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黑衣人
只有蒙赫要用的禮花彈被調(diào)換了。 那這次演練的所謂“意外”可就太耐人尋味了。 沉朝顏蹙眉問李冕道:“這批煙火的采購和驗收都是由鴻臚寺負(fù)責(zé)的吧?” 李冕點頭,“而且這批煙火的封簽都有專門的標(biāo)記,由鴻臚寺派專人全程監(jiān)督,直至交付運送。” “那驗收呢?”沉朝顏問。 李冕道:“驗收也是鴻臚寺負(fù)責(zé),會一一對照封簽的標(biāo)記。” “也就是說……”沉朝顏思忖,“唯一可以動手腳的地方,就是運送的過程。如此一來,黃掌柜必定要有朝中之人協(xié)助,才能拿到相同的封簽,調(diào)換典儀所用煙火。那么此人……就只能是鴻臚寺的了?” “不一定。”謝景熙道:“鴻臚寺負(fù)責(zé)的接待和典儀一切事務(wù),最后都要報由禮部復(fù)核。故要說有嫌疑的部門,禮部也脫不了干系。” “確實……”沉朝顏囁嚅,心頭卻先涼了半截。 要知道這采購煙火,本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故而執(zhí)行也并未按保密的標(biāo)準(zhǔn)進行。也就是說,從鴻臚寺到禮部,乃至于隨便的一個門房,若是有心探查,都能獲取封簽的信息。而大周光是鴻臚寺的編制都有兩百多人,若是再加上一個禮部…… 那他們可是要從將近四百個“嫌犯”里排查出真兇。 這無異于煎水作冰、蒸沙成飯。 沉朝顏無計可施,不免頹喪嘆氣。 李冕轉(zhuǎn)而問謝景熙到,“那……是不是也不能肯定,此次意外就是針對蒙將軍的呢?朕的意思是……”他解釋,“倘若蒙將軍沒有提前回京,朕今日試船,點火的人不就是……” 可是話至此,李冕自己先愣住了。 他表情錯愕地掃了一圈眾人,恍然搖頭道:“不對,兇手一定是針對蒙將軍的。” “哦?”沉朝顏來了精神,追問到,“怎么說?” 李冕道:“阿姐還記得朕見到蒙將軍的時候,很是驚訝么?“ 沉朝顏被這么一提醒,也想起來。以往的每一次慶典,蒙赫受詔入京,都是副姍姍來遲的作派。 所以,兇手難道也是因為如此,才推測蒙赫只會趕在典儀開始前才入京。 而近日所謂的試船和煙火,實則才是在兇手的預(yù)料之外。只是剛好湊巧,點火之人仍是蒙赫而已。 “是了!”李冕語氣篤定,“就連之前舉辦的千秋宴,蒙將軍都是拖到宴會開場才來的。” “什么?”沉朝顏問:“陛下是說千秋宴的時候,蒙將軍也來了?” “對呀。”李冕道:“阿姐坐在女賓席,可能沒有注意。這個老匹夫!” 李冕說著話,又兀自生起氣來,“朕的千秋宴,這老匹夫來遲了不說,還早早就走了,簡直沒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死了也好!死了干凈!” 李冕越說越來氣,開始罵罵咧咧地數(shù)落蒙赫過往的罪行。 沉朝顏眼見勸不住,只能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站著。她昨日才落了水,雖說沒有大礙,但到底受了涼,現(xiàn)下只覺渾身乏力,只想回驛站好好泡個熱水澡。 還是謝景熙尋了個借口,遣人將她送了回去。 氤氳的熱氣洗去了身體的疲憊,沉朝顏閉目趴在浴桶邊沿,腦子卻不聽使喚地回憶著近期京中發(fā)生的一起起命案。 陳尚書、王翟、蒙赫…… 叁樁案子看似沒有牽扯,但要成事,背后都有一個不可或缺的條件——兇手對朝中各項安排都知之甚清。 不僅如此,他還有自己的手段,能從朝中各部獲得可靠消息。 這件事聽起來很簡單,實則不然,單就說涉及的部寺,從太醫(yī)署、太常寺、左驍衛(wèi)到鴻臚寺和禮部…… 沉朝顏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誰才有這樣的能耐。 有這樣的心事壓著,沐浴也不能舒心。她干脆不泡了,起身抄起架上的睡袍就從屏風(fēng)后行了出去。 “把身上擦干。” 突然竄出的聲音嚇得沉朝顏一跳。 慌忙后退時,她被屏風(fēng)的一角絆了一下,整個人便堪堪往后一仰。不待她驚叫出聲,沉朝顏只覺腰上一緊,失重的身體被人于半空中接住了。 她抬頭,果見謝景熙那張蹙眉冷肅的臉。 “你這人屬貓啊!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沉朝顏氣急,伸爪子就要撓他,然而手才一撩,就被謝景熙捉住了。 他有意戲弄,不由分說地就提起手中皓腕舉過頭頂。 尚未擦干的頸根漫起一絲涼意,而后,兩人都怔了一下。 沉朝顏似是反應(yīng)過來,順著眼前之人的目光往下,落在自己衣襟微敞的胸口。袍衫本就輕薄,又是月白的素色,沾水后更是緊緊貼于身上,幾若無物。 謝景熙慣于掩飾,面上雖仍是無甚表情,但突然加重的呼吸和滑動的喉結(jié),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那兩朵雪地里沉睡的粉梅也像是有了感應(yīng),悄然地綻放于枝頭,顫巍巍地立著。 一股灼熱由胸口游向小腹。 沉朝顏覺得,自己快給謝景熙的眼神燎傷了。 “放開。” 她凜起神色踹了謝景熙一腳。 謝景熙一怔,當(dāng)真聽話地松了手。 沉朝顏扯了他另一只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