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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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婆煮的銀耳桃膠,叫她下樓喝一碗。 紀淮應聲之后過上棉服下樓,客廳里還留著墨香味道,那是墨汁獨特的味道。外公今天寫的那副字還擺在那里。 是張載被馮友蘭命名為橫渠四句的名言。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紀淮端著盛著銀耳的小瓷碗站在書桌旁邊,外公看見紀淮在看那副字,眼眸一澀。 “你爸爸第一次來我們家吃飯的時候,我問他怎么決定當警察的。他跟我講為萬世開太平家國情懷。” 紀淮就像小時候聽外婆講故事一樣,聽得有興趣,想到了mama日記寫過的話,又問:“所以你就同意mama嫁給我爸爸了嘛?” 外公搖了搖頭,回憶起往事,笑得慈祥但悲喜摻半:“是你mama壞蛋一個,非說什么要報仇。一邊在你爸爸那邊不肯點頭,一邊怕我們不同意,天天在我們這邊吹耳旁風,一天到晚夸你爸爸人好。有人來說親,比我們還積極的回絕對方,沒幾天街坊鄰居都知道我們家有兩個姑娘都有著落了。你爸爸又不知道,只知道你mama不肯點頭但又聽見風言風語,跑來找你媽,也是個傻小子,抱著全部家當過來證明自己心之所向。” - 陳逾司收到一張照片,是一鍋小火慢燉的銀耳。 紀淮配了一行小字,一起發了過來。 【紀淮】:昨天晚上去越南挖地雷嗎?快點起床去吃飯。 陳逾司給她回了一個外賣下單的截圖,還沒有來得及發送出去,他隱隱約約聽見樓下有動靜。開了房間門下樓,是趙驊回來了。 還有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他們手里拿著相機正在對房子內部拍照,沒拍照的男人看見了下樓的陳逾司,隨口和旁邊的趙驊聊了句:“你兒子啊?” 趙驊:“是啊。” 送客之后,趙驊從門口回來,看見陳逾司還沒有上樓,有些心虛的低頭。 陳逾司側身擋住了趙驊的路:“什么意思?” “就……我之前也和你說過的,房子可能要賣掉賠錢。”趙驊視線不敢往兒子身上看,只能落在旁邊。嘴里也不知是在推卸責任還是抱怨,嘀嘀咕咕的又說:“我真的是想要賺錢的,我也想著你年紀不小了,想給你奮斗點家產。誰知道會賠本賠成這樣,我肯定不是奔著虧錢去的。但都是意外……” 陳逾司忽地被他刺激的笑出了聲,他打小就見慣了他爸被他媽損得一文不值,那時候不懂事還抱有過同情,到如今看來,他媽真是有先見之明。 “以前有我媽給你鋪路你做生意都賠本,你現在跟個狐朋狗友一起創業還想著東山再起?都多少年了,你還認不清你就是什么都做不好這個事實嗎?” 陳逾司的話,字字誅心。 到底是父親,想要一點面子。想要對峙爭吵,抬眸對視卻發現孩子的身量已經高過他許多。 陳逾司瞥了他一眼,臨上樓前丟了一句話:“你還是想想怎么和我媽解釋。” 這房子如果不賣掉就是留給陳逾司的,如果趙驊想要賣掉,一旦賣掉就需要分給他mama一半的錢。 現在想一想,他mama真是料事如神。 越洋電話打來的時候,陳逾司在打游戲,開了免提放在桌上。 “你要不要回來再跟著我?” 聲音聽上去已經有點陌生了,陳逾司想到了最后一次見她,她珠光寶氣的坐在意大利制造的沙發上,周圍的女人都差不多的打扮,所有人都笑臉相迎的聽她在夸陳逾欽在競賽中取得的好成績。 陳逾司的電腦登著微信,看著最新的消息彈了出來。 先是一段視頻,再是紀淮的消息。 【紀淮】:洵川市里是不是會禁煙花啊,那你快看我發給你的視頻。 【紀淮】:特別好看。我小時候家里不怎么放煙花,但附近總有給孩子放煙花的家長,我就看免費的。 陳逾司點開那一段視頻,煙花炸裂開的聲音很大,陸陸續續的拍了半分鐘。手機鏡頭不能把煙花真正的漂亮拍出來,進度條挺長的,大概有一分多鐘。就在他要習慣視頻里煙花燃放的聲響時候,突然出現了她的聲音。 ——“哼,我要看看你會不會把這個視頻從頭看到尾。如果你敷衍我,壓根沒看,你就將會錯過……恩……錯過……陳逾司,我超級喜歡你的呀。” 電話的通話還在進行中,那頭的人還在等著他的回答。 陳逾司摘下耳機,拿起手機:“不了,我在這里有個喜歡的人。” 電話掛掉了之后,陳逾司看著電腦微信對話框里彈出紀淮試探性的問題。 【紀淮】:煙花看了嗎? 【陳逾司】:看了。 【紀淮】:…… 【紀淮】:好看嗎? 陳逾司手放在鍵盤上,打了兩個字‘好看’,又想了想,把那兩個字刪掉。手指在鍵盤上抬起又落下。 【陳逾司】:我也喜歡你,也想你了,早點回來。 第62章 月球撞樹(5) 紀淮昨晚睡覺忘記…… 紀淮昨晚睡覺忘記把窗簾拉起來了, 冬日早晨的太陽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刺眼。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支起身想去夠簾子,但正巧外婆上樓。 外婆是來瞧她醒沒醒的, 看見紀淮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瞇著眼睛, 一截手臂從被窩里伸出來, 正努力的夠著窗簾。 “小孩兒, 醒了啊?” 紀淮夠了好幾下都沒有夠到簾子, 索性放棄了,往被窩里一鉆,點了點頭:“但我還能再睡。” “起來把早飯吃了再睡。”是外婆這樣的長輩一貫的說辭。 紀淮裹上棉服, 睡衣朦朧的開門去廁所,草草的洗完漱。人一走出房間,冷空氣撲面而來, 裹緊外套小跑著下了樓。 外公手里提著菜正好進屋, 紀淮看見他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 男人手里提著禮包,紀淮和他對視一眼后, 小跑著去了廚房。 外婆透著廚房的窗戶往外看著,紀淮不認識那個男人, 端著白粥站到外婆旁邊,隨口問了一句:“這是誰啊?” “你mama以前的一個大學同學,每年過年都要拎東西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每年都客客氣氣的來, 他們也做不出趕人走這回事。每次都要坐著喝杯茶, 等飯點了再離開。 今天也還是依舊,紀淮聽見客廳里男人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的問起蔣綏惟。 當然他還是得到了和往年一樣的回答:“小惟在外地。” 紀淮吃過早飯回房間寫作業,坐在書桌前, 翻開蔣綏惟的日記,發現并沒有樓下那個男人的一字一句,紀淮有點開心的把日記合上,托著腮看隔壁家院子里的梅花樹。 等她再下樓,那個男人果然走了。 年初二,大姨一家來拜年,第二天早上紀淮跟著大姨他們吃了早飯一起回了洵川。抱著鼓鼓囊囊的書包坐在后排,里面塞著她的寒假作業還有蔣綏惟的日記。 許斯昂下車之后覺得人坐車坐的骨頭都疼了,他爸出去了,他媽精神頭足的不得了開始準備午飯。 許斯昂想著難道就他一個朝氣的少年人想回床上躺著嘛?回頭找紀淮,看她回房間放完書包后,在客廳里徘徊來徘徊去。 心里那點想法,他明鏡似的:“想去隔壁?” 紀淮的小心思被他識破后,變扭的點了點頭:“你沒有女朋友,你不懂小別的感覺。” 許斯昂聽完就嫌棄:“你再多說一句我不愛聽的話,我就告訴我媽你早戀。” 紀淮就怕這個,立馬剛才的小得瑟沒了,朝她表哥討好似地撒嬌:“哎呀,別嘛。” 許斯昂現在算是體驗了一把什么叫作女大不中留。不知道他也阻止不了紀淮去隔壁,但看陳逾司家大門緊閉,勸起紀淮:“估計沒醒,誰給你開門?所以別去了。” “我的指紋可以解他們家門鎖的。”紀淮豎起自己的大拇指。 許斯昂語塞,想了又想:“你們兩個都發展到這一步了嘛?” “沒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能開他家的門了。”紀淮樂意給他下點猛料。 說完,許斯昂果不其然朝著廚房喊了一聲:“媽,meimei她……” 紀淮趕忙伸手捂著他的嘴巴,蔣云錦就聽見自己兒子喊她,系著圍裙走出來,看見紀淮捂著許斯昂的嘴巴,笑了笑:“怎么了?都多大了,還打打鬧鬧。” 紀淮賣乖的朝廚房門口的人扯出笑容:“大姨,我今天想吃你做得的蛋餃。” “好嘞。”蔣云錦應下來,又回了廚房。 等大姨一走,紀淮板著臉,和他商量:“不講行不行?” 掙脫紀淮的束縛就是一件特別簡單的事情,許斯昂輕輕一握她的手腕就把她胳膊拿開了。 撒嬌就是女生與生俱來的,剛還板著的臉一瞬間乖巧了起來:“拜托,不要講。” 紀淮偷跑去隔壁的時候,她沒想到陳逾司起床了,開門還有兩個穿西裝的人從里面走出來。 紀淮像個被老師點名罰站的小孩,一瞬間腰板挺直的貼著門口的墻壁,等那兩人走了,陳逾司還握著門把站在門口。 看見那個拘謹的身影:“回來了?” 紀淮點頭,越過陳逾司進屋:“今天早上剛回來。” 陳逾司把腳上的拖鞋讓給她,自己赤腳走在前面。 房間里空調還開著,紀淮盤腿坐在沙發上,陳逾司把購物袋丟給她,自己坐在椅子上醒神。 電腦沒關,鼠標一晃,屏幕就亮了。他最近在打韓服,看不懂的韓文界面全靠自己記憶再點。 紀淮找了一包米餅,吃的嘴巴有點干。又拆了瓶牛奶,抬頭看過去是一個渡著熒光的側臉,他已經登入游戲了。 紀淮咬著吸管就遠遠的看著他開游戲,然后選了一個她不認識的英雄,剝開一顆醒神的薄荷糖聚精會神的開始排位。 鼠標和鍵盤都是流光rgb燈效,夸張的光污染。 紀淮盯著看了一會兒眼睛就開始發酸。 一局游戲結束,陳逾司聽見了吸管吸空牛奶盒的聲音。回頭看著手里一盒牛奶,嘴巴咬著半塊米餅的紀淮。 她拉著嘴角,像是東西味道一般。 “不好吃?” 紀淮搖頭:“不是。” 陳逾司:“那怎么拉著張臉?” “我還以為你看見我回來會很高興呢,但你居然一回房間就開始打游戲。”紀淮泄憤的咬了口米餅。 陳逾司抬頭,叫她過來:“那我來親一口。” 紀淮起身都起到一半了,聽見他打趣又坐回去了:“不和你講話了,你打你的游戲。” 陳逾司笑,退了自己的游戲,走過去把人拉起來了:“來,我教你打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