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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棄船入了城,如此奇妙的組合自然引得路人注目。白衣女的斗笠已因打斗而破碎,此時頂著一張艷光四射的臉走在街上,吸引了無數驚艷和灼熱的目光;而當路人們再看向衣著破爛、狼狽不堪的雙龍時,他們的神情就都轉變成了明晃晃的鄙視了。 感覺到自尊心大受傷害,寇仲憤然道:“ 等我們揚州雙龍練成蓋世武功,看誰還敢看低我們。” 白衣女嗤笑一聲,沒好氣地說:“就算你們現在拜在號稱‘武尊’的突厥高手畢玄門下,亦休想練出什么本事來,所以你們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學上一門能賺錢的手藝,然后娶妻生子,快快樂樂過了這一生才是最好的選擇。”這女子雖然脾氣不太好,說話也不中聽,但她的心地其實算不上壞,否則雙龍哪還能有小命在呢。而且她說的這番話,也算是表達了一些善意。 但是白衣女的話卻是恰好戳中了雙龍的痛處,寇仲轉頭對其怒目而視,徐子陵也忍不住問道:“難道是我們的資質太差了嗎?”沒理由啊,宋二哥明明說過他們的資質悟性都是極好的! 白衣女嘆了一口氣,難得好聲好氣地說:“我沒必要騙你們,其實我早已暗中探了你們的脈象,你們筋脈中的內力都淺弱得幾乎等于沒有,大約你們是最近才開始練功的吧。” 雙龍心下驚疑,他們完全想不起白衣女是什么時候探了他們的脈,但她說的也確是事實,兩人便都皺著臉點了點頭。 白衣女續道:“我不知是什么人教你們功夫的,那功法倒是極好的,只是他恐怕沒有告訴你們——但凡想要成為出類拔萃的高手,必要由孩提時期開始練功。據我師父說,習武最重要的一段時間就是五歲至十五歲的這十年之內,這就好比學說話一般,過了幼年才學,怎樣都會語音不正。學武功自然也是一個道理,你們已過了最佳的年歲才剛剛起步,將來無論如何勤奮,都是事倍功半。若只是做個給人跑腿的庸手,遲早都會丟掉小命,那還不如不要學武,你們明白嗎?” 白衣女首次和雙龍說這么多話,語氣也是難得的溫和,卻好似一盆冰水潑到了兩人頭頂——他們本來是不愿意相信的,相比于這個來歷不明、脾氣不好的白衣女,雙龍當然更信任作為他們“武學啟蒙”的宋師道了。但是一番回憶之下,兩人驚覺當初每每提及他們的年齡,宋師道都會立刻轉移話題……難道真如這白衣女所說,變成武林高手的目標對于寇仲和徐子陵來說永遠只能是遙不可及的一個夢?! 兩人都好似霜打的白菜一樣蔫了,寇仲更是倍感難受:倘若宋二哥真的對他們有所隱瞞,那他之前說的什么“璞玉”,恐怕也只是安慰和玩笑吧,虧得寇仲還當了真,更對宋師道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來…… 在心底暗暗苦笑,寇仲只覺得他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不單只是出人頭地的愿望,就連他剛剛萌芽的感情也遭到了巨大的打擊,難道他們雙龍最近果然是霉星高照么?! 蔫不拉幾的兩個少年跟在白衣女的身后,壓低聲音嘀嘀咕咕著。 “我們要做天下第一高手的夢完了,看來只好專心讀書,等你做了右丞相的時候,我便當左丞相好了。”徐子陵皺著臉說。 “亂世中最沒出息的就是臭書生了,”寇仲苦笑道,旋即話鋒一轉,說:“不過陵少你忘了嗎,我們還有寶貝秘籍哩,絕世武功未必練不成……” 徐子陵也興奮了起來,然馬上又嘆氣道:“可是那婆娘不是說我們錯失了練功的寶貴童年嗎?” 寇仲撇嘴道:“她可能見我們的天賦比她好,怕將來被我們超過,才故意說些泄氣話來教我們心灰意冷……” 這話還沒說完,白衣女就猛地回過頭來,狠狠地瞪著雙龍,說:“你們這兩個小鬼聽著,若再給我聽到你們在我背后婆娘長婆娘短的亂叫,我便生劊了你們這兩只小狗!” 寇仲和徐子陵俱縮了縮脖子,唯唯諾諾地應著,耷拉了腦袋不敢再多說話了。很顯然,因為白衣女的功夫遠超雙龍,所以無論雙龍說什么都躲不過她的耳目。 至于寇仲說的什么“寶貝秘籍”,白衣女根本就沒有放在心里——她自幼有名師指導,對于武學典籍的眼界高得很,又怎么會相信這兩個小混混身上能有什么好東西呢。如果寇仲指的是之前她看到的那本練仙鬼畫符,那就更可笑了。 雙龍跟在白衣女的身后登上一間酒樓的二樓,正要隨著白衣女的步伐往臨窗走去,忽聽得一把令他們魂牽夢縈的聲音陡然響起:“傅姑娘果然是藝高人膽大,這般堂而皇之招搖過市,可是以為我中土當真沒有高手?” 寇仲和徐子陵猛然抬頭,果然看見他們心心念念的宋師道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間側向半開的包間里,銳如寒星的目光直向他們三人射了過來:此時的宋師道和當初那個躲在破石屋里養傷的人自是大相庭徑,他衣飾華貴、氣度軒昂,更舉杯遙向白衣女示意,真是說不出的俊朗瀟灑,舉手投足之間風采盡現,臉上的笑容更是完美得好似雕刻上去的,燦爛熱情卻不含半點溫度——這才是宋閥少主真正的樣子,他的目光淺淺地掠過那兩個欣喜萬分的少年,隨即毫不停留地落在了白衣女的身上,就仿佛宋師道此前從來就沒有見過寇仲和徐子陵一樣。 這樣似乎并沒什么不妥,在旁人眼里,一看便知身分不凡的宋師道和那兩個街頭混混般的少年,原本就不該有什么關聯。但如此的情形映入寇仲和徐子陵的眼中,卻令他們感到了一股如墜冰窟的寒意由心而生,巨大的自卑感和失落感幾乎要淹沒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