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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沉默。 “果然是難吃吧?”季硯笙悶悶不樂的鼓起包子臉,“以后會做得更好吃的,我可是借了食堂廚房煮了好久的粥呢!修治說什么都得捧場的吃完對吧!” 面前的青年眼里滿滿閃爍起了微光,“真的?” “我是小孩子,所以做得有多難吃,修治都必須包容!修治是喜歡我的對吧?是喜歡我的對吧?”小姑娘氣鼓鼓的拍了拍桌子,今日她穿著的是大正風的暗紅色行燈袴和黑色金紋的中振袖,金色的紋路在純黑的布料上勾勒出蝴蝶翅翼般華美的紋路。 太宰治開心的直接把自己美麗的黑金色蝴蝶抱進懷里,她華美的振袖宛如蝴蝶振翅般揚起又落下,安分的垂在太宰治手臂兩側。 “喜歡哦!太宰治最喜歡奈奈啦!” “知道了知道了!”剛才那一番‘你是喜歡我的對吧?’的質問讓女孩羞恥心爆棚的紅透了臉,她竭力維持住自己嚴肅的表情,紫紅的眸子忽閃忽閃,輕軟得像是塞滿鵝絨的抱枕的她雙手抱臂,若不是紅透了的耳根,光看她老成穩重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被抱著的那一方。 “我還有工作要做!早餐修治也沒吃完!如果半個小時以內沒吃完就沒有下次了!我起個大早去食堂借廚房你以為是為了什么!還是說修治等著我來罵?” “……” “——這種時候給我否認啊!笨蛋!” 好的,被罵了。 太宰治把自家小蘿莉小心翼翼放回柔軟的沙發椅上,一臉‘我是個很正經的大人’的樣子回到自己的辦公椅上將早餐吃得干干凈凈后收拾好餐具,雙手一合虔誠道:“多謝款待。” “唔嗯!”正在寫策劃案的女孩滿意地點點頭,“飯盒就放在一邊吧,現在是工作時間了,修治。” 她沒有問太宰治自己做的飯是什么味道的,其實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吧?她的手藝絕對不會和難吃沾邊,因為她自小就學著早逝的母親生前在廚房里忙碌的姿態開始獨立下廚了。 那是家的味道,一種很難去具體描述的感覺。 當第一口溫熱的粥順著舌頭的味蕾滑入食道,太宰治第一個想法就是——原來是這種味道啊。 那個‘我’一直吃著的味道,‘家的味道’。 味道是難以欺騙過一個人的,季硯笙的心理年紀、記憶狀態根本不像是她的外表、身體那樣縮小到了八歲,她仍舊是那個經歷了無數磨礪成長起來的,完全的森歐奈,那樣的穩重成熟,醞釀出來的味道也是那樣讓人安心。 他還能自欺欺人下去嗎?奈奈真的就是奈奈嗎?他一面自私的清楚她是港口黑手黨首領森歐奈,將自己的責任和工作理直氣壯的推卸過去,一面卻又希望她僅僅就是站在他眼前如外表一樣年幼可愛、只是比尋常人聰慧異常的干部奈奈。 【站在你面前的,當然就是你的奈奈。】——當女孩反問他,她做的是不是很難吃的時候,太宰治再一次清楚的意識到,站在這個虛偽的人生舞臺上的人不再僅僅只有他,她也踏上了這個舞臺和他共演一場名為人生的‘序幕’與‘成長’。 如果問起中島敦關于她做飯的細節,中島敦一定會說“一開始還是學模學樣的笨拙青澀,后面就很有天賦的慢慢熟練了”吧? 因為奈奈是天才啊。 太宰治嘴角揚起,哼著從來不在調上的殉情之歌,就像是他從來都不完全順從命運一樣,大膽的跳脫出既定的悲劇,卻又為自己寫下一個幸福的BE。 森歐奈就像是一只僅存在于理想鄉的而根本不會出現在現世的蝴蝶,在遙遠的命運線一頭扇動她輕盈淡薄的華美翅翼,掀起的卻是足以顛覆一個城市未來的颶風,她也跳脫出了既定的‘不存在’的定論,落如人們眼里。 悠然而自在,優雅而自然。 【看,我就在這里哦。】 【就算你再怎么否認,喜歡我的事實也不可否認對吧?】是啊,所以他才會心懷期望的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吧?這份喜愛似乎也是一份不切實際的希望。 名為‘太宰治’的繭自理想的世界樹枝丫上被冰冷的雨滴打落,掉在了顛簸的坡路上,磕磕絆絆的被無情的風吹著向不定的方向而去,在這個以‘地平說’形式存在的世界,其終點皆是無一例外的一旦跌落就再也無法回歸的無底斷崖。 下方是無窮無盡的深淵,掉落者或許能夠幸運的落在其他環境更加惡劣可怕的‘星球’上結束自己的悲劇,得到一個結局。 要么提前破繭,用自己孱弱破碎的翅膀飛起來,要么龜縮在已經根本無法保護自己的繭中,自暴自棄的讓自己作繭自縛吧。 在對曾經的自己那樣可笑天真的想法不停的懷疑中,理想鄉的蝴蝶翩翩而至,抱怨地對他說:“你怎么掉到這里來了。” 然后或翅翼殘破或還龜縮于繭中的他帶回家,重新填補了不停漏著冰冷的風的空洞后小心翼翼保護起來。 她有50%的可能性找到太宰治,太宰治有50%的可能性錯過這只美麗的蝴蝶。 如果他是錯過的50%,那么就去頂替成為另外的被她找到的那50%吧?畢竟都是太宰治啊,他們都是同一個人不是嗎?只要在被她撿到之前取代掉,那么之后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了。 太宰治落在文件上的筆墨微微一重,幽深的墨水自潔白的紙頁暈染開來,他深沉的鳶色眸子無害的彎起一個像是在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