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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奶凍搖了搖頭,灰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著天空中炸開的花火,就連左臉上的疼痛都仿佛在快樂的空氣中淡去:“不會,比訓練輕松多了。” 渴望超越歐爾麥特的父親對自己的兒子施行了極為嚴厲的訓練,從飲食到每一日的訓練目標都把控得極為嚴格,每一天都在挑戰著孩童的上限。 轟焦凍不止一次被訓練到反胃嘔吐,他在父親的陰影下瑟瑟發抖,哭泣著擁抱他向父親求情的母親卻被父親施行了暴力。 想到這里,轟焦凍眼中快樂的光芒都黯淡了些許。 千代不喜歡他黯淡下去的眼眸,她想了想,不知道應該做什么,便偏頭湊過臉去,在男孩軟綿綿肥嘟嘟的臉頰下落下一個吻。 “據說,親吻臉頰代表‘厚愛’,而我是代表歲月的‘千代’。”千代靜靜地凝視著男孩愣怔的眼。 “那么,愿歲月厚愛于你,轟。” 男孩的臉頰驟然浮起紅暈,粉撲撲的像可口的蘋果,紅白兩色的碎發襯得他像一顆剝了半邊殼的荔枝,不免讓人懷疑一口要下去是不是也是嘗得滿口清甜。 “謝、謝謝。”緊緊攥著衣角的手還能看見軟軟的rou坑,男孩如蝶翼般的眼睫不停地顫抖著,似是不安也似是羞澀。 見他已經擺脫了晦澀的負面情緒,千代也歪了歪頭,咬著手上的棉花糖準備繼續往前走。 淬不及防之下被人摁住了肩膀,她咬著棉花糖還沒回過神,面前的男孩就目光堅毅地踮著腳尖湊了過來,也在她臉上落下一吻。 千代:“……” 千代眨了眨眼,覺得小男孩可可愛愛的,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只是牽著轟奶凍的手逛完了整個廟會。 玩了一天回到家,即便口中說著“比訓練輕松”的轟焦凍也覺得有些累了,他乖乖地洗臉刷牙,自己將被褥鋪好后就鉆進了被窩,小聲說“晚安”。 “等等,還沒上藥。”千代摁住了小男孩,從抽屜中拿出藥水和繃帶,給躺在被窩里的轟焦凍上藥。 繃帶一點點地解開,藏在下方的燙傷便顯露了出來,男孩的皮膚很白,這也襯得那赤紅色的傷疤越加觸目驚心了起來。 千代看著那道傷疤,只覺得心里仿佛被尖針戳了一下,明明她見過更重的傷勢,自己也曾受過更慘痛的傷害,但是僅僅因為這樣的傷疤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身上,她就忽而間就感到無法忍受了起來。 在她所生活的年代中,孩子永遠是大人不顧一切都要守護的存在,因為那代表著明日的希望,代表著新生的綠芽。 薇拉沉默地上完了藥,輕輕撫摸著轟焦凍綁著繃帶的左邊臉,輕聲問道:“我用個性讓你的傷勢盡快痊愈,好不好?” 雙眸緊閉的轟焦凍睜開眼,抬手握住了她蓋在他臉上的手,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想留著,jiejie。” 痛楚也好,傷疤也好——那些都是他傷害了母親的罪證,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不要放下對父親的仇恨。 這天晚上,轟焦凍又做了噩夢,他滿身冷汗地從睡夢中驚醒,捂著臉失聲痛哭。 咸澀的眼淚沁出眼角,劃過傷痕時痛得他渾身顫抖,但是他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周圍一片漆黑,就像那無休無止的夢境,就像纏連不去的陰霾,控訴著他曾經的自私,也嘲諷著他的軟弱與無能。 “啪——” 燈,突然亮了。 轟焦凍猛然抬頭,卻忽而被人抱進了懷里,那個懷抱稚嫩而又瘦弱,但是與母親一樣溫暖。 在那個人沉默而又耐心的拍撫之下,轟焦凍緊繃的脊背緩緩放松下來,也終于從那絕望如泥沼般窒息的夢境里緩過神來。 他們彼此沉默著,直到千代忽而抬手撫上他的左臉,轟焦凍才像觸電一般推開她的手,嘶聲哭喊道:“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碰我——!左半邊,很丑——” 一半像母親一半像父親的孩子,內心恐懼著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像傷害母親的父親那樣的人。 因為是最愛的母親親口告訴他的——他是惡魔的孩子。 千代裹著巨大的懶人毯,抱著男孩來到了窗邊,此時已是深夜,屋外萬籟俱寂,下過雨后的天空難得晴朗,甚至能看見星星。 千代沉默地將轟焦凍抱在懷里,任由他發泄自己的情緒,直到他哭累了,她才抬手揉揉他的發,輕聲說道:“我一直不曾詢問你的過去。” “因為我一直覺得,回憶與言語都是非常痛苦的,為了滿足自己‘想要憐惜同情你’的**而揭開你的傷疤,是一件非常殘忍也非常自私的事情。” “但是,轟,有些傷口不把腐爛的rou挖出來,傷勢是永遠不會愈合的。當然,也有更多的傷痛會像你臉上的傷疤一樣,成為一生都無法洗去的印記。” 她低頭親吻他的額頭,溫軟的觸感在眉心化開,那代表著“憐愛”,于是她在這個星辰明亮又適合傾訴的夜里,溫柔而不強求地叩響了他的心。 “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向我傾訴呢?” 轟焦凍倦倦地抱著她的腰,像傍晚歸巢的鳥兒,用喑啞而又低沉的語調,向她講述了一個并不美滿的家庭。 野心勃勃并且只將家人當做工具的父親,因為沒有繼承父母雙方個性而被當做廢物的兄姐,還有記憶里溫柔卻總是哭泣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