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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無端把別人家孩子拐走本就不對,北靜王妃頗為心虛,就應下了。李志家在王府一直眼巴巴等到暮色初臨,這才看到一個修長的少年身影施施然抱了一團襁褓下了馬車。 襁褓里,粉粉嫩嫩的小主子正用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一根紅艷艷的糖葫蘆,伸著小舌頭舔得不亦樂乎。 李志家的登時有了暈過去的沖動。她小步跑上前給世子請了安,隨即擔憂道:“小主子年紀尚小,這些東西怕是不能沾的——” “有何不能沾?”水溶淡淡道,“他喜歡便可以。” 【霸氣呀,霸氣呀!】 【小瑯的嘴角有糖漬,你們看到了嗎?】 【看到了,那又怎樣?】 【誰快來給他使個法術變沒!否則本座就真的忍不住要出手了!】不是強迫癥的人根本沒法懂,那白嫩嫩的臉頰上偏偏沾了那么一小塊紅色,簡直能把人逼瘋有沒有! 【觀世音……老夫已經不想再說你了,你要不要尋個仙醫看一看?】 李志家的只好又道:“世子,主子特派我來接小主子回家的。您看這……” 水溶抿嘴:“若是我說,放我這里養呢?” 懷中專心致志啃糖葫蘆的賈瑯登時大驚,伸出蓮藕似的小胳膊拽住了少年的衣襟,小腦袋輕輕搖了搖。李志家的并未注意,水溶的眉頭卻蹙起來了。 前一世中,賈瑯的母親早早便去世了,只留他和jiejie兩個人相依為命。這一世,張氏把他看的如同自己的眼珠子一般,賈瑯又怎么忍心讓這樣一位慈母為了自己牽腸掛肚? 雖然這個北靜王世子很是友善又貼心,在他面前也不需要什么偽裝,但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還不知會引來多少議論。 水溶寒星似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最終緩緩道:“好吧。” 他派了個人去收拾賈瑯的東西,李志家的便在門口等著,想著不過是個小包裹。只是住了一夜而已,能有什么東西? 沒想到一刻鐘后,十二個下人吭吭哧哧扛了四個烏木鑲銀的大箱子來,登時讓李志家的愣住了。 這…… 他不得不向王府又借了兩輛馬車,連同車夫剛把箱子裝上去,便看到王府的下人又使勁推著一串籠子過來了。 從一窩毛茸茸的兔子,到一只無辜啃著葉子眼巴巴看著人的梅花鹿。 李志家的覺得自己有點暈。 水溶善解人意地又給她加了輛車,派了人好好地跟著,隨后不忘囑咐道:“本世子與賈家小少爺甚是有緣,母妃也對其頗為喜愛,日后,還希望賈家小少爺多多前來逛一逛。” 李志家的擦著冷汗道:“一定,一定。” 心內卻道:這一次來了,之后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小少爺帶來了。看那世子分明是不情愿放回去的模樣,萬一下次改變了主意要怎么辦? 賈瑯在襁褓中沖他揮手,水溶定定地站在門口瞧著他,忽的展顏一笑。 那一笑,便恍如天光乍破,讓賈瑯看得呆了。 自此再難忘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賈母既有了將元春送進宮爭一爭那潑天富貴的想法,隔日便拜托了世交家,請了兩個曾在宮里服侍過的嬤嬤來教導元春規矩。從言至行,勢必要將其打造成為一個近乎完美的大家閨秀。 好在元春本就聰慧,生的又雍容大方,嬤嬤也未怎么費心。 這日,她在嬤嬤那邊學完了禮儀,便扶著抱琴的手去園子里走走。一路行去,只見畫廊金粉半零星,池館蒼苔一片青。又聞生生燕語明如翦,嚦嚦鶯歌溜的圓,不由便生出了幾分悠然自豪之意。忽見前方一人抱了什么正站在那處逗弄一只生的可愛的梅花鹿,便啟唇問道:“前方是誰?” 那人影猛地轉身,戴著滴溜溜的紅瑪瑙滴珠耳墜 ,用紅頭繩挽著雙鬟,穿了銀紅紗衫外套件石榴紅緞子掐牙背心 ,下面是翡翠撒花細褶裙 。生的眉清目秀,眼下盈盈有顆淚痣,卻是大房張氏身邊的丫鬟花紅。 花紅見了元春,忙福身請了安:“大小姐。” “呀,花紅jiejie。”元春也是一驚,隨即笑道,“jiejie不在大伯母身邊,怎么到這里來了?”邊說,便向花紅懷中瞥去,便見賈瑯穿了紅紗綾小襖,被嚴嚴實實裹在大紅的襁褓里,小手卻伸出來撫摸著那小鹿。端的是生的眉目如畫,只是看人時無端便有了些許慈悲之意,著實是討人喜歡的很。 “三少爺非鬧著要出來,”花紅含笑道,“夫人正忙著呢,奴婢便將他抱出來散散心。” 元春看了,便笑道:“花紅jiejie小心,別讓弟弟著了風才是。畢竟年紀小,身子又弱。” 花紅回道:“大小姐放心,三少爺是個身骨壯的,況且穿的又厚,不會著涼的。” 元春因見那小鹿一個勁兒地把圓乎乎的腦袋往賈瑯手下蹭,神態極是親密,女孩兒哪有不喜歡這種小動物的,不由得便伸出了手去,也想摸摸看。 誰料到還未碰到那光滑而柔軟的皮毛,那小鹿便像是見了什么駭人的東西一般連連后退,扭頭便一溜煙跑掉了。 元春伸出去的手僵了僵,隨即又若無其事收回來,笑道:“畢竟是畜生,不懂事的。” 【畜生?畜生?那可是我仙家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云鹿,再長大一點便可騰云駕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