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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后面這句話的是遲仲行。 尹霧詩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再次在群眾面前跟宿敵表現默契,氣得不想接話,無奈狡猾的狗男人說完這一句,就毫無自覺地把嘴閉上了,看向她的眼神里有著顯而易見的四個大字:你來解釋。 她無端暴躁起來,語速變得飛快,像一株惱怒的豌豆射手,噗噗往外噴字,“除了這里的異常,下午超市的貨架上只有奶制品和無酒精軟飲料,但是晚飯以后增加了酒類,結賬的柜臺上也出現了打火機和煙;剛到宿舍的時候到處都有灰,顯得很臟,應該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床也不是成年人的尺寸,但晚上回來的時候這兩點都有變化——”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在上車時司機給她的回答:這趟校車是開往綠塔校區的。 他只是一個不參與劇情的NPC,犯不著說謊。他也確實沒有騙人,目的地就是招生的這所破學校,只不過有一點沒有說。 尹霧詩機關槍一樣突突說完,換了口氣,“這說明我們白天和晚上看到的并不是同一個空間,白天是所謂的附屬小學,晚上才是我們真正要報到的地方。” 綠塔校區,隸屬于特殊高等學校。 組織這場見鬼考試的始作俑者。 一片寂靜中,金毓顫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那么……是誰殺了他們呢?” 他的問題還可以進一步挖掘:既然晚上所處的才是真正的綠塔校區,這六個考生就一定是晚上死于這個密室的了。 六個小怪物,之前的六名死者,如今六個被選中的考生。 明晃晃的暗示。 這個晚上,他們會遭遇什么? “他們”——被點名的六個人,會遭遇什么? 眾人神色各異。 高述看了一眼尹霧詩。作為被點名的六分之一,這位的神態十分悠哉,正神游天外,好像完全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他的心態也受到了一些影響,語調變得平緩:“他們一定是觸發了什么條件,目前還不知道,憑空想象也沒有意義。為了安全,不如今天晚上輪流值夜?” 他說得很謹慎,但在話出口的瞬間便意識到了不妥。 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想的。 剛才的話沒說太細,但已經足夠考生們在心里揣測出幾分。被點名的大多惴惴不安,但僥幸不在此列的——包括他自己,誰也不能違心地說自己沒有松一口氣。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即使今天晚上真的是屠殺之夜,三十五個考生中的剩下那二十九個里,恐怕也沒有多少想攪和到里面來。 就算真的按最壞的可能性算,辦理轉學手續需要三天,每天獻祭六個考生,到最后也還能剩下十七個——接近一半,誰不想賭一賭這50%的可能性呢? 果然,立刻有考生搬出老方的箴言:“食堂那個大叔不是讓我們門禁之后都在自己房間待著嗎?” 有些人正想隨聲附和,就聽見一句聲音巨大的響應。 “對啊對啊。” 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動作就僵在了臉上。 這聲音是個略帶笑意的女聲,可能因為說話多了,此刻有點沙啞,但音色聽著格外耳熟。 考生們難以置信地順著發聲的方向看去,尹霧詩靠在墻上,要不是腿支撐著上半身的重量,這會兒都快滑到地上了,生動形象地詮釋著什么叫“爛泥扶不上墻”。臉上的笑容要多誠懇有多誠懇:“既然給了建議,那咱就采納嘛,對吧。” 她把“建議”意味深長地拉了個長音,就像在反復咀嚼這兩個字。 經她這一句,之前還沒聽出什么毛病的考生,很快也回過味兒來了。 “讓”和“建議”,在這里可不是同義詞替換。 人是種很奇怪的東西,如果大家都心里存著某些不那么磊落的念頭,多半可以在曖昧不明的氛圍中達成共識。但如果有人跳出來挑破了,那就不那么美好了—— 我可以有這種想法,我知道你也一樣;但如果你擺到明面上來了,我是絕對不能認的。 有沉不住氣的立刻倒戈,劃清界限:“都說了是建議又不是規定,如果晚上真有事,還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鬼東西傷害自己人?” “三十來號人呢,那邊就六個小鬼,這都贏不了的以后還考什么,找根繩子掛上去得了。” “你看他們選的人就知道,那NPC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孬貨!” “盡選些學生娃娃、小姑娘,覺著人好欺負唄。咱們這么多人,能如了他們的意,輸給一堆蘿卜頭?” 突然被“軟弱可欺”的遲仲行:“……” 他知道尹霧詩有一張利嘴,沒想到能這么利。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尹霧詩。后者左腿屈起,腳尖點地,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右邊。兩人離得不遠,尹霧詩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身體向□□過來,湊近他耳邊,“怎么,被柔弱的我迷倒了?” 不小心旁聽到了不得的東西的藍春橋:“!” 遲仲行面無表情地往邊上挪了挪。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那雙白鞋兩個多小時前剛剛踩過一個小boss的屁股。 柔弱? 她豈止是柔弱,簡直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寡廉鮮恥。 尹霧詩嗤笑一聲,縮了回去。 不小心聽了那么一耳朵虎狼之語,藍春橋簡直百爪撓心,他看遲仲行離得遠了,附在他姐耳邊小聲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問了遲哥,那個……他說你倆沒什么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