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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然請宮人送客,繼續冷笑道:“我的錢我愛遍地撒,不必你管。橫豎你把我當菩薩供著,我也愛出去撒錢修路的,讓人跪了叫我一聲菩薩。” 要說甄然一直安靜溫順,雙夷國主也未必肯信她,倒是她做出這等富貴出身瞧不起人的態度來,這國王雖然心里生惱,疑心卻少了些。 只吩咐人:“只要她不去聯絡本朝人,其余不必管她!她愿意拿著自己的銀子使在我們的百姓身上也由得她!果然是甄家的女兒,跟其父一樣蠢,只愛受人奉承!到時候她銀子用完,叫天天不靈的時候便知道哭了。” 反正在他看來,甄然這是輕狂張揚,揮灑錢財圖人磕頭謝恩。 黛玉聽辛泓承轉述的探子之言,便嘆惋道:“她必是覺得銀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還不如用之于民。” 辛泓承捧著一盞核桃紫米糊,吃了兩口這才道:“她這樣反而有用,雙夷國王只以為甄然愛攬事做,所以將新歲的宮宴交給了她,也是向我朝表示,重視這唯一的正妃。” 黛玉心口一跳。 辛泓承握了握她的手:“想必就是新年這時候了。宮宴上國王正妃必要一桌用膳飲酒,這次不動只怕還要等一年,甄姑娘是不肯的。前幾日她在宮外看人鋪路時,已經留了暗號的手勢給探子,勢必要動手——無論甄姑娘成與不成,大軍總要預備下。” “兵部用了演兵整頓的借口,正巧我外祖父從福建調任過去,也算是位高爵顯,這個理由正當不顯眼。” “雙夷國還遞了書上來呢,想派將領旁觀見識天/朝水軍之威,父皇也允準了。” 他笑容里就帶了點鋒銳:“既然這么想見識,來日收復雙夷國后,就將他們也編入隊伍中,好好研習吧。” 黛玉出了回神才道:“那你放心忙這件事,宮里臘八事宜我替你照看。” 因心里存了這件事,黛玉對過年便沒什么期待。 幾日里雖也安排宮務,但都是按部就班,不見什么年節下的喜色。太后還以為她初次cao持宮里的過年事宜,辛苦勞累,就體貼地請了賈敏來與黛玉相見解悶。 賈敏入宮,自然也要先來拜見太后。 莫說太后本就是個令人尊敬的人物,只她對黛玉的照拂,也足以讓賈敏心誠地拜下去。 太后也極為客氣。 “快攙起來,史太君何必多禮,放在外頭,咱們也算是正經親戚了。太上皇今日還說,你進宮不必按照尋常誥命的時辰來,且留下用了午膳后再去就是。” 賈敏心中一寬。 既時間不急,她也就在太后跟前將賈珍之事描補了一下——當然不是為賈珍說好話,只是在太后跟前表白下榮國府的姑娘,跟寧國府毫無關系這一點。 太后接收了這個信號,頷首笑笑,然后借著這話說起別的來:“令孫賈寶玉,是榮國公的嫡孫,也是五皇子的伴讀,老圣人一貫對他也上心。上回我跟史太君提過他的親事,史太君慮的如何?” 賈敏難得一窒,她還真把此事忘到九霄云外,最近光盯賈珍去了。 她面上雖未漏出分毫窘迫,但太后見她不語就也明白沒結果:“是本宮急躁了,寧國府賈敬到底是他大爺,沒個親大爺的孝才五七,侄兒就娶親的道理。” 賈敏自然不能坐看太后自我批評,連忙道:“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關切,此乃天恩,臣婦回去必細細斟酌寶玉的婚事。”然后又提前打打前站:“可嘆那孩子近來有些入了迷障,上回還鬧著要出家呢,叫臣婦連訓帶哄的才暫且不提了。如今只怕娶了好人家的姑娘倒是耽誤人家孩子。” 太后其實也不怎么想管賈寶玉,對她來說,這都是閑事,皇宮里她名正言順的孫輩她都不愛管,何況賈家男兒。 不過是近來她剛因為寧國府之事,跟太上皇慪過一回。偏生太上皇之前還請她給賈寶玉留意婚事,這會子反倒不好直接撩開手,否則倒像是記恨寧國府的遷怒了。 太后此時就順著說下去:“哦?還有這事?難道他也是個有佛緣的不成,聽聞他生下來就口中含著一塊玉,有一回得病,還是和尚道士治好的?” 賈敏深厭太虛幻境中所見過的一僧一道,此時就道:“唉,娘娘,如今我們家再不信和尚道士治病的!” 雖說本朝崇尚佛道,但賈敬未寒的尸骨躺在這里,賈敏這話也算事出有因。 太后也就一笑:“是了,本宮也不信這些。只是聽聞你們家曾傳出什么金玉良緣的典故來,所以問一問。” 這回賈敏是真的驚住了,沒想到太后連寶玉與寶釵的金玉良緣也聽說過。 因不知太后所知多少,賈敏不敢隱瞞:“這位薛大姑娘,娘娘也曾在賞花宴上見過的。” 太后想了想:“她母親跟你們府上分出去的二房太太,都是王子騰的meimei是不是?” “娘娘睿智,連臣子間小事都記得清楚。薛家家主過世后,薛姨太太就帶了兒女上京,曾在榮國府梨香院住過幾年。薛大姑娘的金鎖臣婦也瞧見過,說是個癩頭和尚送的,還必須鏨在金器上,以后有玉才能正配。” 太后笑吟吟:“聽說上頭還有幾個字,跟賈公子玉上的天生之字是一對。” 見太后竟連這個也知道,賈敏便索性將話說了個透徹:“臣婦那二兒媳倒也看好這門親事,覺得是門親上加親的喜事。臣婦雖對這位薛家姑娘不甚喜愛,但到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說定了臣婦也不會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