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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并不認為自己是可能和不可能的關鍵。 她也努力和寇仲分說了。 偏偏寇仲這一遭認了死理,寧可嬉皮笑臉、甚至做小伏低地哄著她,就是不肯松口扶正她。 楚楚嘗試了很多次。 連最心愛的長子都被她拉出來展示。 寇仲卻都拒絕了。 楚楚繼續(xù)又嘗試了許多次。 雖若只楚楚自己,在寇仲接連失去宋玉致與尚秀芳之后,幾乎再也沒心思沾花惹草,身邊至今只得一個楚楚的情況下,妻或者妾,影響并不大。 楚楚甚至有一個誥命。 哪怕只是妾侍,在女皇陛下加恩少帥軍少帥長子的時候,也一并蔭及其子生母。 有誥命的妾侍,便是后頭寇仲終于對宋、尚二女死心,另娶貴女,楚楚也不需要擔心自己會受到不知性情的主母磋磨。 但楚楚的兒女不同。 尤其是她那儼然小少帥的長子。 一旦有了主母,一旦那主母沒有宋、尚二人的大氣和知根知底,一旦…… 甚至不需要主母有了嫡子,只要她賢惠地給寇仲納妾,只要她扶持其他妾侍之子…… 楚楚將這些擔憂也盡可能巧妙而恰當?shù)赝附o寇仲。 寇仲只是哈哈笑: “你既然知道玉致和秀芳都不是那種人,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他仍堅定地認為不會有宋玉致和尚秀芳之外的妻子。 然而他堅持不以楚楚為妻的心,卻比那還要更加強烈。 至少在某一次,誤會李秀寧的夫婿柴紹有了什么不測的時候,寇仲的神色,就遠沒有他拒絕楚楚上位懇求時的那么堅定。 也正是那一次,楚楚的心,徹底冷了。 和他同床共枕的是她, 為他cao持中饋的是她, 給他生兒育女的是她…… 然而,在他用了心的那些女子之中,最不能為妻的,也還是她。 寇仲并沒有因為她的婢女出身看她不起, 寇仲也從未計較過她跟他的時候,早已經(jīng)不是處子之身。 可這種不計較,卻比計較更傷人。 不需要其他任何理由, 不因為其他任何緣故, 他就只是不愿意她,做他的妻子, 僅此而已。 楚楚終于心冷。 而比自以為可托終身的良人、卻也成了將她的心踹進冰窟窿去的那個人還要更加叫人絕望的是, 楚楚甚至不敢在寇仲面前展現(xiàn)她的冷。 她可以委婉謀算,可以凄楚哭求, 但真的冷了的時候,卻絕對不敢展露分毫。 縱使她為他生兒育女,縱使她是他這些年來,身邊唯一的女人。 她卻還是楚楚。 只是楚楚。 自從被寇仲庇護在羽翼之下后, 楚楚已經(jīng)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沒再清晰地去認清這一點。 好在現(xiàn)在也不晚。 雖然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沒好好看清過自己,一時間不免被照出來的真相刺了個撕心裂肺。 好在也只是撕心裂肺罷了。 還不至于痛不欲生。 楚楚甚至還能掛出一貫溫柔可親的那抹笑。 她總是很懂得如何生活下去的。 直到她聽到那么一段話。 “……既然死都不怕,又何必要死?” “如今太平盛世,又有那許多只招女工的作坊,但凡用心,女人哪里掙不到一口飯吃?” “何必委屈求全?何必憋死自己?” 楚楚緩緩收斂了那抹笑,眼睛就慢慢亮了起來。 是啊,她是羸弱無能,亂世之中無人可依就朝不保夕。 但如今早已不是亂世了。 女皇陛下甚至禁止民間人口買賣。 聽說就連那些早就身處泥潭的可憐人,女皇陛下也愿意庇護他們。 哪怕非自愿不得強迫這種事,真要實施,著實難。 至少女皇陛下已經(jīng)表態(tài),聽說包括陰癸派、滅情道等,也就竭力配合。 活著,似乎已經(jīng)沒有那么難了。 楚楚織布繡花,烹茶做飯,彈唱歌舞…… 就連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 在大小姐身邊的時候就學了不少。 待得寇仲庇佑,或為悅人,或為悅己,楚楚更是學了許多。 當今世道,她竟也是個只要肯用心賣力,獨自一個就能過得很不錯的人了呢! 當然那樣肯定要比在寇仲身邊更勞累許多。 如果只是楚楚自己,也許她還下不了決心選擇那么勞累的道路。 如果楚楚遇上的不是寇仲那么樣的人,也許哪怕為了兒女,她也不敢走那么一條路。 但楚楚遇著寇仲,楚楚有兒并很可能將會有女。 楚楚吃定了以寇仲的性子,只要她決絕一轉身,寇仲就絕對不會再在迎娶宋玉致和尚秀芳之外的任何人時,還不肯將她扶正。 無論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又或者別的什么。 寇仲就是那么一個人。 轉身的楚楚, 哪怕不能如宋玉致,也成不了尚秀芳,更不能和李秀寧相提并論; 但哪怕成了不了他床頭的白月光,更不配當他心頭的朱砂痣, 卻也最起碼,會是他虎口的繭子。 不會特意懷念,更不曾痛入心扉,卻也是抹不掉的痕跡,忘不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