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應秉先幫蘭云霜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兩人在廚房洗碗，廚房很安靜，只有碗與碗之間碰撞發(fā)出的聲音以及嘩嘩的流水聲。

    “我打算送榮嚴去美國哈佛商學院念書。”應秉先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話不禁讓蘭云霜愣了一下，她消化了一會應秉先的話才問：“你問過榮嚴的意思了嗎？”

    “還沒有。”

    “至少要等他畢業(yè)了吧？”

    “不，我已經(jīng)在美國聯(lián)系好了一所不錯的高中，只要手續(xù)辦妥了，他就可以直接過去。”

    蘭云霜沒有再說話，兩人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

    ……

    應榮嚴一直在寒冉童的房間逗小哈，小哈看起來不像平時那么精神抖擻。

    “它怎么這么蔫兒？”應榮嚴問寒冉童。

    寒冉童剛剛洗了頭發(fā)，正用毛巾擦試著濕漉漉的短發(fā)。

    “不知道，昨天它就這樣了，而且也不怎么吃東西。”

    她隱約覺得小哈變成這樣，或許跟李亞軒那重重的一腳有關，但她沒有和應榮嚴說，目前這也只是她的猜測。

    “周末我們帶它去寵物醫(yī)院看看。”應榮嚴說。

    寒冉童點點頭，頭發(fā)還沒有完全擦干就將毛巾放在了書桌一角，發(fā)現(xiàn)她的發(fā)絲還在滴水，已經(jīng)把肩頭部位的睡衣打濕了一片，應榮嚴起身拿起了那塊毛巾，上前開始擦寒冉童的濕發(fā)。

    “頭發(fā)要擦干，或者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他的聲音很淡漠，說得漫不經(jīng)心，寒冉童感覺原來的應榮嚴回來了，她沒有拒絕，任由應榮嚴幫她把頭發(fā)擦到半干為止。

    “吹風機。”應榮嚴說。

    寒冉童聳了聳肩，“我沒有。”

    “跟我來衛(wèi)生間。”應榮嚴說著，轉(zhuǎn)身走出房間，寒冉童跟了上去。

    衛(wèi)生間里有給小哈吹毛用的吹風機，他把吹風機的電源線插好，手法輕柔地為寒冉童吹起了頭發(fā)，她的頭發(fā)短，已經(jīng)半干，沒過多久就吹干了。

    應榮嚴把寒冉童拽到浴室的鏡子前，拿起木梳梳理著她的短發(fā)，看著鏡子里面色有些潮紅的寒冉童，應榮嚴突然勾起了唇角，兩人的目光在鏡子里相撞，寒冉童臉上一熱，快速將視線轉(zhuǎn)移。

    “我覺得你應該留長發(fā)。”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像是咬著寒冉童的耳朵在說話。

    “你喜歡長發(fā)？”

    應榮嚴笑得很輕柔，“不，我只是覺得你長發(fā)會更好看。”

    寒冉童的皮膚很白，很干凈，頭發(fā)如墨一般柔順黑亮，如果她留長了頭發(fā)，無疑是會給她增色不少，應榮嚴能夠想象寒冉童長發(fā)飄飄，站在風中向他微笑揮手的樣子。

    “那我就留長發(fā)好了。”寒冉童輕聲說。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長發(fā)太麻煩，所以從小到大她的頭發(fā)從來沒有長過肩膀，但是聽應榮嚴說了這些，她突然很想為他留長頭發(fā)。

    “少年，待我長發(fā)及腰，娶我可好？”寒冉童腦中靈光一閃，笑嘻嘻地盯著鏡子里的應榮嚴說道。

    應榮嚴咧嘴一笑，笑得明朗而俊逸，他沒有片刻的遲疑就回答說：“好。”

    這個回答讓寒冉童多少有點震驚，她回頭看著應榮嚴，他那如暗夜星芒一般閃著光耀的眸子無比堅定，完全看不出有開玩笑的跡象。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小拇指一臉嚴肅地說：“拉勾。”

    應榮嚴也伸出小拇指一本正經(jīng)地和她拉勾蓋章，原本這只是寒冉童隨口說說，可是應榮嚴的答復讓她覺得這是一個好征兆，至少是應榮嚴給她的一個承諾。

    “說好了，不準反悔。”她一臉審視地看著應榮嚴。

    應榮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字一句地說：“不反悔。”

    翌日，兩人早早地來到學校，一進教室就收到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同學詫異的目光，再看黑板上，一排醒目的大字——應榮嚴和寒冉童兄妹不倫之戀。

    看到這幾個字，寒冉童頭皮一炸，她的目光轉(zhuǎn)向李亞軒的位置，她已經(jīng)來了，正坐在位子上一臉得意地看著她。

    是她干的？

    看她的表情顯然是在示威，難道她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報復？

    應榮嚴面色沉郁，他大步走到講臺上拿起板擦將黑板上的字全部擦去，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傳聞就像病毒一樣迅速在學校里傳播開來，兩人遭受到幾乎全校同學的白眼，甚至被罵齷齪惡心。

    寒冉童這一次徹底被孤立了，但好在她身邊還有應榮嚴和賈秋雯，就連膽小怕事的葉敏也選擇站在了她的這邊。

    惡俗的傳言很快傳到了老師的耳朵里，梅老師把應榮嚴和寒冉童叫到辦公室談話，兩人無疑是老師眼中的尖子生，早戀對他們來說沒什么，但是兄妹之間搞不倫之戀就實在是太影響學校的風氣，教務處已經(jīng)給梅老師下達了處理此事的通知。

    梅老師和兩人的談話無果，無奈只能把應秉先和蘭云霜請到了學校里，得知學校里的傳聞應秉先并不奇怪，反倒是蘭云霜氣得拍案而起，指著梅老師憤憤不平地喝斥一聲：“不要污蔑我的孩子，他們怎么可能談戀愛？”

    說這話的時候蘭云霜底氣十足，可當應秉先低聲下氣地向老師道歉時，蘭云霜傻了眼。

    “你道什么歉？這明明是污蔑……”

    應秉先一把將蘭云霜拽坐下來，示意她冷靜。

    梅老師嘆息一聲，看著面前的兩人說：“我知道你們是重組家庭，所以像榮嚴和冉童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發(fā)生的，但是畢竟他們是兄妹關系，他們的關系學校里傳得人盡皆知，這實在是對我們學校有很大的影響，我希望兩位家長可以好好地管教一下孩子。”

    “老師說的對，管教是自然。”

    走出教職工辦公室，蘭云霜整個人都崩潰了，她想不到兩個孩子竟然瞞著大人偷偷地在交往，想起應秉先突然要送應榮嚴出國的事情，蘭云霜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們在交往了？”她質(zhì)問應秉先。

    應秉先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送榮嚴出國是為了把他們分開？”

    應秉先又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蘭云霜有一種天坍地陷的感覺，若早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她寧愿把寒冉童寄養(yǎng)給別人，可是寒冉童是她的親骨rou，她實在于心不忍最終還是把她接了過來，八年的時間，母女兩人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她有時甚至覺得寒冉童根本不把自己當成母親看待。

    現(xiàn)在看來，應秉先的方法無疑是最好的，只要把兩個孩子分開，時間久了他們的感情自然就會變得淡了。

    “送榮嚴出國吧！”她掩面哭泣。

    應秉先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這個家是怎么了，先是榮玫小小年紀意外懷孕，寧愿休學也要把孩子生下來，非嫁凌炎不可，現(xiàn)在又是榮嚴和寒冉童，這個家什么時候才能消停一點？

    這天，蘭云霜花店沒去，獨自在家里難過了一天，應秉先則忙著跑應榮嚴出國手續(xù)的事。

    應榮嚴和寒冉童還不知道父母被老師請到了學校，對他們來說分貝再強的流言蜚語也不足以悍動他們在一起的決心。

    應秉先用了一周的時間終于辦妥了應榮嚴的美國入學手續(xù)，這天，他把應榮嚴叫到書房非常嚴肅地把送他出國的決定告之。

    應榮嚴半晌才反應過來，態(tài)度堅決地說：“我不打算去美國，我要在國內(nèi)上大學。”

    “不可以，你必須出國。”

    “為什么？”應榮嚴不理解，可是當他從應秉先的眼睛中洞悉一切時，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知道了？”他明知故問，面上沒有絲毫的驚懼。

    應秉先扶額，無奈紅了眼眶，他不舍得把兒子送走，但他沒有辦法。

    “你們得分開一段時間，時間會讓你們的關系慢慢趨于平淡，你可以在美國交女朋友，不管什么國籍都可以，但是冉童不行，她是你meimei。”

    “我跟她沒有血緣關系。”

    “但是從道德的角度出發(fā)，你們在一起就是不倫，我希望你為我和你mama著想一下……”

    “她不是我媽，我媽已經(jīng)死了十七年。”應榮嚴冷冷地打斷應秉先的話。

    他的話讓應秉先為之一怒，拍桌低喝一聲：“她照顧了你和榮玫八年，沒功勞也有苦勞。”

    應榮嚴愣住，十七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父親發(fā)火。

    “手續(xù)都已經(jīng)辦好了，你隨時都能走。”

    “我不去。”應榮嚴犟道。

    料到應榮嚴會是這個反應，應秉先沒有辦法只好使出下下策，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平和的態(tài)度對應榮嚴說：“你不走，可以，那我只能棄養(yǎng)寒冉童，把她送回那個窮困潦倒破敗不堪的小鎮(zhèn)上讓她自生自滅。”

    棄養(yǎng)寒冉童，那么他和寒冉童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阻礙，可是……他不想讓寒冉童過回原來的生活，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那太苦了。

    “我說到做到，你自己考慮，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以后，如果你堅持不去美國，那我會立刻把寒冉童送走。”

    這無疑是赤果果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