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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丫頭,”薛姨媽眉眼一彎,笑著與她道,“就是如今的柳夫人!” 見自己的這個jiejie怔怔的,竟像是七魂失了八竅的模樣,她也不著急,只揚手喚了個丫頭來,與自己重新沏了一杯茶,細細地品了。待將其抿了幾口,潤了潤嗓,方才又與王夫人道:“如今林丫頭可是個得圣寵的,又在群臣面前露了這回臉,體面可就大了去了。再過幾日,說不準便要正式入朝,一路平步青云。這京城中,有不少官員還要巴結她,想要在女皇面前混個臉熟呢!” 然而她不知曉,黛玉在此次初現鋒芒之后,便與柳凌鶴商議了。她原本是個閑云野鶴的性子,最不喜被這規矩束縛住,只喜愛這些個花前月下、詩詞繾綣,可是若果真到了朝堂政務上,反倒束縛住了她的才思,只會令她心生乏悶,并不得趣。 這世間人,有哪個不想榮華富貴,不想位極人臣?不想高高在上不想被人前簇后擁?可偏偏,他們費盡這些心思想得到的,悉數盡是黛玉不想要的。黛玉本就是個性情中人,與這些個權勢相比,她倒寧愿與柳凌鶴日日相對,夫婦二人舞文弄墨、賞月觀花,豈不比入朝為官清閑自在的多。 柳凌鶴自然贊成。他巴不得黛玉能隨時都陪在身側,他這一世下世來,本就是為了黛玉一個人的。因著這種千百年的情思,他也不準備令黛玉生個孩子,一則,黛玉生來便有些不足之癥,身子纖弱,不愿令她受那生育之苦;二則,他們夫妻目前也不需要看人眼色,只愿每日隨著黛玉心愿過活,自是過的安寧而心滿意足。 第133章 132.131.130.02.13 黛玉夫妻的打算自然不會與外人說道, 只是于王夫人在薛姨媽處聽來, 這話實在是不能再刺耳了——當日她千般萬般提防著的、生怕將自己兒子魂兒勾走的黛玉, 如今倒是一路平步青云。若是當初將她娶作了自己的媳婦,對寶玉豈不是一個很大的助力? 心內這般想著,她的面上也不禁帶出了幾分懊惱出來。薛姨媽看在眼中, 卻是不動聲色道:“jiejie,我們家還指望著寶丫頭呢,就暫時不再提起為她議親之事了。jiejie若是想,何不再看看其它合適的人家?” “這是何話!”王夫人強笑道,款款拉起了薛姨媽的手, “當日說的好好的金玉良緣......” 薛姨媽悠悠嘆了聲, 道:“只是當日老太太一直不同意, 倒白白耽誤了寶丫頭,給了她好些個委屈受。私下里, 哭的像是個淚人似的。jiejie原先也是知道的, 如今, 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王夫人聽她話里話外俱是拒絕之意, 只覺面上訕訕的,一時再也坐不下去了。再說了一兩句話,便推脫家中有事,起身走人。 待走到門外,禁不住氣得面容紫脹,咬著牙心內暗道:“不過是個毛丫頭,當日想嫁與我們寶玉還不能呢,眼下倒這般裝腔作勢起來。雖說水漲船高,可這風水輪流轉,若是轉到了我這處,定要給她些顏色看看才是!” 想罷,憤然而去,自此再不愿登門。 卻說王夫人走后,薛寶釵方于側廂房中緩緩走了出來。她這些日子愈發生出一種極嬌艷的容光來,面如銀盆臉似水杏,又穿了件較為鮮亮的嫩黃色對襟小褂,趁著柳葉色百褶裙。裊裊行來時,令看慣了她模樣的薛姨媽也是眼前一亮,伸手將她攬懷里了。 “我的兒,虧你當日說得對,”薛姨媽道,“寶玉果然是個靠不住的,早早對他死了心,倒是一件好事。只是眼下,你這終身大事,又該落于何處呢?” 寶釵面上略紅了一紅,低頭不語。薛姨媽只當她是害羞了,這也是閨閣中女兒應有的反應,因而愈發滿意,心頭又憐又愛。只是她卻不曾看見,女兒的神色卻是極其清明的,眼中寫著的滿滿都是必贏的斗志。 待到又過了兩月,女學也逐漸布上了正軌。賈瑯特意尋了一天,趁著此時晚春繁花待落未落之時,頂著這晴朗的天兒提前與女皇說了聲,要去那京城東郊設的那家女學中看一看。 這事乃是他與昭寧一力促成,昭寧自然答允,又體貼地令他夫君北靜王亦陪他同去。因著這處并非是私塾,而是朝廷所公設,請的西席亦是民間有些聲望的女子,前來聽課者絕不在少數。賈瑯事先打過了招呼,這些女子全將他當做恩人一般看待,也不甚避諱,因而得以直接前往。 一路行來,只見柳浪層層疊疊,上頭時有鶯啼,婉轉悅耳,煞為動聽。而這座女學便隱在這層層柳浪之中,只露出青瓦的屋頂來,屋頂上落了兩只黑白尾巴的花喜鵲,于如今和暖的陽光下漫不經心地邁著爪子,啄那屋頂。 待到走的更近了些,便見房屋闊朗,兩旁又栽了許多花木,蔥蘢的掩了半面墻體。尚未行至門口,便聞書聲瑯瑯,教授的正是《大學》一書。 賈瑯側耳聽了半晌,忽的狐疑道:“我怎么聽那女夫子的聲音如此之耳熟?” 他抬頭望向與自己并騎一騎的北靜王,而白衣神仙只是輕聲笑了下,抱著他翻身下馬,示意他自己去看個究竟。 小三爺不耐煩地噴著響鼻,待到這韁繩一解開,便飛也似地奔出去遛彎了——如今它因著破案之才能,在這民間聲望愈高,到哪處都有百姓投喂。出去溜一圈,回來時,常常脖子上能纏繞著好幾圈各種作物。 什么玉米、大蒜,還有雞蛋等等,皆被好好裝在籃子里,用繩子拴了,掛在它脖頸上。從遠處飛奔而來時,倒像是脖子上纏繞了一條花圍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