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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毛團再度把舌頭伸入小盆中,大口大口地吞吃著里面的綠色物質。見毛團快要把前半個身子都埋進小盆里,白疏羽看不過眼,伸手拉住了他。 “怎吃得如此之急?”白疏羽詫異道,他看向白崖,“師父,您給他吃了什么?” “哈。莫慌。” 白疏羽捕捉到白崖的目光里似乎別有用意,他便也放開了毛團,看著那家伙不要命般地狼吞虎咽,幾乎整個身體都掉進了盆里。 過了許久之后,毛團狂吃的動作忽然一滯。接著,兩只小短腿沒命地踢蹬了起來。 “呼呼……呼呼……” 毛團的喉嚨里發出了類似哽咽的悶聲。白疏羽一驚,趕忙把毛團從小盆邊緣拖了回來。翻過肚皮,只見毛團面色鐵青,兩只短短的前爪胡亂地扒弄著身上的軟毛,呼吸急促。 “這是……!”白疏羽大驚。白崖眼疾手快,在毛團的喉嚨處小心地按摩了幾下,引導著他:“不慌,慢慢出氣!” 在滾圓的身子上按摩了好幾下,毛團緊皺的臉色才逐漸放松開。大聲咳嗽了幾下,白色的團子癱倒在桌面上,大口地喘著氣,毛發間虛汗直冒,圓滾滾的肚皮劇烈地起伏。 “蕭昀天!”白疏羽一把將毛團提起來,眼里冒著寒光,冷冷地鎖在滾圓的身體上,“你做事當有分寸!”不等毛團辯駁,他厲聲道:“你非無知稚兒,為何總是在食物面前做出出格之事?倘若你今日在此噎死,所謂陪朕上雪山的事情便不過是一場空話。朕又何故信賴你?” “呼、呼嚕……”蕭昀天驚覺白疏羽這次是真的怒了,他頭一次看到皇帝沖自己發這么大的火氣,一時間腦中空白,懵懵地望著對方。張了張嘴,他卻想不到任何的話語。看到白疏羽慣來平淡的雙眸里噴射.出極度的怒火,還隱隱含著失望,蕭昀天心生愧疚。 伸出毛茸茸的前爪,團子正欲安撫著拍拍白疏羽的手背,但皇帝卻手一松,眼看著毛團掉在了地上。 甭一落地,毛團便挪動著身體向前爬去,但白疏羽卻側過身,在對方碰到自己的衣袍下擺之前移開了身子。 “呼、呼嚕!” 毛團仰起臉,卻只能看到皇帝側面的輪廓。它忽然看清了白疏羽的手——皇帝的手心里滿是濕汗。 白疏羽體質偏寒,很少出汗,何況這還是在雪山上。他出汗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剛才真的是被自己嚇到了。 想到這里,蕭昀天更加愧疚。“呼嚕、呼嚕”了幾聲都不見皇帝轉過臉來看自己一眼,毛團急了,用小短腿支撐著沉重的身子直立起來,順著椅子的腿努力往上爬,前爪拼命地向皇帝的衣袍夠去。 “好啦、好啦。”還是白崖主動打破了這僵局,他蹲下,身把毛團從地上抱起來,重新放回到桌上,然后對白疏羽道:“此事亦有老夫的過錯。其實方才老夫拿來的,是一種特制的花蜜,取自于雪山陰坡上長出的一種名叫蘭羅花的怪植。” 原來是花蜜啊!雖然那綠瑩瑩的模樣看起來很瘆人,但吃起來的滋味很不錯。蕭昀天忍不住瞟了小盆子一眼,口中涎水泛濫,但一想到剛才令白疏羽擔憂的事兒,他硬生生壓下了再去嘗試的念頭。 白崖伸手揪了揪毛團的呆毛:“小毛團,愛吃蘭羅花蜜嗎?” 毛團小心地看了皇帝一眼。白崖笑了起來:“你只管放心大膽說,不怕。愛不愛吃花蜜,身子有無不適?” 遵從自己的內心,毛團輕輕晃了下身子。 卻見,白崖投向毛團的目光即刻嚴肅起來。 “這蘭羅花,是雪山上的劇毒之物。”他慢慢道,“這雪原上的任何異獸,遠遠見了蘭羅花,都會嚇得立馬繞道走。光是聞一聞這蘭羅花的香氣,便會暈死過去。而這蘭羅花蜜,正是蘭羅花的劇毒之源。” 說出這有如晴天霹靂的話語之后,白崖看到面前的毛團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轉紫,由紫轉青,最后成了一片生硬的烏色。 這么說,自己剛才吃掉了大半盆的東西是、是…… 蕭昀天難以置信地看著白崖。如果是方才只是因為貪吃把自己嗆著了,呼吸順暢之后便也好說。而現在……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滾圓的肚皮。 自己剛才吃掉了大半斤的劇毒?! 騙、騙人的吧…… 白崖卻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按照仙團剛才的食量,雪山上的絕大多數異獸早就死翹了。哪怕是舌尖沾上一點花蜜,都會腿軟倒地、四肢痙攣、連翻白眼、口吐鮮血……” 他一面說著,毛團一面隨著他的話語節奏而漸漸抖動起來,最后帶動著整張桌面都顫動不止。 “呼嚕、呼嚕嚕……” “但是——”白崖忽然話鋒一轉,“霜雪仙團,你是最特別的異獸。看看這……”他拿起小盆,里面被吃得只剩下一些殘渣,“吃了半斤多的蘭羅花蜜,毛團卻依然活蹦亂跳,毫無瀕死之跡象。” “此事正是雪靈族身份之證明。” 獵戶族長老從白崖身后走了過來,神色凝重。在他的身后,還跟著幾個壯年男子,看模樣是這獵戶山村里舉足輕重的人物。 “蘭羅花蜜是雪靈族的傳統食物。整片雪山中,唯有雪靈族以蘭羅花蜜為主食,吃下之后平安無恙。” 蕭昀天一時有些茫然。他眼瞅著長老和幾位男子走到他的面前。忽然,他們撲通一聲,齊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