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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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干淚,顫巍巍地俯下身,抱住黎嘉茉,聲音微弱:“嘉念,嘉念……”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黎嘉念的名字。 此時,黎潤的臉頰上生出了新長的胡茬,也是一夜未眠的他眼下烏青。 他垂眸,看著因為站不穩、幾乎要在自己面前滑跪的大女兒,和被她緊緊攏在懷里的小女兒。 那兩張和自己有三分肖像的面孔,此刻涕淚橫流。 后悔和不安在這時再度撕開了黎潤的心口。 在巨大的悔恨和絕望的平靜中交替過夜的黎潤此時再也無法平靜。他的身子也跟著黎嘉茉顫抖起來。他那有些龜裂的灰敗唇瓣顫動著,“嘉茉……” “嘉茉啊……” 過了不知多久,黎嘉茉才遲鈍地轉過頭。 雙目赤紅地看著在她面前的男人。 在很小的時候,被她真心視作過“超人”的人。 此刻,單薄的脊背佝僂著,五官緊緊皺在一起,黎潤的哭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嘉茉啊,爸爸做錯了,爸爸對不起你mama,爸爸對不起你們……” … 直到手術室的門被人打開。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到那扇敞開的未知的門里。 有醫生從里面往外走,黎嘉茉坐在長椅上,懷里抱著安靜的黎嘉念,竟一時忘了反應。 直到姑姑上前,用目光向醫生詢問。 那醫生摘下口罩,搖了搖頭,淡聲道:“節哀吧。” … 是不是過分悲痛的記憶會被遺忘。 她的腦海里再也記不下關于那幾天的細節,只記得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她好像在李慧琴的尸體旁跪了一宿,執拗地不讓他們把她推走; 她好像無力地扯動自己干澀到發疼的嗓,冷眼看著黎潤,用此生最惡毒的語氣問,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那幾天,黎嘉茉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似乎連淚也流不出來。 偶爾有意識的時候,胃里便翻山倒海,是強烈的嘔吐感。 她又好像累了,報了警,去警察局做筆錄,看他們把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屋子封起來,又解封,她看著黎潤被銬走,看著來來往往的警車在自己面前穿梭,直到一個女警察在她面前蹲下,安撫她。 她身上,有和李慧琴很相近的氣味。 是一種只屬于母親的氣味。 黎嘉茉終于又哭了出來。 那幾天,她和黎嘉念一起住在小姨家。 直到她們的家被解封。 黎嘉茉出了門。 越靠近家的時候,她越平靜。 樓梯間的血跡已經被擦干,可是糟亂的房間卻還沒有人來打掃過—— 推開門,是滿地破碎的啤酒瓶。 桌上是涼透的飯菜。 看著沒有被收回去的凳子,黎嘉茉想,mama應該是坐在最右邊的位置。 那天,黎嘉茉在屋子里坐了很久。 她先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最后走近了李慧琴和黎潤的屋子。 床頭擺著二人的婚紗照。黎嘉茉拿起,對著李慧琴年輕時的面孔,混濁的淚掉了下來。她伸出手,輕輕撫過李慧琴的面龐,指尖觸碰到的卻是相片的冰涼。 淚水在相框表面暈開,恰好模糊了婚紗照上李慧琴笑意盈盈的臉。 這段二十年的婚姻里,李慧琴開心的時候有多少呢? 是什么時候起,她開始抱著黎嘉茉,哭著對她說“mama都是因為你和meimei才沒離婚的”。 又是什么時候起,慢慢長大的黎嘉茉也會勸說李慧琴離婚,可她卻總是面露難色。 李慧琴和黎潤的婚姻是不被李慧琴父母認可的。 可當時的李慧琴未婚先孕,早已懷上了躺在胎中兩個月的黎嘉茉。 李慧琴和黎嘉茉說過,她當時已經躺在人流的手術臺上了,可最后還是離開。 “這是mama這輩子做的最對的決定。”和她說這件事時,李慧琴的聲音輕輕的,無限柔和:“不然就沒有嘉茉這么好的女兒了。” 黎嘉茉抱著那張照片,倒在床上,以一種刺猬的懷抱方式將自己抱住,泣不成聲。 如果最開始,最開始就沒有她。 是不是后來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那幾天,她能發現李慧琴的沉默,知道討債的人上了家門,讓一家人不得安生,是不是黎潤和李慧琴就不會爆發爭吵,這個結局是不是也能避免。 四肢隨著她哭泣的力度抽搐,她像是要哭死在床上了。 一切都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她,mama就不會死了。 淚水干涸,黎嘉茉倒在床上,耳邊有一道聲音回響: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慢慢爬起來。 才發覺自己哭了許久,天色暗了下來,屋子里陰沉沉的。 就著微弱的光,看見隱約看清散落在客廳的玻璃碎片。 她很怕疼。 小時候打一次針,都要偷偷疼很久。 可是當尖銳的玻璃碎片抵住肌膚時,她什么感覺也沒有。 一點也不痛了。 直到鮮紅的血珠透過細小的傷口冒出,黎嘉茉才慢慢回過神。 這間屋子是他們租的。 房東一家人很好,很少來催促他們遲遲交不上的房租,在黎潤對李慧琴拳打腳踢的時候,也常來勸架,還把黎嘉茉和黎嘉念接到他們家中小住過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