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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心靜氣地描述著這些恐怖行動,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問他要不要來個牛丸。 遲仲行居然也真的認真考慮起計劃的可行性,就好像被謀害的主角不是他一樣。 “那時候我還在住校,全封閉管理,你根本找不到我?!?/br> 尹霧詩撥弄肥牛的手頓了一下,“說得對。但后來我們不是就在基地里見面了嗎……”她敷衍地為過去的某人許了個愿,“愿基地沒有芥末醬?!?/br> 遲仲行想了想,“既然我到現在還活著,那看來確實是沒有了。感謝芥末醬不殺之恩?!?/br> 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鐘,終于都繃不住笑出聲來。 等待湯底煮開的時間里,遲仲行回想起他們倆結仇的始末。 那是他還在讀研期間,開完組會,導師沒急著放人,口頭通知了一件事:他們的研究生院和一所兄弟院校合作了一個項目,正在面向全校有償招募志愿者。試驗內容很簡單,用導師的話說,就是“公費打游戲”。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好事,一群男生聽得嗷嗷叫,當天下午整個實驗室就一塊報名簽署了保密協議。 導師確實沒忽悠他們,項目大致內容就是使用特定的設備載入,然后在虛擬的地圖當中完成一些任務。這個項目研發完成以后,會作為輔助設備,供給某些特殊行業的日常訓練,比如消防員、搜救人員、醫務人員在突發事件中的救援模擬。 全套的設備開發還沒完成,他們的身份相當于內測玩家,負責在半成品里找bug。 比較特別的一點是,這套設備與當時世面上很多AR技術有著本質區別,是貨真價實的神經接入。 它通過捕捉體表電信號進行動作反饋,甚至可以模擬電信號的刺激,讓人體產生真實的感覺——雖然面前實際上什么都沒有,但由于模擬信號的刺激,指尖的皮膚會感受到木質桌面的堅硬、桌布的柔軟、盤子的熱度,甚至聞到并不存在的烤腸香氣。 人體電信號的輸出模擬不難,早些年就誕生了多款能捕捉玩家動作的AR概念機。但直接對大腦輸入信號、騙過玩家的五感,這種技術的應用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不過由于工程量太大,這一版本除了視、聽兩種特殊感覺,和包括運動覺、位置覺、振動覺在內的深感覺,以及淺感覺之中的觸覺,味、嗅、痛和溫覺模塊都暫時缺失。 這一點問題,對于興致勃勃的男生們來說都不算什么。他們很快投入到了這種船新的體驗中,當天下午就打通了一個山地救援副本的所有難度。 按照事先簽署的協議,他們需要在完成測試后填寫反饋。遲仲行被師兄忽悠著擔了個隊長的名頭,負責把隊友的反饋匯總起來上傳。 當晚他收集齊了打開一看,發現這群技術宅圓夢今朝、興奮過度,個個都寫出了五百字掏心窩子的小論文,從主觀體驗到客觀硬件,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實在沒給他留什么發揮的余地。 文采不佳的工科男孩遲仲行盯著屏幕看了二十分鐘,仔細地回顧了隊友們的意見,試圖尋找一個他們沒寫的方面,未果,只憋出來一句“劇情難度低”。 他看著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五個字,自己也覺得簡短得太過分了。 尤其是在大家都掏心窩子的情況下,很容易顯得他沒有心窩子。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遲仲行拿出了小學語文擴寫句子的童子功,也只把這句話改成了“劇情的難度較低”。 ——還不如不改呢。 他正準備再想想,師兄躥進來,借他的電腦打了份文件。他本來是想先把反饋系統的頁面最小化,等師兄用完再寫,不知怎么卻點成了“提交”,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承諾了的事情沒做好,雖然并非故意敷衍,但這讓他有些不安。 好在設計者那邊沒動靜。 大概是還沒看。 遲仲行有心補救過失,次日下午主動申請測試一個單人急救副本。他反復測了好幾遍,確保自己這次一定能言之有物,才松了口氣。 這次測試的機型是一人大小的艙體,因為還沒量產,造價很貴,學校把它們統一存放在專用實驗室里。遲仲行剛登出鏈接艙,一睜開眼睛,就發現隊友們已經都出來了,在他身邊圍了一圈,其面容之哀戚、眼神之悲愴,讓他恍惚間差點以為這是自己的遺體告別儀式。 他的同門師弟眼含熱淚,“師兄!我們活不成啦!” 拜托你們先看看現在誰比較像活不成的樣子好嗎。 遲仲行在眾人簇擁之中坐起來,“怎么了?” 他這一問,一群大男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堪受辱的表情。 ——他們在一個堪稱簡單的測試里團滅了。 劇情很簡單,就是一個持刀綁匪劫持了一個旅行團并索要贖金,他們需要把人質救出來。 對于一群受過軍事訓練的青壯年來說,這事的危險度并不高。只要注意保護人質,按理說最壞的情況也就是受點傷。 何況當前版本沒有痛覺模塊,即便是受傷也不影響cao作。 萬萬沒想到,這群小天才手握六對一的絕對優勢,居然還能搞到團滅。 遲仲行沒說話,盯著人高馬大的六個同門看了幾秒,意思很清楚:你們是沒吃飯嗎? 師兄很委屈:“這也不能全賴我們,誰知道還有隱藏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