第九十一章 府邸迷蹤
耿大爺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守著這么大個空院子,每月能領到的薪水十分微薄,也就過年過節的時候,幾個幸存的軍中老兄弟過來聚聚的時候,才能喝上一杯,平日里哪里喝得起酒。王子安隨手塞給的這錠銀子,怕不是有七八兩,足夠他美美地喝上很久了。 “小郎君如果沒有時間自己修整這院子,可以去找工部,讓他們派人前來修繕,可以節省一大筆費用。” 得了王子安的銀子,耿大爺那張滿是風霜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特意地指點了一句。 “免費修繕?” 王子安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沒辦法,窮啊——兜里那幾十兩銀子,擱到這所院子上面,估計連個水漂都看不見。 “陛下賞賜的房子,名義上自然是要由工部出人出資修繕完畢才能交付使用。但前提是你等得起,那幫殺才最會使用拖字訣,后來很多大人懶得跟他們這群鉆到錢眼里的家伙們計較,干脆就自己出錢修繕了,圖個省心,也圖個如意不是?” 自己裝修,自然能按照自己的意愿來,不差錢的話,當然是自己裝修的好。但王子安不一樣啊,他窮啊…… 見王子安一副不解其意的樣子,耿大爺嘿然一笑,頓時壓低聲音,指點訣竅。 “其他人的活計他們自然是能拖就拖,但是小郎君你不同啊,你在工部有職司。和他們算是一家人,你想,這天下衙門哪里有虧待自己人的道理?” 耿大爺說的工部職司其實是指的掛靠在工部名下的養豬司,勉強算是一家人。 “說不準等他們知道了消息,自己就主動上門了也不一定呢?!?/br> 老爺子嘿然一笑,望著王子安俊俏的小臉,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味道。心里有一句話沒說,能得到南陽公主府的人,尤其是這么俊俏的年輕人,誰敢真的怠慢了…… 王子安不知道耿老爺子的內心戲,笑了笑,沒有說話,不過心里卻深以為然。不管是在哪個朝代,都會有些規則之內的小貓膩,但只要不突破原則,誰會真得去較真呢? “這天色瞧著也不早了,如果小郎君不嫌棄的話,不妨留下來跟老漢一起吃頓便飯。” 耿大爺瞇起眼睛,看了看天色,起身邀請,王子安笑著點答應下來。見王子安應允,耿大爺顯得非常高興,轉身就要去張羅午飯。王子安隨即跟上,狀若無意地用手指了指西邊的一小跨院。 “大爺,可知那個院子原來是做什么的?” “哦——是南陽公主女兒原來住的地方,唉——前隋帝江都事變的時候,據說小郡主也在,后來——兵荒馬亂的,就沒有人再知道小郡主的下落了。如果要是能活著的話,也應該有十八九歲了吧?” 耿大爺臉上似乎露出一絲緬懷的神色,隨即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亂世人命賤如狗啊,管他是王公貴人,還是販夫走卒,到最后還不是一樣……” 瞧著耿大爺有些蕭條的背影,王子安目光閃動了一下,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瞧大爺對這公主府的過往人事似乎是非常的熟悉,莫不是以前見過南陽公主?” 絮絮叨叨的耿大爺腳步一頓,隨即又蹣跚著往前走去。 “都是些過去的事,老漢年輕的時候是公主的侍衛,公主跟著隋帝南巡的時候,我正好在這里留守看家。隨之公主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后來公主府就散了,我們這些侍衛也都散了,老漢后來又跟著朝廷當了幾年大頭兵,老了沒有去處,就托人討了這么個看門的差事?!?/br> 耿大爺唏噓了一陣子,搖著頭繼續往前走。 “老了,就變得沒出息了,老是想當年的一些事兒,那時候公主待我們這些下人和氣,我們都是把這里當成家一樣……” “南陽公主一直沒再回來過?” 王子安隨口問了一句。耿大爺頭都沒有回,輕輕地搖了搖頭。王子安點了點頭,當年的江都事變,對南陽公主還講,那就是一件人間慘事。夫家殺害了父親,她又親手把自己的兒子送上了斷頭臺,這家早就成了傷心之地…… 王大爺的菜,都是自己在院子的空地上種的,現吃現拔,足夠新鮮。 “小郎君既然要來住了,我回頭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莊稼把式都收了,不然瞧著讓人笑話。” 耿大爺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菜地里收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沖王子安歉意地笑了笑。王子安笑著擺了擺手。 “干嘛收了,留著吧,挺好的。到時候我想吃了,還可以過來向大爺討幾棵新鮮的蔬菜?!?/br> 耿大爺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小郎君要吃只管來摘,只是院子里種著這些,怕是會傷了小郎君的體面。” 王子安啞然失笑,院子里種點菜算得了什么。原來的名貴花木固然好看,但是如果有空地,種上幾隴菜又礙著什么了。 “沒事,我瞧挺好的?!?/br> 耿大爺要下廚招呼王子安,王子安沒好意思,搶過家什自己做了。王大爺見攔不住,也沒再客氣,自己出了門,到東市沽了一壇子新酒,稱了二斤豬頭rou,難得地開了葷。吃飯的時候,耿大爺著實地夸了一頓王子安的手藝,王子安只說平時做的多了。 年紀大了,又喝了點酒,很快耿大爺就撐不住困勁,跟王子安打了個招呼,自己倒到一邊的床鋪上去睡了。值得一提的是,耿大爺雖然自己守著這么個大院子,但一直都是住在門房這邊,床鋪、鍋碗瓢盆之類的全都擠在了狹小的門房里,這個老人,一直在恪守著自己當年的本分。王子安見耿大爺睡的沉了,隨即信步房門,溜溜達達地往后院走去。 耿大爺說南陽公主從來沒回來過,言辭之間不似說謊。 那么后院的痕跡是誰留下的?雖然后院依舊荒涼,來人沒有破壞任何草木,但以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有人在后院住過,至少是短暫的居住過。而且人數恐怕還不少。這里遍地是達官貴人,一般的宵小之輩之不敢進來的,更不要提拿這里當根據地。 那么是什么人曾經在這里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