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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腦觸到一個柔軟的弧度。 遲仲行懵了。 遲組長自有記憶起,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跟異性有這樣親密的接觸。第一次這種體驗讓他的神經短暫地短路了幾秒,直到感受到身后那人呼吸的輕微幅度和心臟搏動,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靠著的是尹總寬闊可靠的胸膛。 傳說中的安全感有沒有體驗到,這一點尚未可知。總之,“騰”地一下,熱氣從后腦勺炸開,遲仲行整個人全燙紅了。 他掙扎得更兇了。 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真的也就放開了,可惜他遇上的是叛逆期格外漫長的尹霧詩。 她原本只是單手捂著他的嘴,這會另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腰,怕他掙扎弄出動靜,尹霧詩也真的用上了力氣,幾乎把他按在自己懷里,下巴順勢放在他肩上,手收緊了,溫熱的呼吸擦過他耳畔。 遲仲行:“……” 你讓我死了算了。 他握住尹霧詩放在他腰上的手,沒敢用力往下拉,怕又激起某些人奇怪的勝負欲,只在她手心寫:“放手。” 怕她讀不懂,他寫得很慢,帶著薄繭的指尖蹭在尹霧詩柔軟的掌心上。 身后的人似乎明白了,放在他肩上的頭點了點,拉起他的手。 遲仲行滿懷希望地以為她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寫。 這欠揍的爪子一筆一劃地寫道:“別動。” 遲仲行:“……” 尹霧詩沒出聲,怕他再不合時宜地反抗,把他抓得更緊了些。 她身上橙花的氣息鋪天蓋地地淹沒了他。 遲仲行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沖。 他認識尹霧詩的時間不算短了。除了考場里這段時間,他們也曾在一個項目中爭斗過半年。與他們之間總是劍拔弩張的關系不完全相同,對他而言,尹霧詩一直是被他劃分在“同伴”陣營之中的。 但在此之前,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邊的這個人—— 是個年輕的女性。 無限的寂靜當中,他聽到自己肋骨下心臟的搏動,如此劇烈而嘈雜,幾乎震破了胸腔。 在他整個人燒開之前,這場漫長的折磨終于結束,尹霧詩聽著腳步聲遠去,大發慈悲放過了他,用氣聲說:“走了。” 尹霧詩完全沒留意到他紅透的耳朵,也不知道在剛剛這段短暫的時間里,身邊這人的內心受到了多么劇烈的震蕩。 她鬼鬼祟祟地從雜物堆里探出頭,正好捕捉到了那半夜來訪的東西進入房門前的一瞥。 那是一群水鬼。 它們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個個都已經不成樣子了,表皮被腐爛的氣體充得鼓脹,像個吹得太過的氣球。體內的高壓把五官都擠得偏離了軌道,眼球夾在這堆膨脹松軟的組織當中,膨出令人心驚的弧度。皮膚呈現出污穢的青灰色,皮下深綠的網狀紋理爬滿了身體,總讓人聯想起不祥的圖騰。 兩人對視了一眼,在最后一只踏入室內的瞬間,沿著兩側房檐的陰影跟了上去。 尹霧詩沒準備今天晚上就進戰斗回合,但如果這一場真的這么喪心病狂,她也不介意現在就上場打架。 反正主要戰斗力就在旁邊,不用白不用,她貓在旁邊撿漏使陰招就行。 房門沒關上,院子里的月光漏了細長的一條,落入屋中,像一柄斬開夜色的劍。 尹霧詩側耳細聽,聽見了那笨拙的腳步踏上樓梯的聲音,木質的樓梯被踩得嘎嘎響。 她對遲仲行使了個眼色。 兩人順著門縫極快地閃進了屋里。 地上有濕滑的水痕,尹霧詩差點滑倒,幸虧反應快,馬上蹲下了才沒暴露行跡。 遲仲行的手按在她肩上,幫她穩住了重心。 兩人再次被淹沒在黑暗中,看不見水鬼的行動,也不敢用手機照明,只能豎起耳朵聽動靜。 腳步聲停止了。 隨即響起來的是毫無規律的沉重敲門聲。 兩人的肌rou都瞬間繃緊了。 ——它們在敲考生房間的門。 這力道沒有任何收斂,足以把死人都吵醒。三個房間都沉寂無聲,但可以想象其他考生在房間里驚恐萬狀的表情。 你敢開門嗎?開了就死的那種。 他們大概知道小紅所說的“不能有光”是針對什么的了。很可能就是指這群水鬼,它們會被光吸引,然后進到有光的房間里。 一樓客廳里的兩人并沒干坐著等,很快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繞開家具,蹲到了樓梯下面。 如果它們有進一步的行動…… 尹霧詩摸出了從小明那里順來的圓珠筆。 那這支筆就要把它們的眼球串一串了,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 她屏氣凝神靜靜地等待著,水鬼們卻沒了動靜。——敲門沒人開,竟然就真的在門口等著?這是什么講文明懂禮貌的水鬼? 片刻之后,腳步聲再次響起。 這次是朝著下樓的方向。 這就準備走啦??? 尹霧詩嚇了一跳,這時候再退到院子里已經來不及了,她就地一個前滾翻,縮在了長桌下。 緩慢沉重的腳步聲從她身側緩緩經過。 最后一只水鬼消失在門外,她才終于吐出肺里這口氣。 它們大半夜的,到底是來干什么的?敲個門就走了,看起來甚至有點像前來拜訪鄰居的友好原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