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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話音里,白光淹沒了整個視野,尹霧詩好一會才睜開眼。 離開考場后她被傳送回了空無一人的學生公寓走廊,場景已經變了,唯獨這句話還余音繞梁。 ——最后這半句屬實多余。 藍雪橋不愧是個弟控,她輕嗤了一聲。 但看在答應了他的份上,尹霧詩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倒霉孩子。 以往都是倒霉孩子顛顛地跑過來找她,她雖然知道藍春橋的房間號,這卻是第一次去。尹霧詩在樓道里徘徊了幾分鐘才找到,正準備敲門,卻發現他門口的小牌子變成了灰色。 倒霉孩子不在。 學生公寓的房間門口都有一個小牌子,上面寫著名字,主人在的時候顯示綠色,不在時顯示紅色,變灰說明他已經進了考場,房間暫時鎖定了。 系統是個空間管理大師,鎖定意味著它隨時準備把這個房間收回,拿去給其他人住——如果原主人考試沒回來。 而這個可能性,眾所周知,并不算小。 很多時候,作為一個惡劣房東的系統都能得逞,拿著這送走無數人的兇宅鑰匙,如愿以償地去割下一茬韭菜。 藍春橋自從進入考場就一直跟著她,像條甩不掉的小尾巴。如今孩子突然長大了,知道要自力更生了,尹霧詩驚詫之余,甚至還懷疑他是不是吃錯了藥或是受了什么刺激。 有種不真實感。 她才答應了藍雪橋會看好他弟,一回來就把人看丟了。尹霧詩嘆了口氣,深深覺得藍春橋這突如其來的成長來得不是時候。 她又去找了一下高述和周籽夏,但這倆人也不在,大概是約好都去考試了。以藍春橋的性格,有大腿不抱是不可能的,九成九的可能性跟他們在一塊。 尹霧詩的擔心立刻減少了很多。 她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間,剛關上門,屋里立刻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 尹霧詩毛都炸起來了。 她謹慎地靠近,才發現發出聲音的是她屋里的座機。 系統在這一點上很奇怪,明明給了手機,卻又是塊沒有信號的磚,除了接收系統的消息之外,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聯絡。 考生之間的聯系方式只有一個,就是房間里的座機。 藍春橋表演欲旺盛,不喜歡打電話,非得面談才能展現他的個人魅力。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對尹霧詩懷揣一點敬畏之心,也沒人主動跟她聯系。 所以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座機不是裝飾品,是真的能用的。 熟識的那幾個都還在考場里,尹霧詩大致猜到這時候能給她打電話的是誰了。 她站在旁邊等鈴聲又響了兩聲,才接起來慢悠悠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遲仲行的聲音:“是我。” 尹霧詩故意拿腔拿調地拖了個長長的尾音:“哦……” 然后問:“你誰?” 遲仲行:“……” 要不你猜猜我是誰? 聽筒里傳來很輕的氣息聲。 那家伙在憋笑。 他面無表情地說:“我是來還債的。” 尹霧詩聽樂了,“怎么還?” 她語調里帶著點戲謔,調子慢悠悠的,很難讓人不想歪,聽起來活像一個小流氓。 遲仲行總覺得她這語氣怪怪的,然而他也不能深究,“請你吃飯。” “你做?” 遲仲行“嗯”了一聲,“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嗎?” 尹霧詩頓時來勁了:“沒什么特別想吃的,至于忌口……我倒也不怎么挑,就是——蔥不吃熟的,蒜不吃生的,不吃姜不吃蒜苗不吃香菜不吃洋蔥,不吃所有味道重的東西,四條腿的不吃驢,兩條腿的不吃雞,水里游的不吃魚,不吃內臟不吃皮……” 遲仲行:“……” 到“不怎么挑”那里還算是人話,后面已經很明顯是在鬼扯了。 尹霧詩吃著百家飯長大,打小就知道自己是給人添麻煩的那一個,沒資格挑三揀四。不管長輩們給什么,她從不二話,不僅吃,而且吃完還要添飯,很捧場地把盤子底都舔干凈。 長輩們都喜歡看她吃飯,說只要小詩在桌上,大家都能多吃兩大碗。 其實她并不是不挑食的。 只是,一無所有的小孩子,面對很多人的善意和照拂,能給別人的報答就只有這么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而尹霧詩自己的偏好,則在她的童年時代,就被隱藏在了不重要的地方。 長大以后,能自己決定吃什么了,當初那種挑食的情緒卻已經沒有了。 她當然不是真的那么難伺候。 ——自從想起來自己把人推在書架上強行表白的破事兒,尹霧詩覺得自己多少有點中邪。 她現在就是故意找茬,想看遲仲行會有什么反應。 很幼稚,她自己也承認很幼稚,就像幼兒園小男孩揪小女孩辮子一樣,是一種很低級的吸引注意的手段。 但是設想遲仲行可能會有的反應,真的很有意思。 話筒那邊稍稍沉默了幾秒。 遲仲行聽著這段貫口,沒發表評論,很輕易地就接受了這個設定,“好。那水煮牛rou怎么樣?辣的你應該挺喜歡的吧。” 竟是真的在計算哪些她不吃。 他這么配合,反倒讓尹霧詩有點手足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