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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邊的金兵抖了抖身子,左手去撓右手上的紅疹,都把手撓破了,鮮血在他的指甲縫里,染紅了整個指甲殼。 “該換班了。”另一隊的金兵走上前來說道。 江生耳尖一動,屏住呼吸,慢慢地從河面下游走。 如果有人注意到河面,一定會發現在河底下一片黑暗,一個巨大的影子在緩慢無聲無息的游動。 在一叢幾尺高的蘆葦下,江生率先從河面上靈活小心的爬了起來。 在他后面被兩個戰家軍攙扶著的譚易也緩慢地浮出水面,他的神色蒼白,爬出水面后蹲在蘆葦下在緩氣。 身后的戰家軍一波一波地往上面游。 江生手腳靈活的飛快在蘆葦中穿梭,一個拐角處,江生扭傷了金兵的脖子,拖進蘆葦里。 身后的幾個戰家軍學得有模有樣,順便給譚易也帶了一件衣服。 江生頭發上滴著水,他們一萬多人輕裝上陣,渾身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沒有任何的東西了。 “回世子爺,現在還有三千四百人。”齊門上前一步恭敬道。 “金兵今晚會大肆的夜襲我們,夜行衣就是他們的一次試探。”秦子業穿著盔甲站在前面,脊背挺直,身軀健美。 他的目光落在三千多的兵將上,他看見了他們眼中的恐懼和驚慌。 “我們必須主動出擊才能獲得一線生機,這一線生機……”秦子業聲音低沉堅定。 “我陪你們一起。” 秦子業在領兵打仗的時候和士兵沒有什么兩樣,常常還因為晚上處理軍務,帳篷里的燈熄得很晚。 在這次攻打雍州戰役中,秦子業也身先士卒,勇猛無比。 或許秦子業不知道,他的人格魅力足以折服大多數人,他們追隨著他,為他獻上了所有的忠誠和生命,在他們眼里,秦子業就是他們的信仰。 在月將軍還在城墻上等待的時候,他面色嚴肅。 “開城門。”現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雍州城墻上的火把增多,照亮了前面滄桑充滿黑色硝煙的雍州城墻。 亮如日光。 在對面一排排黑色的影子在緩慢的靠近。 月將軍瞇瞇眼。 越過黑暗處,隱隱顯出銀色的發光,一排排盾牌锃亮锃亮的彰顯著存在,在月將軍的注視下,他們移動到好似一條線上就停了腳步。盾牌立在地上,整個人影都無法看清。 月將軍眼皮一跳,那個距離正好是火銃兵的范圍內。 如果讓火銃兵下了城墻,那么就會處于慶國軍隊的攻擊范圍內。 在金兵竄過來的時候,雜牌兵們拿起弓箭胡亂往前面射,放完一箭,立馬縮回盾牌里,怕死的很。 胡亂的射出的長箭也跟金兵帶了不少麻煩,在其中還是有不少準頭還不錯的人。 秦子業左手拿著弓箭,在三個金兵身形重合的時候,他的眼眸微凝,長箭破風而出! “唰——” 在亂箭中,這支箭筆直地沖向前面。 “刺啦刺啦刺啦——” 一箭刺穿三個金兵的身|體,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起倒在了地上,濺起了無數塵土。 剛開始還沒有人注意,直到一支支長箭次次貫穿了兩三個金兵的身子,金兵當中產生了驚慌。 按理說這樣的長箭不僅耗力氣,更耗心神,這樣的命中率和持久力讓金兵膽戰。 額頭上細碎的頭發被汗水滲透,一滴汗水順著額頭落在睫毛上,秦子業閉上眼,射出一箭。 一箭四連! 月將軍看著忍不住上前一步想去看盾牌里的情況,或許他只是想看看那個被稱為不受寵的安陽侯世子。 秦子業注意到月將軍的上前一步,他動了動已經快麻木的左手,目光銳利。 光明正大的對著月將軍。 月將軍神色一愣,隨即他目光冰冷站在前面一動不動。 現在的距離可還比第一次戰役的距離更遠,月將軍知道這是這次士氣的較量,他看著底下的金兵,寸步不讓。 秦子業左手劇烈地顫抖,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放在秦子業身上,齊門看著秦子業濕透的頭發和顫抖的左手,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噴涌出來。 天潢貴胄,這樣的天潢貴胄。 這是他們的主帥,他們認可的主帥。 一滴汗水從秦子業側臉滾落,他閉上了那雙桀驁難馴又銳利十分的眼眸。 月將軍心神松了松。 秦子業感覺自己處于一個虛空中,眼睛刺痛,雙手無力,他的耳邊傳來安昌侯平淡冷冽的聲音。 “秦家的人沒有一個人是孬種,死也要給老子死在戰場上!” “秦子業,你是我兒子。” 父親。 空氣中似乎一切都靜止了,秦子業手上一松,射出了那一箭。 月將軍站在原地看著長箭快速地刺過來,他手上蓄力,面色凝重。 長箭在眾人的注目下,飛過城墻,速度不減,再次飛向了月將軍,攜帶著破風之勢。 “唰——” 月將軍瞳孔一縮,閃躲過去。 在閃躲的一瞬間,月將軍就知道自己輸了。 他看著秦子業的眼神狠厲,金兵全軍沉默,連在月將軍旁邊的溫遠也沒有再說出什么話來。 慶國那邊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