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圖點頭：“是的，也許知道的有些晚了。但是人類還是集中了所有智慧，做好了萬全的布置。”

    人類把所有能夠集中的知識都收集起來，儲存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以供未來的人們?nèi)∮谩?/br>
    又在全世界建設(shè)了能夠運轉(zhuǎn)數(shù)百年的核電站。

    只有現(xiàn)在的人類領(lǐng)地附近陽光充沛，太陽永遠升起，人類才得以存活。更多的地方，陷入永久的黑暗，就算是異生種也不敢長期涉足——那會讓他們徹底陷于混亂成為混亂和恐懼本身。

    信息量太大，顧虞盯著他手腕上的倒計時，一邊迅速思索，一邊開口篤定道：“世界上應(yīng)該不止這一個巨型核電站，但是之前被發(fā)現(xiàn)、并且成功啟動輸送電流的只有這一個。”

    “是的。”

    “為什么這里會損毀。”

    “我們沒有能力維護核電站。”沈圖道，“核電站的維持全靠自身的程序設(shè)定。然而時間真的太久，內(nèi)部零件逐漸老化。后來冷卻劑用完了，排風(fēng)扇也壞掉了。我們試圖修理了一些排風(fēng)口，將它的使用壽命又延長了十幾年。”

    核電站發(fā)電過程中，核心反應(yīng)堆的安全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老化，大量熱能無法釋放，包裹著反應(yīng)堆的水溫越來越高，最終反應(yīng)堆爆炸。

    巨大的輻射沖入云層，飄散到數(shù)百公里之內(nèi)，讓整個森林都發(fā)生了變異。

    顧虞已經(jīng)推測出了原因。

    ——在她的記憶中，切爾諾比利核電站就是這樣爆炸，引起了歷史上最大的核泄漏事故。

    她的思維急速運轉(zhuǎn)，把沈圖的話和自己多年來的猜測一一結(jié)合：“人類的知識也有多個備份吧，其中之一就在首都地區(qū)的燈塔中。真理基金會因為一手掌管了超越現(xiàn)階段的科技和知識，成為了人類社會的主宰。而作為基金會的最高決策層，奧秘核心委員的成員，才有可能看到這些歷史。”

    顧虞緊緊盯著面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真理基金會把控了絕大部分人類知識，壟斷了各行各業(yè)，又并不作為國家主體存在。它是真理基金會高層成員在這亂世中肆意妄為掠奪下層人民的財富、生命、還有信仰，鞏固自身的特權(quán)，用謊言裝點的政治機器。”

    沈圖的眼神冰冷：“你知不知道，這翻話，審判庭就可以判你絞刑。”

    “為什么？”顧虞嘴角一勾，“因為我不信真理教義？”

    “不。”沈圖回答，“因為你說了實話。而實話，則是真理的敵人。”

    他這句話自相矛盾，滑稽可笑。

    可是周圍在聽的人們沒有人敢質(zhì)疑他。

    除了顧虞能夠與他快速交談。

    剩下的人聽得云里霧里。

    雪萊的臉色煞白——他甚至開始明白為什么隊長會墮落轉(zhuǎn)化成為異生種了。

    一旦信仰根基發(fā)生動搖，可以蠱惑人心的異生種自然乘機而入，把曾經(jīng)正直善良的人，緩緩?fù)葡虿豢赡孓D(zhuǎn)的深淵。

    “啪嗒”一聲。

    沈圖手腕上的時環(huán)松開了一圈。

    “十分鐘過去了，下一個時環(huán)松開的時間大概是三分鐘后。”沈圖說。

    “你和沈星降是不是父子？”顧虞緊跟著就問。

    這是沈星降心心念念的事情，他忍不住伸手到顧虞身邊，而顧虞則十分自然下意識的就緊緊握住了他的右手。

    沈圖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才說：“不，我曾經(jīng)擔(dān)任過育嬰師一職。”

    顧虞感覺到了自沈星降而來的不安和緊張，輕輕捏了捏他的掌心。

    有她在，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

    于是沈星降松弛了一些。

    “你能猜到嗎？”沈圖看向顧虞，“我感覺你心中有了答案。”

    顧虞點頭：“其實末世到來這件事情，也曾……也應(yīng)該在舊時有過多次討論。大災(zāi)變的出現(xiàn)，在先祖那里已經(jīng)是可以預(yù)知的。所以才出現(xiàn)了萬全的準備措施。科技的儲存和管理，能源的長久產(chǎn)生，這兩項有了真理基金會與核電站。最重要的，沒有被提及的就是種族的延續(xù)了……人類生育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處于低谷，為了種族的復(fù)興，想必育嬰師就是這個計劃中的一個角色。”

    “種子計劃。”沈圖回答。

    聽見種子兩個字，顧虞心頭一動。這和世界樹是否有某種程度上的關(guān)聯(lián)？

    “大災(zāi)變到來之前，人類冷凍了近十億受精卵。”沈圖道，“就在每一個核電站下方，靠著核電站的能源供給維持冷凍倉的低溫。而育嬰師的主要工作就是每隔五年，啟動設(shè)定好的程序，在人造zigong中孕育一批新人類的出現(xiàn)，保證人類種族不至于斷檔。”

    他緩緩看向沈星降，眼神有些復(fù)雜。

    “你是我們這個電站孕育出來的最后一批人類。核電站中只有祝融核電站成功運轉(zhuǎn)，而在祝融核電站爆炸之前，你是最后一批人類。未來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被孕育出來了。”沈圖道。

    “你是個特殊的孩子，我記得你。但是對不起。我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母早就死在了大災(zāi)變之前……那是數(shù)百年前的事情了。”

    “你們這些孩子出生后，因為胚胎期也受到了影響，許多人直接覺醒，級別都不低。于是真理基金會將這個秘密把持在自己手中，每五年會從孩子們里挑選優(yōu)秀覺醒者進入騎士團。這些從小在基金會長大的孩子們，有著極高的忠誠度……按照會長冕下的話來講就是……更好用。”

    說到這里，時環(huán)再松了一圈。

    “還有兩分鐘。”沈圖說。

    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們悲春傷秋。

    顧虞知道自己即將接近核心答案，她迅速的問：“世界樹是什么？它的種子和種子計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沈圖看她：“你知道世界樹？”

    “知道。”顧虞說，“因為世界樹的種子被星降放入了自己的血rou之中。”

    沈圖瞳孔一縮，看向沈星降。

    他之前故作的冷漠全部消失了，怒斥：“你瘋了嗎？！快把它從你體內(nèi)拿出來。”

    沈星降搖搖頭：“它已經(jīng)和我的血rou長在了一起。”

    “你——”沈圖氣得不行，“愚蠢！”

    “沈先生，我們需要盡快知道世界樹的事情。”顧虞道，“世界樹已經(jīng)在星降的肚子里長出來幼苗，如果找不到辦法加以遏止，他會死。”

    “我當(dāng)然知道。”沈圖沒好氣的說。

    沈圖吸了一口氣，急速說：“所謂的種子就是世界樹的種子，種子計劃的目的我并不清楚。會長把這個秘密藏得很深。我只知道，每一批新誕生的人類中，都會有一個特殊基因攜帶者。他會擁有極強的精神系異能。這個人的血rou因此而特殊。世界樹的種子可以汲取他的之血rou而生長。”

    “你是特殊的。”沈圖對沈星降說，“只有你，可以在得到世界樹的種子后，讓它生根發(fā)芽。你。”

    沈星降的腦子里亂哄哄的，有些事情似乎已經(jīng)進入腦海，可是他完全抓不住。

    被他壓抑的記憶，在瘋狂的出現(xiàn)，卻成為了無數(shù)的碎片，無法串聯(lián)在一起。

    他在這片混亂中問：“發(fā)芽之后呢？”

    沈圖果斷地說：“去洪荒祭壇，現(xiàn)在只能去洪荒祭壇。只有抵達洪荒祭壇后世界樹的幼苗才能從宿主身上脫落。在洪荒祭壇中長大！”

    “洪荒祭壇？”顧虞詫異。

    “真理教義中講到過種子計劃。”沈圖道，“舊日邪神妄圖掠奪這個世界，把黑暗與恐懼播撒。然而真理的種子則也一同跌落在了這個世界上。將真理的種子種入洪荒祭壇。當(dāng)世界樹長大，當(dāng)它撐破蒼穹的時候……”

    這段話沈星降也記得。

    他不由自主的和父親一同念誦：“星幕墜落大地，真理降臨世界，人類因此獲救。”

    *

    恍惚中，他想起了那個夢——

    在夢中有著一座猶如方尖碑一般高聳的建筑物。

    巨大的螺旋徽章鐫刻其上。

    無數(shù)的人們匍匐祈禱，祈求真理的化身，基金會的會長賜予他們力量與庇佑。

    這個世界早就被神遺棄，人們只能祈求神的回歸。

    “唯真理基金會可救世。信真理的必將獲得寧靜……”

    “不信的人，祈愿其墮落瘋狂……墮落瘋狂……瘋狂……”

    在夢里，他體內(nèi)有一種難以遏制的恐懼在滋生，當(dāng)他看到那個身著黑色兜帽長袍的男人的時候，這種恐懼達到了頂峰。

    他的面容遮掩在兜帽的陰影中，只有一雙菲薄的紅唇和蒼白的下巴暴露在光線中。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從何來嗎？”他猩紅菲薄嘴唇翹了翹，問道，“當(dāng)星幕墜落之時，真實將會降臨大地。星降……這就是你名字的由來。”

    *

    “星幕墜落大地，真理降臨世界。”沈星降顫抖著重復(fù)了這十二個字，“所以我才起名叫做星降。”

    他按壓自己的腹部。

    那里孕育著世界樹的幼苗，歡快的吸食著他的血rou，緩緩成長。

    “我會死嗎？”沈星降又問。

    “……如果來不及抵達洪荒祭壇的話……”沈圖深吸了一口氣，“世界樹會在你的血rou中長出來。但是因為養(yǎng)分不夠，世界樹也會死去。人類被拯救的希望也會斷絕。這就是你如此特殊又重要的原因。”

    “我到底是是什么呢？”沈星降苦笑著問，“一個從培養(yǎng)皿里誕生的，專供世界樹、為了召喚真理而存在的祭品嗎？”

    “不。”沈圖悲傷的說，“在種子計劃里，你被稱為——鑰匙。”

    一把，打開過去與現(xiàn)在、黑暗與光明、絕望與救贖之間通路的鑰匙。

    沈圖的話音剛落。

    時環(huán)第三圈彈回了原位。

    遠處的森林開始不安的躁動。

    無數(shù)的灌木開始推近……那些樹木生長的聲音，變成了響徹云霄的巨大聲音。

    “你們必須離開了！”沈圖嚴肅的說，“它來了！”

    第51章 溫柔（二更）   有些積雪從樹梢上落下，……

    那些本來與祝融核電站涇渭分明的灌木叢在沙沙地生長。

    它們速度極快, 迅速的向著核電站蔓延。

    從窗口看出去，沈圖表情嚴峻：“它快來了，我們走。”

    他抬手一伸, 一柄長劍憑空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在劍的表面刻滿了銘文。

    顧虞記得他曾經(jīng)做出來的精細的子彈。她推測，沈圖的異能方向就是金系銘文。

    沈圖走到與門相反的方向手中劍光一閃, 墻壁被他切割出了一個大洞。

    “走。”

    在洞xue后是一條通向最近的一個巨型煙囪的橋梁, 所有人迅速的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