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在樓底下招呼人把一些該曬的東西搬出去曬。夏葵在露臺上看著一張張白被單被風(fēng)鼓的像帆一樣，這種場景似乎只在電影中見過。

    說到電影，她這幾日也算是遍覽了各大知名電影，可看來看去，都只覺得是一個故事，哭過了笑過了，還得回到自己的故事里。現(xiàn)在她在她的故事里數(shù)腳趾頭，1234554321。變成一只百足也好，起碼無聊的時候，數(shù)自己的腳足可以打發(fā)時間。她這么想。

    晚上的時候，她還是同往常一樣，先喝藥，再吃飯。一個人守一條長餐桌，菜多的時候這頭夠不見那頭，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洗了澡，打開電視，在同學(xué)推薦的影片榜單中找一部來看。她才看到男女主在廣場相遇，已開始止不住的打瞌睡，倒不是影片無聊，是她累了，洗衣，曬衣，燙衣，一下午她一直跟在后頭幫忙。

    人在瞌睡時大腦還拼命想要集中精力，就會產(chǎn)生一種幻覺，明明已經(jīng)睡著，卻覺得自己醒著，清醒過來以后，那段自己以為醒著的時間卻沒了記憶，例如現(xiàn)在：宋醒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她感到自己嘴角濕潤，伸手擦了擦，竟然睡到流口涎，多么尷尬。然而很快她發(fā)現(xiàn)更為尷尬的事，液晶屏上播放的內(nèi)容令她原地爆炸。

    液晶屏上男女的交纏呻吟，夏葵在床上亂爬，找不到遙控器和地縫。宋醒被這一幕逗笑。

    她急得冒大汗，男女主明明剛認(rèn)識的，怎么轉(zhuǎn)眼就滾床單上了？！液晶電視上男女主已登巔峰，她撲下去拔掉電源。

    一瞬間安靜下來，到像是高潮之后的倦怠期，兩人之間的氣氛詭譎。宋醒笑了出來。

    夏葵注意到他已經(jīng)換了衣服，灰色的有機(jī)棉，褲腳微微蓋住一點(diǎn)腳面，很舒服。身若蚊吶：“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宋醒招手讓她過來，湊近耳朵，“看這個，不如來找我……”

    夏葵當(dāng)即瞪了眼，捏拳頭捶他。宋醒則一臉的受用，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摟著她往后一躺，她掙了掙，最后安靜下來。

    他問：“聽說，你今天忙了一下午？”

    他總是那么多聽說，到底聽誰說的？夏葵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免有點(diǎn)炫耀的，“今天的衣服我都有幫忙洗燙。”

    “是嗎？”他低低笑，“難怪穿起來這樣帥氣嘍。”

    夏葵忍不住要翻上一記大白眼，“又不包括你這一件。哪有你這樣自夸的，自戀狂。”

    相對之前她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好很多，從一開始的沉默，到現(xiàn)在可以同他鬧。可阿姨說，他不再的時候，她最多做的就是發(fā)呆。

    宋醒說：“之前答應(yīng)過帶你出去玩的，想要去哪兒？”

    “你不是前幾天才帶我去過市場？”人擠人的，都快成了人塞子，出來她還看見他褲腳上飛濺的泥點(diǎn)，大少爺下鄉(xiāng)，就為給她的小金魚買一座豪宅。

    可小金魚快樂，她不快樂。宋醒把下巴放在她額上：“去遠(yuǎn)的地方，度假村？不是說想去看海嗎？”

    夏葵停了好一陣子，“不用。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你沒必要再搭上精力和時間。”

    他卻像是沒聽到，手枕在頭下，“海邊空氣倒也不錯，就這么決定了。”

    “決定什么，我不去，還有作業(yè)要寫，你每天也很忙。”

    “明日打點(diǎn)行裝。”

    夏葵捶床，“你根本沒有聽我說話！”

    宋醒把她按下去，“今完好好休息……”

    “……”

    第二天，真的在收拾行李，夏葵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站在門邊望，“真的說走就走？你怎么辦？”

    “破天荒，你竟然來關(guān)心我？”宋醒說，“放心，甩手掌柜我當(dāng)不起，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夏葵想起他這幾日的沒日沒夜，嘟噥：“原來是早有預(yù)謀……”

    人家都做到如此地步，她也再不好說不去的話。回到自己房間，打開衣櫥，又關(guān)上了。腳底下的土地徘徊走了十幾年，她連火車都沒登過，行李該怎么收拾？海邊究竟是冷是熱？眼前浮現(xiàn)只從電視上看到的海天一線，也曾有人指著說，要帶她去。

    她猛地?fù)u頭，像誦經(jīng)般在心底默念：“過去的已過去，過去的已過去”。

    不知怎么這么急吼吼地，下午就要出發(fā)。阿姨幫她收拾行李，她忙的跑上跑下，腳不沾地。

    在臨出發(fā)前一刻，宋醒終于伸手捉住這只蝶，“要出發(fā)了，別跑了。”

    她一拍腦門，掙開他的手，“還有一件事！”

    你以為什么事？宋醒跟過去看，她站在小金魚的大玻璃魚缸前同它們告別。

    “小紅，小白，你們在家要乖乖的，不可以吃多，再胖就飄不起來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小紅吐出一串水泡泡。

    宋醒按按太陽xue，一把挎住她后頸，拖走，“走了走了。”

    到底是個孩子氣的，出去玩哪有不高興的。她從未坐過飛機(jī)，卻莫名多出個護(hù)照來，翻看一路了。他們卡點(diǎn)到機(jī)場，換登機(jī)牌，安檢，登機(jī)，到處都是新鮮，她好奇又怕露怯，索性悶頭跟在他身后，等上了飛機(jī)再問他。

    宋醒把窗邊的位子給她。她興致高昂：“看電視登機(jī)都是很酷的，如今到也沒什么感覺。”又問：“一會起飛是不是可以看到云彩？”

    宋醒笑：“一會你等等看嘍。”

    結(jié)果還沒等飛機(jī)起飛，她已經(jīng)迷迷糊糊睡過去，短短幾小時，再睜眼已是另一處天地。

    到了下榻酒店，先一頭撲上大床去睡，枕被松軟，夏葵卷著被子一直睡到晚上。醒來的時候，房間里靜的有點(diǎn)怕人。剛想去找人，外間響起開門聲。

    宋醒見她在床上坐著，糊里糊涂地可愛。把手往她臉上一放，她立刻驚醒了，“好涼！”

    他剛才到酒店后走了一圈，摸了兩把海水，手還沒干，當(dāng)然涼。“附近有個夜市，去不去？還是等明天？”

    夏葵軟綿綿打個哈氣，說是睡得骨頭發(fā)軟，不想去，結(jié)果不出半刻又反悔了，“還是去看看吧。”翻身爬起來去換衣服。

    真到了他說的夜市，夏葵又有點(diǎn)失望，這邊跟那邊倒也沒什么區(qū)別。

    人太雜，商販和游客，南北交雜的口音，在耳邊嗡嗡作響，聽覺基本失去作用。宋醒牢牢跟在她身后，一不留神那個腦袋不見了，匆匆走到近前，才松口氣，她是蹲在地上看老爺爺捏小人。

    見他過來，夏葵興沖沖指著說：“可以捏自己的造型！”

    等了有一個小時，總算是拿到手了。小小的一個泥偶，Q版造型，還填了色，把一對大眼睛填滿滿的黑，倒是有幾分神似。

    她為這一個小泥偶笑得嘴發(fā)僵，聽老爺爺說，還要帶回去風(fēng)干幾日，托在手里頭寶貝著呢。

    付了帳，轉(zhuǎn)眼又要興沖沖往下一處奔去，宋醒眼疾手快拉住她，“捎我一程吧，走不動了。”在這里做捉迷藏累人倒是其次，一顆心提起又放下，真受不了。

    被栓了這么大個累贅，夏葵吐槽，“白長兩條腿了。”然后被迫拖著他走。

    街頭到街尾，堵得好像一鍋雜燴，再有車開進(jìn)來，擠擠挨挨怨聲一片。兩人拖拖扯扯，歷劫一樣從里面擠出來了。夏葵覺得人都好像扁了幾分，大力吸兩口熱帶溫潤空氣，身子又充滿起來。剛要抱怨幾句，眼前的景象將她震住。

    民居在前面戛然而止，往下是沙灘，跟沙灘接壤的是鏡面一樣的夜海，那是另一面的天，或許本該是一體，是誰從中間揮刀劈開。放眼望去，在那盡頭，天海光滑的切斷面又成為一體，海里收盡星月，天上蕩起波紋，真正的天地不分了。她只能嘆一句，“哇。”

    她現(xiàn)在是知道為什么心情不好總要來看海了。什么樣的事大得過天地去？人都只是小小一粟而已，再龐雜的心事都能扔到沙灘上去，大的成了螺殼，小的成了砂礫，海水一沖，都是云云，再找不到了。

    到底還是冬天，哪怕是熱帶到了夜里也有了冷意。兩人站了會，宋醒就拉她，“走吧，夜里風(fēng)賊，白天再來。”

    雖然戀戀不舍，但夏葵也的確有點(diǎn)吃不消這寒意。“好吧。”

    依夏葵的意思，兩人該在外面吃完飯?jiān)倩貋聿藕谩Ｋ^靠海吃海，宋醒陪她看了兩個店，多是些海鮮的店子，無一例外的厚味重口。宋醒對她眼巴巴視而不見，拖她回酒店。

    在酒店房間里寡寡地吃了一頓粥，撤下碗筷的時候又送上來水果。夏葵盤腿坐在地墊上，抱著西瓜大嚼，看著宋醒遠(yuǎn)遠(yuǎn)坐著，忍不住發(fā)笑，好奇地問：“在不吃榴蓮的人眼中，愛吃的人是否都是怪胎？就像不吃香菜的和愛吃的，足可以掐起來。”

    宋醒開窗通風(fēng)，“這世上的好與不好，只在于你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自然不懂喜歡的樂趣，沒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他敲她腦袋瓜，“我出去接個電話。”

    看著他離開房間，夏葵吐一顆瓜籽出來。這都能讓他說出了大道理來。

    宋醒這一個電話接了很長，回來時夏葵已經(jīng)開始洗漱了。從后頭一摸她頭發(fā)，“還沒洗澡？”然后動手去放熱水。

    夏葵心頭打個突，鏡子里她從耳根開始迅速滿起紅云。嘩啦啦的放水聲，心也一下下抽緊，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她知道。

    跟他出來的時候，她就想到了。平時他很忙，兩人在家里時常只有早晚能見，那幾天她又剛出院，他回來她就睡下了。現(xiàn)在拋開那些亂糟糟的事，兩人又一整天都膩在一起，今晚是勢在必行。

    經(jīng)過母親一事后，她是總想要為他做點(diǎn)什么的，洗衣燙衣微不足道，他真正想要的她知道。

    舟車勞頓一天，宋醒也只是想單純泡個澡罷了，哪想剛下了水，瓷娃娃似的小人兒就自發(fā)湊過來了，豈不美哉。

    肌膚滑溜溜貼著，想不起點(diǎn)反應(yīng)都難，他很快在水底下硬起來，抱她坐上來，私處相抵。厚重泡泡底下，夏葵腿正夾住那一處，手自發(fā)的按上去，做一個套子的手勢，慢慢從頭擼到底。那東西一下子硬的像熱鐵，只是血rou，卻能達(dá)到這樣不可思議的硬度。

    底下水波暗涌，宋醒在上頭尋住她嘴唇親，把她往后壓。缸壁冰冷，夏葵后脊上起了一層細(xì)密的小疙瘩，她搭住他脖子，讓自己盡量遠(yuǎn)離那瓷白，錯開嘴低聲唔噥，“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