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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身皆是旖旎且引人遐思的紅印的賈瑯悲憤咬被子。 可是我并不打算把自己送上門給你吃啊! 怎么會有這樣不講道理胡攪蠻纏的神仙! 待他們二人下了床,那邊兒的屋里,昭寧公主并史湘茗等也都起身了。幕僚們與公主商議著什么,白澤此刻已然恢復了人形,穩穩坐在其中,端的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只是望見兩人進來,便借著茶杯擋了擋目光,顯然是頗有些不自在的。史湘茗聽不懂,便乖乖坐在一旁攤開了畫紙揮墨作畫,忙的頭也不抬,只能看見一個烏黑的發旋。 閻王爺斜斜靠在紫檀托泥鑲織錦寶座上,體態風流,撐著下巴望史湘茗作畫。直到看見水溶攜賈瑯雙雙進來,方懶洋洋一抬眼:“呦,舍得從床上下來了?” 賈瑯還未怎樣,昭寧公主先被這句話里的意味弄的紅了臉。畢竟是女兒家,哪里經過這種陣仗,她干咳了一聲,方道:“本想去叫小賈大人的,因著昨夜做了一個十分奇異的夢,所以想與北靜王和小賈大人商量一下。” 不用說,賈瑯也知她做的是何夢——正是為著這個緣故,水溶才因著使用仙力而頗有些疲憊,早上懶洋洋的全然不愿起床。 “本宮自幼的伴讀叫蘇清,是蘇釗蘇大人的女兒,想來小賈大人也是知道的。她與貴府二姑娘一向交好,也是自幼伴本宮長大,情分不同尋常。” 賈瑯點點頭,聽昭寧公主繼續道: “蘇清原是與本宮有些個血緣關系的,雖不算十分親近,可到底沾親帶故。若是果真說句不好聽的,蘇釗若不是與母后有些個親戚,也不能升職如此之快。而本宮的伴讀,兩年前便因著重病去世了。” “可昨日本宮卻夢見了她,她穿著那樣樸素的衣裳,帶著脖子上一道青紫的勒痕,瞪大了眼與本宮說,乃是她父親親手勒死了她,求本宮為她報仇!” 白澤溫和道:“公主既然做此夢,想必是果真有此事。畢竟神鬼之事,寧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因著與公主的交情而托夢于公主,倒也說得通。” 賈瑯很是鄙視地看他。 裝,你再裝! 什么神鬼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自己便是頭毛茸茸的神獸,昭寧公主都親眼見過了,焉有不信神鬼之說的道理? “話雖如此說,”昭寧蹙眉道,“只是虎毒尚不食子,蘇大人為何要將自己的長女迫害至死?這也著實說不通啊!” “其中不定還有什么別的緣故,”白澤道,“只是眼下,蘇釗此人非除不可,哪怕只是一個機會,公主也莫該放過才是。” “你我皆在江南,哪里還有什么旁的方法?況且他們更不會同意開館驗尸等事,實在是麻煩。”昭寧細細想了許久,道,“只是若此事為真,當日收斂尸首的定然有下人,若是從此處入手,倒也是個方法。” 她驀地站起身,蹙眉嘆道:“本宮少不得得找人幫忙處置一下此事了。” 三日后,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停在了蘇家門外。馬車里裊裊鉆出一個清麗的人影來,穿了干凈素雅的衣裳,自正門入了蘇府。 “若是知曉你來了,清兒定然會很開心,”蘇夫人擦著淚,將那纖瘦的女子引進房來,女子蓮步輕移,在蘇夫人旁邊坐下了。 “清兒已然去了這兩年了,”蘇夫人嘆道,她的眼角皆有了細細的紋路,即使鋪了厚厚的粉也全然掩飾不住,像是老了許多的模樣,“當年與你同去公主府做客時,還不知是何等的歡喜!她這里,尚且還有許多你做的詩詞,只可惜,我的清兒......” “蘇夫人莫要傷懷,”女子細聲細氣道,“我也是忽然憶起今日是蘇jiejie逝世之日,忽然造訪,實在是唐突了。” “哪里唐突了,”蘇夫人勉強忍著淚,招手讓小丫鬟給端上了茶,方道,“這家中還記著她的,也就只有我一人罷了。此刻你與我一同,倒教我心中好受了不少。” “怎么,”女子面露詫異之色,“難道蘇大人并不傷懷于此事么?” 她細細揣摩坐在自己身旁的中年婦人的神色,果然見她面色忡然一變,隨即勾起嘴角,很是勉強地笑了笑。 “林姑娘這是說的什么話,清荷,還不快再拿些點心上來!” 原來面前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林如海大人的千金林黛玉。她本與昭寧公主和蘇清交好,此刻昭寧公主京中尋不出個合適的人選去探探虛實,無奈之下只得托了黛玉。黛玉又是個性情中人,聞聽蘇清死因有異,二話不說便往蘇府來了,憑著這大家小姐與蘇清好友的身份進了這門,穩穩地坐在了蘇夫人身旁。 “當日聞聽蘇jiejie尚有一嫡親meimei,”黛玉道,“不知如今年歲幾何?” 提到幼女,蘇夫人的面色便柔和了許多。她笑道:“不過六歲,正是頑皮的年紀。現在每日于府中學些針線等事,前幾日還與我做了一個荷包。” 她將隨身帶著的荷包與黛玉看,上面的針腳繡的頗有些歪歪扭扭,然而配色清雅,雖稚嫩,倒也脫俗。 “好手藝!”黛玉贊道,“果真是才氣非凡,與她jiejie相比,倒也不遑多讓——” “她并不曾讀書識字,”蘇夫人飛快將荷包收了回來,像是被什么毒蛇咬了一口般,“讓林姑娘見笑了。” 之后黛玉又坐了坐,只是每次提到蘇清時,蘇夫人的面色都實在稱不上好看。但也并非是尋常的悲慟,而是似乎并不愿過多提到這個女兒。黛玉見總問不出什么,只得暫時放棄,先行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