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動工
自私的人她見得太多了,林老大這才哪到哪?她上輩子是孤兒,父母一早就死了,養父母只知讓她干活問她要錢,哪里會給她半個子兒? 參加工作后,她每天天不亮上班,公司最后一個下班。公司里上級都是人精,對上溜須拍馬,飲酒作陪;對下是嚴格要求,做得好應該,做不好滾蛋! 她能自己掙錢上完大學甚至一步步爬到項目經理的位子,不知看了多少人情世故,世態炎涼。早就忘了眼淚和疼痛,只有強大才能保護好自己。 只可惜到底還是被談了七年的男朋友當頭一棒打得措手不及。要不是他前女友給她發過來令人作嘔的視頻,讓她看見她那本該在外地進修的男友和別人白花花地滾在一起,恐怕她現在還蒙在鼓里,歡歡喜喜地等著當新嫁娘! 穿過來的時候溫婉還蒙著,任由一個陌生男人給自己擦臉、洗腳、看她醒了又給她喂飯,喂水。等接收完原主的記憶,次日早上她才反應過來黃花大閨女被睡了。 可她從沒有產生過還能回去的念頭,她無牽無掛,到哪都一樣。是身邊這個男人日復一日的細心照料,讓她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一個疲憊不堪的行者突然遇到從沒遇到過的溫柔,遇到的那一瞬間只想溺斃其中。 一個多月后,林淵清了風水先生擇了黃道吉日和方位,定在八月初九這天動工。擺了香案,祭了神明后,溫婉護著肚子站在一邊,看著自家的房屋被推倒。“轟隆”一聲,只剩黃煙滾滾,滿地狼藉。 林淵則和洪川站在一起拿著張圖紙對著空地比劃,她偷偷湊過去,見林淵對著洪川講解著房屋布局,開間進深,說得有模有樣,頭頭是道。她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村里幫忙的男人們則興沖沖地搬運材料,量地挖坑。淵子可跟她們說了,等他們學會這門手藝,他要帶著他們去鎮上,還要去青州城里接活哩! 想到今后的好日子,他們往粗糙的大手里吐口唾沫,掄起鐵鍬來愈發賣力。要能是去青州城里蓋鋪子,那明年家里就養得起頭豬崽子了吧? 把所有動土的注意事項和林淵細細說清后,看沒她什么事兒,溫婉就慢吞吞回了老屋。 早兩天動土之前,林淵就帶著她收拾了包袱住到了老屋。因著上次大鬧,林劉氏倒是很干脆地將林淵本來的房間讓給了他們兩口子,且和氣溫順得像變了個人。后來林淵才告訴她,說林劉氏的事情驚動了村長,長輩們說要是她再鬧,就休了她趕出李子村讓她滾回娘家去,這才消停了些。 溫婉走到廚房的時候,婆婆正在洗菜準備做飯。溫婉忙系了圍裙,用布巾包了頭去灶上,手腳麻利地做起飯來。 “阿娘,你去歇著,我來做。”溫婉攙她,哪有兒媳婦歇著,婆婆做飯的道理 婆婆拗不過溫婉,只得解了圍裙讓溫婉有事叫她,自己摸了兩把谷子和了水去院里喂雞。 林劉氏今天倒是沒下地,見婆婆出了灶房,忙鬼鬼祟祟抓了把瓜子站在廚房門口磕著。溫婉見她那肥壯的身板將廚房堵得一絲光亮都無,只能招呼她坐下。 “弟妹呀,上次的事兒是嫂子不對,我給你賠罪啦!”嘴里說著賠罪,卻斜著嘴角,吊著眼睛往地上吐瓜子殼,半分悔意都沒有。 溫婉只作聽不見,埋頭煮她的菜。 見溫婉沒了那日囂張的氣焰,她膽子大了些“這有些人哪,嫁過來不過一年就蓋上屋了。可憐我們兩口子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弟妹,你說是不是?” 上次的教訓讓她夾了一個月的尾巴做人,今天看著老幺家熱熱鬧鬧的蓋房,她還是忍不住眼紅,舊態復蘇了。 等了半天見溫婉還是沒反應,林劉氏翻了個白眼撇了嘴。上次不是挺能的么?這個木頭樁子,一聽要借錢就裝聾子了?呸!看她怎么治這小娘皮! 林劉氏拍拍長滿老繭的雙手,拍掉滿身的瓜子殼站了起來。再出口的話可就難聽了“上次你不說我不借你錢花么?今天你倒是大方給我兩個子兒瞧瞧?弟妹啊,我勸你做人別像個鐵公雞拔不出一根毛。要知道風水輪流轉,將來指不定誰遭殃呢!” 說著仿佛看見了溫婉一家遭殃的解氣場面,“哈哈哈”地笑出眼淚來,癡癡地想著等她將來求上自己家的時候,可得好好踩上兩腳! 溫婉這次有了反應,只見她急急從灶上拿了菜刀就沖向林劉氏,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讓人膽寒。 “你,你想干什么?你別亂來啊!”林劉氏見著溫婉的模樣有些害怕,但還是硬撐著扶著門框后退。 “你剛說什么?再說一遍!”溫婉舉著刀步步逼近。 “娘哎!殺人啦!老六媳婦兒要殺人哪!”說完她再也忍耐不住,軟了身子像個軟腳蝦一般手腳并用的慌忙往外爬。 這個瘋子! 林淵他娘被這高亢的叫聲嚇得一抖,手里的簸箕掉在地上,急急往廚房奔“怎么啦?怎么啦這是?” 剛到廚房門口就見大兒媳婦兒涕淚橫流地往門外爬,小兒媳婦兒拿著刀緊緊跟著她。 見婆婆來了,溫婉忙把刀伸到背后,沖她笑得乖巧“阿娘,我也不知。我剛要去捉只雞殺了,大嫂就哭成這樣了。也不知她嘟嘟囔囔個啥,就想走近問問。” 她婆婆松了口氣,不是干架就好!她扶起地上的大兒媳,準備將她送回房里好好歇一歇。冷不防被小兒媳叫住。 “阿娘,大嫂像是被什么臟東西驚住了,要不請大師看看吧?”溫婉一臉擔心。 婆婆果然覺得有道理“你別cao心了,我一會兒就去。” 婆媳倆一唱一和,給個林劉氏嚇得雙腿發軟。叫大師不得喝符水?不得被艾草抽?最重要的是,還要花銀子!可她不能說被弟妹嚇破了膽啊!她的娘哎,踢到鐵板了,好痛! 溫婉這才哼著歌去殺雞做飯,像林劉氏這種人,最愛欺軟怕硬。對付這種人,就得痛打落水狗,打到她見到你夾著尾巴走為止。 等她提著籃子到工地上的時候,眾人還在熱火朝天,揮汗如雨的忙活。溫婉笑著招來林淵,讓他招呼眾人吃飯。這蓋屋這期間日日得供一餐飯,要是天熱還得準備些茶水點心。 “嫂子,你怎么來了,你身子重,招呼兄弟去拿也是一樣的”洪川一抹臉上的汗拱手笑著說道。 洪川此人生的五大三粗,濃眉大眼,很是不拘小節。得縣太爺青眼在這青州城里很是混得開,也因此性子有些傲。里里外外巴結他的人不少,可尋常人他并不看得上眼,卻和林淵不打不相識,情同手足。 洪川的妻子是富家小姐出身,往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溫婉沒見過。聽林淵說就愛文墨,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倒是很好。 待分了飯菜,大伙沒有不吞口水的里面是兩盆炒的金黃酥脆的辣子雞,色澤金黃。還有油炸花生,一大鍋土豆和茄子擱了葷油炒的軟爛,鮮香撲鼻。顏色最好的是溫婉的拿手熱干面,醬香色黃,佐點綠油油的小蔥和花生碎,并不多放什么,卻總能讓人胃口大開,滿頭大汗。 等溫婉招呼完眾人,林淵早已將她的那一碗飯菜挑揀出來,放到她面前那張臨時搭好的桌上。她看了看埋頭大吃的漢子,又看了看自己那碗全是雞脖子雞翅膀的米飯,抿了抿唇,拿了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她不愛吃雞脖子,不過是有一次他受了傷,流了很多血。溫婉為了騙他多吃雞rou補身子騙他的,沒想當時隨口一說他竟也記住了。 唉,下次還是得實話實說,不然坑的是自己啊! 晚上小夫妻正躺著閑話家常,突然溫婉慌慌張張拉了林淵的手去摸她的肚子。林淵的手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兒子規律的跳動,他咧著嘴驚奇地沖溫婉笑。許是第一次做父親,摸還不夠,又低了頭去聽她肚子里動靜。 溫婉趁機敲詐“我腿酸,你給我揉揉”林淵照做。 “腰也酸,不敢翻身,你給捏捏吧”林淵又使出十八般武藝捶腰。 “再敲敲背吧,背也有點酸。明兒我想吃山李子還有野梨子”林淵一臉無奈敲背,心里盤算去哪里打山李子。 忽又感覺自己大男人有些沒面子,他嘴里絮絮叨叨抱怨著“你看你,事兒忒多,除了我,誰要你!” 溫婉卻是有些舒服得睜不開眼,早已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次日溫婉起了床,見屋里只有婆婆蹲著身子在摘青蒜。 她忙走過去,坐著幫她摘菜“阿娘,阿淵呢?” 婆婆有些酸,這孩子有了媳婦忘了娘“天不亮就去山里啦,說去給你打山李子。嘿!這孩子要吃酸的怕是個孫兒呦。” 溫婉不置可否“阿娘,明個兒我想回趟娘家。” 婆婆有些驚,婉娘嫁過來很少回娘家,突然要回去別是有什么事兒?難道老大媳婦又惹她了?想到這抿了抿嘴,點了點頭同意。又招呼溫婉去吃早飯,咸菜饃饃稀粥都熱著,溫婉心里有些暖。 她這公婆種了一輩子的地,沒存下什么錢,為人卻很是老實本分。當初她娘舍不得她嫁過來,就是因為他們家太窮。后來拗不過閨女尋死覓活,才勉強答應。 哪料想原主出嫁那天晚上不知是緊張還是餓的竟然暈了過去,再醒來就成了現在的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