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你多寵著我》 零硯/文 01 十一月初,綏原縣。 天氣陰沉沉的,迎面襲來的風將滿地枯葉吹得簌簌作響。 儼然已經有了入冬的架勢。 走出墓園。 于知蘊朝手心哈了口氣,摸出口袋里冰得刺手的手機,滑到通訊錄上那個被拒接三次的紅色號碼,撥通。 電話很快被接起。 “知蘊姐~”一個拉長了音調的女聲從聲筒里傳出,似乎摻著幾分喪氣。 正是三個月前來雜志社的新人同事何芷。 察覺到小姑娘語氣不對,于知蘊心里覺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 “知蘊姐,你之前安排我的那個專訪出了一點點小,小狀況。”對方因為心虛聲音又小了幾分。 聽不見她的回復。 那邊靜默了幾秒,又試探著問:“知蘊姐,你在聽嗎?” 于知蘊:“在聽。” “那就好,”那邊輕聲嘆了聲,接著說,“知蘊姐,其實是這樣的,那天——” 于知蘊打斷她:“你等等。” 對方詫異:“怎么了?” 顧不上解釋,于知蘊望了眼黑壓壓越來越近的烏云,加快腳步。 終于在悶雷響起的前一刻,踩著點跑進了山下路邊的一個廢舊車棚內。 她靠著棚內的欄桿喘了口氣:“說吧。” “啊?”那邊楞了一下,“知蘊姐,你剛剛?” “怕你接下去的話把我氣暈倒,所以先找根桿子扶著。”她氣息逐漸平緩下來,聲音就顯得有些冷淡。 隔著屏幕,聽不出是開玩笑。 那邊何芷頓時緊張起來,似乎做了良久的心理準備,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專訪那天,那個白景銳遲到了,我們等了好久以為他不來了,我就小聲抱怨了一兩句,結果......” “結果人來了,還聽到你在背后說壞話。” “是。”她沮喪地應了聲,但似乎又覺得有哪里不對,辯駁道,“也不算壞話,我只是說他耍大牌,和封煜比起來差...差得有點多,沒想到他就甩臉色直接走人了。” “這還不算壞話?”于知蘊氣笑了。 她大學畢業后就進入fair,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年。這個雜志社說小不小,但離一線期刊還差的也不是一星半點。 目前這個白景銳,是她花了不少時間精力談妥,準備作為下一期雜志封面的人物。 只不過對方因為接下來行程有變,經紀團隊臨時通知拍攝采訪時間改到了今天上午。 于知蘊人在外地,沒辦法及時趕回,所以和趙思銘那邊商量了讓何芷先過去,自己處理好事情馬上回南臨市,若是能在拍攝結束前趕到最好。 若是沒能及時趕到,也有人在場,不至于耽誤接下來的專訪。 只是沒料到,陣仗安排得妥妥的,人卻在開局就被氣跑了。 那邊看不到她的表情,小聲反駁:“當然不算,這些都是事實嘛,他本來就沒什么實力,原來一個團的時候,就靠吸隊員血,解散了混不下去就說出國讀書,也就他家的傻子粉絲才信,關鍵是讀書還不消停,現在回來又開始蹭封煜熱度......” 封煜,這個名字在娛樂圈太響亮了。 早年男團出道,就憑借驚人的實力和出眾的長相引起了不小轟動。 后來男團解散后,走上獨自創作道路,很快迎來了事業巔峰。一首新專《desire》就拿下了當年的最佳新人,最佳創作等多個獎項。 從此,他的作品便是各大獎項的常客,是業內公認的“音樂鬼才”。 而何芷是他的“狂熱腦殘粉”,一提起自家愛豆,剛開始做錯事的心虛消失得一干二凈,言辭也越來越激動。 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架勢。 黑沉沉的云終于鋪滿整個天際。 瓢潑似的大雨傾瀉而下。 于知蘊望著蒸起白霧的雨簾,頭疼地揉了揉額頭,提醒她:“何芷,你還是想想這事該怎么和總監那說,白景銳是非言今年接洽到話題度最高的藝人,而且這期采訪掉了的話——” “知蘊姐,”那邊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聲音焉了下去,“你救救我吧,趙魔鬼那個脾氣,知道了肯定會折磨死我的。” “救不了。” 聽她拒絕得十分干脆,何芷頓時慌起來:“知蘊姐,你知道他平時對我印象本來就不好——” 于知蘊望著小下去的雨:“先掛了,我要回去了。” “啊,你?” “回去陪你送人頭。”說完,她直接撂斷了電話。 呼嘯的風裹挾著雨吹進車棚,鉆進脖子,激起一陣冷意。 于知蘊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大衣,打開叫車軟件。 不知是不是因為地勢太偏。 搜索圖標轉了好半晌,才終于跳出車輛信息。 ** 五六分鐘后。 一輛出租車停在對面路邊。 她定睛看了眼車牌,頂著小雨飛快跑過去。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上車后,司機看了眼后視鏡里的人,挑了個話題和她聊起天。 其實算是,但她因為離開太久,對這個小縣城的記憶越來越淺薄,淺到她有時懷疑自己從來沒有在這座城市生活過。 于知蘊張了張唇,一時不知如何反駁,輕輕“嗯”了聲。 “我就知道,我在這開車這么多年,我們這小縣城可沒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自認為猜對了,語氣里透出幾分得意。 其實有一點不假,于知蘊確實漂亮。 標準的美人尖,鵝蛋臉,眉毛細長,雙眸清亮而溫婉,五官里藏著幾分古典的味道。 端莊又秀氣。 是那種長輩們看一眼就會很喜歡的長相。 但她現在因為“專訪”的事,心情跌到谷底,再漂亮的夸贊也沒興趣沒接腔。 司機接著問:“對了,你去客運站,是要去哪啊?” 她淡淡道:“南臨。” “南臨好啊,大城市......” 見對方滔滔不絕,甚至偶爾回頭想扯著自己聊天的架勢。 于知蘊提醒:“師傅雨天路不好,開慢點。” “好好好,沒問題。”他收回目光,連聲應道,“小姑娘你保準放心,我開車二十多年了,從來沒——” “小心!” 話音未落,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躍入視野。 速度極快,迎面而來。 似乎來不及避讓,于知蘊抓緊身邊的扶手,下意識地閉上眼。 尖銳的喇叭聲幾乎要撕破耳膜。 車身因為急剎猛地晃動了一下,帶著她整個人重重甩回座椅上。 除了背部被震了一下,預想中的劇烈疼痛并沒有襲來。 她睜眼,車子已經一個急剎停在公路邊沿。 司機在大喘著氣,車前并沒有其他障礙物。 剛剛那輛車呢? 驚魂未定又生起一股濃烈的疑惑。 她用手抹開窗戶上起的霧,朝外面望去,只見公路對面的防護欄旁,斜斜掛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有nongnong的黑煙冒出。 正是片刻前即將撞上她們那輛。 “下車去看看。”于知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力拍了拍駕駛室椅背。 司機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驚險中。 見他半晌沒絲毫動靜,于知蘊催促了句后,率先拉開車門,一邊摸出手機,一邊往馬路對面走。 先前離得有些遠,又隔著被一層雨霧,視線模糊。 這會走近了,才發現狀況比想象中的更嚴重,車前的擋風玻璃碎裂一地,車頭整個被撞得變形。 而車內駕駛室的人陷在座椅和車門之間,背對著自己的方向,只能看清那只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手,布滿了擦傷和血痕。 蒼白,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 這是暈了,還是死...了? 于知蘊不敢再走近,回頭望向路邊的出租車,剛想喊司機趕緊下來幫忙時。 出租車的雙閃燈跳了兩下,滅了。 然后以視線來不及捕捉的速度,急速消失在了寬闊公路上。 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不知道撞了哪門子的邪神。 聽著不遠處滾滾響至耳邊的悶雷,她又看向那輛黑色轎車,本地的車牌,很普通的一輛家用車,款式比較老舊。 只是車里那人,單看背影,十分年輕。 空氣中漸漸有汽油味溢出。 于知蘊猶豫了幾秒,還是跑向駕駛室一側。 門窗的玻璃碎了一大半,車門壞了,打不開。 車內的人頭低低垂著,看不清狀況。 于知蘊彎著腰,根本不敢伸手進去碰他,提著心飛快撥通了120:“綏原縣人民醫院嗎,我這里發生了一起車禍,有人受傷。” “女士,您先別著急,具體位置在哪可以說詳細一點嗎,我們馬上派救護車過去。” 哪里? 于知蘊環顧了一圈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任何路牌標識。 汽油味非但沒被風吹散,越來越濃。 于知蘊懸著的心跳得越來越快,語氣難得控制不住的慌亂:“具體位置我不清楚,就在墓地下來這條路,你們快點過來,受傷的人有危險,我......” 就在大腦一片混亂時。 手腕處突然傳來一抹冰涼。 那個車內之前還死氣沉沉的人,不知什么時候抬起了頭,對方握住她的手,就著她拿著手機的姿勢,穿過玻璃碎裂的車窗,將她的手帶到耳邊。 “在江元路一段,距離松山公墓入口還有四五公里的位置,派人過來。”因為受了傷,他聲音虛弱,但落到耳邊卻十分清晰。 電話不知何時被掛斷。 于知蘊目光在看清那張臉的一瞬,徹底怔住。 男人輪廓鋒利而漂亮,鼻梁高挺,眼尾比一般人狹長,雙眸深而亮,像沉在深海熠熠的黑曜石,被密長垂下的睫毛稍稍覆住鋒芒。 望進去的剎那,讓人有片刻的恍神。 過于優越的長相。 若不是他額角還有暗紅的血順著臉側流下,于知蘊以為自己會是在某個鎂光燈閃爍的舞臺上。 因為面前這張臉。 正是活躍在各大商業廣告,演唱會以及何芷口中剛剛提到的那個——“封煜”。 感覺到對方視線停在自己身上。 于知蘊慌亂地低下頭,盡量小心又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一寸一寸,在即將脫離對方的掌心時。 對方的力道突然扣了上來,比之前用力了不少,收緊她手腕,往窗戶里一拉,動作太大帶著她整個人沒站穩,頭差點撞到車門頂。 手背不可避免地刮到窗沿殘留的碎玻璃上。 有血絲很快一點點冒出。 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 他低啞的聲音響起:“別走。” ※※※※※※※※※※※※※※※※※※※※ 知知,你明明是撞了丘比特之神。 帶知蘊和“尋妻多年”的弟弟來和你們見面遼,希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