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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從前根本聽不得這樣的話,賈敏一說起生死,她就要避走開。 然而經(jīng)了太后薨逝,黛玉也有了些了悟。如今她膝下也有兒女,來日自有先離世拋下兒女的日子,那如太后娘娘這般也算是圓滿,就像戲文里所說的,福祿兩全,無疾而終,是最團圓的結局。 她這里想起母親有點發(fā)呆,太上皇卻仍在跟皇上說著賈家之事:“榮國府也就罷了,這一脈雖說不上子孫昌茂,到底是正嫡傳下來了。可分出去的二房這些年竟一直也沒人考個功名出來?唉,枉費朕當年看好賈寶玉,他卻不知道哪里去了。” 當年通靈寶玉丟了,正趕上甄貴太妃薨逝,太上皇就只讓人將賈寶玉送回家中還俗。 誰知后來聽聞,他只在家里過了一夜,次日早起便給父母磕了個頭,跟著一僧一道飄然遠去不知所蹤了。 太上皇聽聞此事,出于對賈家的愛護,還命五城兵馬司的人幫著找一找,卻終究不見人影。 今日太上皇不免嘆氣:“一晃也這么多年了,他還是杳無音信。” 辛泓承便接口道:“賈寶玉早逝的嫡兄賈珠留有一字,名賈蘭,聽說明年春闈就要下場了,年紀輕輕已經(jīng)做了舉人,也算是成才。” 太上皇這才點頭算是勉強滿意。 然后對黛玉溫和道:“三個孩子從喪儀回來,只怕也要累了,何況他們年紀還小,別嚇著才好,你回去照看他們吧。” 黛玉便知太上皇還有話與皇上和辛泓承說,于是起身告退。 這里太上皇睜著霧蒙蒙的雙眼,用力將皇上和辛泓承看清。 皇上并非他最屬意的繼承人,然而臨危受命,也算是做的不錯。至于太子……太上皇的目光在辛泓承身上停留的更久些。 秦太傅在幾年前告老還鄉(xiāng)。 走之前太上皇將他留下密談:“如今你也不做官了,朕也不治你的罪——你只管說,你覺得太子如何?” 秦太傅心道:怎么退休前還有這樣的死亡問答。 不過好在這個問題在他心里并不難回答,于是便拱手道:“太子嚴寬和中,心地仁厚卻又不失法度。”覷著太上皇的臉色,繼續(xù)夸獎了幾句后,生怕太上皇多心,連忙剎車總結道:“太子在勇武果敢上自然不如太上皇許多,然而太上皇已為國家開辟疆土,來日太子能夠安守家土也就是了。” 太上皇對著退休的秦太傅才會露出一點悵然若失:“你知道,朕錯過一回,不能再錯第二回 。” 此時太上皇看著面前的辛泓承:十年過去了,這孩子已經(jīng)做了十年的太子。年近三十,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行事有些跳脫的少年郎,如今倒是風骨秀整,沉淀的恂恂謙謹,有了幾分臨大事卻屹不可動的靜氣。 這次自己不會錯,也不能再錯了。 皇上有點緊張,太上皇年老心軟后,每回有舊人去世,都要搞出一點事情來。 比如甄家,現(xiàn)在又而今邁步從頭越做起了官,而且復起后尾巴夾得特別緊,甚至拿出自己家的錢修橋鋪路,救濟災民,皇上睜大了眼睛也找不出他們新的過失,甚至還有點失望,只能自己憋屈著生悶氣。 如今皇上還真怕太上皇被太后的薨逝弄得悲傷過甚,真的要把廢太子放出來。 枕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皇上想著這樣的后果,眼神都有點殺氣騰騰起來。 太上皇終于開口了:“做皇上難。” 皇上一怔,看著太上皇。 太上皇臉上溝壑縱橫的紋路里,藏著一個皇上難得的壯麗精彩的一生,然而此時卻是深深的疲倦:“做皇帝難,數(shù)十年殫精竭慮,任何的對錯都在史書工筆之上。” 他深嘆了口氣:“年輕時候覺得朕君臨四方,大臣們無不從命。老了才知道,圣祖爺當年遺詔中的話真是一點不錯:‘諸臣視朕如駕車之馬,縱至背瘡足瘸,不能拽載,仍加鞭策,以為爾即踣斃,必有更換者。惟從旁笑視,竟無一人憐恤,俾其更換休息者’。” 圣祖皇帝當年很有個性,不忌諱生死,說歷代皇帝的遺詔,一般都是死了后臣子撰擬,非心中所言。于是自己活著的時候,留了十多封遺詔給子孫。 只是這一道,皇上和辛泓承也是頭一回聽說,各自緘默,體會其中的滋味。 辛泓承還好,而皇上卻是越想越心酸。 想他十數(shù)年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有太皇威望,下有臣子掣肘。他這個皇位又是廢太子壞了事,他才半路出家撿來的,所以凡事又得格外上心些。就三年前,只因道路損毀,河南的旱災他處置的晚了些,當?shù)鼐陀泄賳T在醉酒后吐槽他,說當今皇上是愛民有心,救民無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把皇上氣的將河南官場從上到下擼了個底掉,然而這也難以彌補他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深覺為子民cao碎了心,也被人中傷踐踏。 太上皇感慨一回做皇帝,卻并未再如從前一般,因傷懷舊人,而對舊臣之家施以恩典,反而安慰了皇上兩句。 如此行事,搞得皇上還有點措手不及,心中有不祥之感。 次日吳太醫(yī)抖著身子來回稟,說太上皇有油盡燈枯之相,皇上除了傷感也并無意外。 及至太后喪儀俱完,請靈入先陵,又停放數(shù)日最終安于地宮時,又是月余過去了。太上皇的身體越發(fā)虛弱,已經(jīng)很難自己坐起來,完整的說幾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