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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華會有這樣的想法其實很正常,畢竟如果他們都死了,光解文龍一個人活下來,對她而言什么意義都沒有,娘家損失慘重,就連她的兒子只怕也難逃陪葬的下場,那還不如犧牲掉一個廢材丈夫來得劃算呢。 就在宋玉華心念電轉(zhuǎn)間、獨尊堡的護衛(wèi)們被殺了一大半的關(guān)口,一道人影飛射而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加入了戰(zhàn)局,兩三下的工夫就以衣袖將梵清惠和師妃暄掃退了幾步,分開了交戰(zhàn)的雙方——只見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錦袍,身形高挺筆直、瀟灑好看,兩鬢帶點花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奇氣質(zhì),雖然他年紀已不輕,卻依舊是清俊過人。 宋玉華看見對方那頗有幾分酷肖石青璇的臉相,頓時心頭大震,而梵清惠已詫異非凡地喊出了口:“石之軒?!” 這人正是“邪王”石之軒,魔門上一代最頂尖的奇才:他綜合了魔門六道中的花間派和補天閣的功法,加以佛學(xué)義理,創(chuàng)出名為“不死印法”的絕世神功,曾令白道四大圣僧的多次圍攻無果而終……須知就連寧道奇也扛不住四大圣僧的圍攻,石之軒的厲害由此可見一斑。 石之軒的目光凝注在滿臉防備的梵清惠臉上,深深地嘆息了一聲,他冷酷無情的眼神忽然生出變化,露出緬懷回憶的神情,語氣出奇的平靜,仿佛在自言自語一般:“連秀心的半籌都比不上,有什么資格取代她的位置……” 梵清惠頓時表情僵硬,宋玉華明知此時是他們姐弟的生死關(guān)頭,卻仍感十分暢快。 場中氣氛一時凝滯,明明宋玉華的心都快要跳出喉嚨口了,表情卻是萬分淡然,她靜靜地看著石之軒的側(cè)臉,待他一言而決今日之事:強者為尊的道理,誰人不懂呢? 卻不料石之軒竟迎向宋玉華的目光,轉(zhuǎn)頭看了過來,淡笑著說:“我見過你,你是青璇少有的閨中密友。” 宋玉華頓時愕然,她根本沒見過石之軒,可見他必然經(jīng)常在暗中觀察他的女兒石青璇,是以才有此言。 石之軒依舊笑著,一臉溫柔地轉(zhuǎn)向梵清惠和師妃暄,語氣也同樣溫柔地說:“你們?yōu)槭裁催€不走?我今天本不想殺人,不過要殺也可以……” 梵清惠雖然心中憋氣,但她半句話也不敢多說,拉著師妃暄就匆匆走了:石之軒顛倒反復(fù)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了,恰好碰上邪王不想殺人的日子更是比碰上天狗食日還難得,她們現(xiàn)在不走更待何時呢? “很奇怪我為什么會幫你們?”石之軒掃過地上的可怖殘肢和斑斑血跡,柔聲說道:“因為你曾在青璇面前提過你們姐弟妹與宋缺的日常相處,勾起了她對我的孺慕之思,所以我就過來散散步了。” 宋玉華聽得目瞪口呆,閨蜜之間隨便說的幾句話竟有這樣大的功效?不不不,更重要的是,惡名滿天下的邪王石之軒居然是個慈父! “唉,”石之軒轉(zhuǎn)而看向身上還插著把劍的宋師道,語氣中頗帶了幾分感慨地說:“宋缺倒是有個好兒子,只可惜……” 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宋玉華頓時面白如紙,宋師道的傷處正是丹田氣海,她身為宋家女兒也是自幼練武的,如何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剛剛是生死關(guān)頭也就罷了,可是現(xiàn)在…… “幫我問候宋缺,還有……魯妙子,哈!”石之軒灑然一笑,背手而去,身形飄忽、如風似影,不可捉摸。 正如同這位邪王的心思,也從來沒人能夠猜透。 石之軒前腳剛走,獨尊堡的大批護衛(wèi)就匆匆趕來了,宋玉華暗松口氣,只分出一小部分人手上山去安頓她公爹的遺體,便帶著重傷的宋師道、癱軟的解文龍,和嚴陣以待的護衛(wèi)們一起直奔峽口,與宋智及宋閥精兵們會合。 “智叔,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了……”宋玉華的聲音不由得帶了幾分顫抖,說不出是激憤、難過,還是心有余悸。 宋智自從為宋師道拔劍裹傷之后,就靜靜地坐在床邊聽宋玉華把她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細細道來,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手里的那把劍,表情越發(fā)猙獰,看得宋玉華心驚膽跳的,她當然知道宋智有多疼她弟弟,生怕他一時想不開…… “只這一劍就廢了師道這么多年的苦功,這個仇如果大哥敢不替他兒子報的話……”宋智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但看他的表情就全明白了,他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這才看向宋玉華,說:“我要立刻護送師道回山城去,川蜀的軍政事務(wù)我會留下幾個人來幫你的。” 宋玉華正色說道:“智叔請放心,玉華絕對會守好川蜀,不教任何人趁亂作祟!” 宋智微微點了點頭,又說:“還有,消息可以傳出去了,楊虛彥逃過了這盆污水,但李閥照樣洗不脫!”說到這里,他的表情復(fù)又猙獰了起來,續(xù)道:“慈航靜齋為了支持李閥,在勸說解暉無果之下就痛下殺手;而師道本來是想去提醒解暉的,孰料晚了一步,反被梵清惠和師妃暄聯(lián)手重傷……就這樣傳出去,傳遍川蜀,傳遍天下!” “玉華明白,”宋玉華冷笑道:“我和我的夫君、婆婆,以及獨尊堡上下都可以作證,任她們舌燦蓮花,此仇亦不共戴天。” 宋玉華帶著幾乎快被折騰掉半條命的解文龍風風火火地回獨尊堡去了,宋智則是安排好軍政首尾,便也匆匆忙忙地攜大軍離川了,等宋師道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躺在馬車里不知不覺地跑了老長一段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