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閡了眼，繼續(xù)靠著江舟小憩。

    “爽啊！”張盡用一張紙板遮住上半張臉，仰躺著，頭頂在彭陽肚子上，抒發(fā)復(fù)習(xí)階段的學(xué)渣情懷：“不上課太爽了，什么民主自由，什么政治歷史，都去你媽的吧，老子不想學(xué)習(xí)，老子只想睡覺！睡覺！”

    宋眠默默聽完，恨不能高聲鼓掌，這話簡直說出了他的心聲。

    學(xué)渣飽受學(xué)習(xí)苦啊。

    從上回競賽回來，江舟就對他開啟了為期半個月的魔鬼教學(xué)。這次的期中考宋眠終于脫離了倒數(shù)大軍，班級個人名次竄升至第25，年級也擺脫了倒數(shù)十進位數(shù)，語文甚至及了格。

    升上高二以來的最好成績，葉青被他這95的成績給嚇了好大一跳，作文分高得乍舌，不過詫異歸詫異歸，總歸還是為他高興的，課堂上專門點名表揚，私下又和舒顏聯(lián)絡(luò)好幾回。

    當然，這都是進步本人在短短的十幾天里不眠不休嘔心瀝血的結(jié)果。結(jié)局萬分悲壯，過程可歌可泣。雖說果子結(jié)期長，果實小，好在是有成果的。

    “哎，張盡，把你腦袋放下去，我快被你壓得重死了。”彭陽屈腿頂了頂他。

    “你自己往前挪吧。”張盡閉著眼睛，“不想動，讓我歇歇，這會兒就算是楠姐來了，我也堅決不動。”

    “那算了。”彭陽倒地，做有氣無力氣若游絲狀：“我實在不想動了。”

    “喂喂喂！趕緊起來趕緊起來，我好像看到她了！”

    探美前線鄭其然和林平平一路小跑過來，邊跑邊招手，不知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以這倆做了賊般偷偷摸摸的跑步姿勢的猥瑣程度來看，肯定不是正經(jīng)事。

    “我靠真假，在哪兒呢？”這邊剛發(fā)完誓死不起毒誓的倆人兒立馬翹頭，“確定是她嗎？”

    “是啊，不是說老綁個高馬尾嘛！看過好幾回照片了。”鄭其然指著主席臺下一堆Cos動漫人物擺姿勢的男生女生，“喏，就是那個啊，高三十八班，白頭發(fā)那個！倆馬尾，就那扮穹妹那么！”

    “我嘞個去？穹妹？”

    深受島國漫畫殘害的典型宅男張盡，聞言整個人都差點原地起飛，“可以啊！咱學(xué)校尺度還能玩兒這么大！”

    驚訝的表情掩不住這廝話語間就快蹦出來的齷齪的欣喜，他說完一個翻滾，從彭陽肚皮上躍起，起身提了提褲襠，二話不說扭頭就跑，龍卷風似的，留下一句：“先走一步！”

    眼看幾個男生一蹦一跳秒秒鐘跨了半塊草坪，宋眠抬起頭在吃吃捶腿狂笑的兩人間掃視，目露疑惑：“誰是穹妹？”

    “嚯，這兒還有個單純的。”鄭其然不懷好意地笑，在宋眠轉(zhuǎn)為凌厲的視線下秒慫。

    他挪挪屁股，挪到江舟邊上，借身體的遮擋偷偷摸出手機，劃拉兩下翻出來一張圖片。

    圖里是一個穿著暴露，臉龐泛紅的動漫人物，表情rou眼可見的yin穢，正在做的動作完全是不可描述。

    林平平捂嘴笑得肩膀都在抖。

    “cao。”宋眠只倉促瞟完一眼就嫌辣眼睛，任鄭其然如何利誘也不肯再看。

    江舟倒是一直垂著眼皮，很認真的樣子。這圖是在他面前放的，順著鄭其然誘惑宋眠睜眼時的描述，一張接著一張靜靜看了一會兒，才眼也不抬地說：“這圖人體結(jié)構(gòu)不對。”

    這話成功使滔滔不絕的鄭其然戛然而止。

    試問誰能想到一個正常成年男性，在面對美女裸圖的時候不僅保持呼吸從始至終始終平穩(wěn)，還能分心去觀察每張圖片的人體結(jié)構(gòu)？

    宋眠本來想說點什么來緩解尷尬，他還未開口，遠處就傳來一聲高呼：

    “畢業(yè)啦！”

    于是他只好作罷。

    學(xué)校花壇里的梔子花開了，花香沁鼻，被風卷起，散在半空。

    清晨的雨鋪天蓋地，來勢洶洶，綜合樓下的水泥地積了好幾灘水，地上一片狼藉的紙張有的已經(jīng)混進泥水里，有的卷成團，濕漉漉的分不清本來面貌。

    昨晚晚自習(xí)，是這屆高三坐在教室的最后一夜，臨下課前，不知是哪個班先開的頭，嗚呼幾聲狂喊，緊接著就是如羽毛般飄落的碎紙。

    這算是畢業(yè)生的一個發(fā)泄方式，辛辛苦苦三年，勤奮忙碌三年，在這一刻，仿佛卸下了所有重壓，獲得了期盼已久的自由。

    到底顧忌著還要考試，大部分撕的是平時用的草稿本，不過整棟樓加起來，足夠把這棟樓的樓腳鋪白一片了。

    高三教學(xué)樓不設(shè)考場，待高考結(jié)束后，原本在格物樓的高二學(xué)生將直接搬來綜合樓。

    打掃衛(wèi)生是個需要集耐心與體力為一體的體力活。

    身后鄭其然呼朋引伴，一堆同學(xué)你來我往慣行的打鬧。宋眠拿了個鉗子，和江舟合力，把小花壇里的碎屑給清理干凈。

    “哎嘿臥槽！”

    忽地，林平平哎喲一聲叫喚，一看，才知道是被一只來歷不明的紙飛機給碰了鼻子。

    不疼，就是嚇到了，他撿起紙飛機，發(fā)現(xiàn)上面有字，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去你媽的高考！老子才不會敗給你！”

    “看來還有后續(xù)。”宋眠笑出聲，沒多久他面前也掉了架飛機，右邊翅膀折了進去。

    江舟走過來把飛機撿起來，拆開，上面也有一段話，寫的是：“愿陌生人的你，前路坦蕩。”

    “每年六月，我們總會迎來這么一天，一年又一年。”晨讀后的廣播，老黃的聲音顯得比本音更沙啞，“孩子們，未來的你們會比現(xiàn)在更成熟，思考問題的方式更為全面，也會比現(xiàn)在更加勇敢，肩膀更加寬闊，你們將會成長為更好的你們。我呢，在這樣一個日子里，只想對你們說，青云萬里，老師不求你飛多高，只求你飛得穩(wěn)當。希望你們時刻謹記，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一定要做個心懷陽光，懂得感恩之人。要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條條大道通前程，愿各位走得順遂，走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