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

    “大哥，其實這九頭蟲也不錯，只不過張狂了些……”

    南海龍王敖欽壓低了聲音道。

    “大哥，二哥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九頭蟲實力強悍，若真成了小靈的夫君，對東海助力也很大……”

    西海龍王敖閏附和。

    至于北海龍王敖順則沒有說話。

    九頭蟲畢竟是從北海來的，他不好再說。

    但，就現在的情況而言，沉默已然代表著同意。

    事實上，他們三人都有自己的盤算。

    一來，九頭蟲來勢洶洶，又定下了時間，若是真翻了臉，當了他們的面帶走了敖靈，作為一海之王，他們的臉面往哪放。

    恐怕到哪都會被嘲笑。

    反正敖靈都是九頭蟲的，那還不如直接和九頭蟲成親，四海龍王的臉面也能保住。

    二來，他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楚小布今日未到恐怕是因為有事耽誤，但遲早會到的。

    當他到時見敖靈與九頭蟲成親，定然黯然銷魂，但時候再邀請他去自家海域，把自家龍女召回來，說不定就成了自家的女婿了。

    這么一算，此次東海之行堪稱血賺。

    “天才啊天才！”

    三海龍王紛紛自戀中。

    “這……”

    敖廣正視那九頭蟲一眼，沉吟不語。

    他老謀深算，三海龍王的心思自然知道。

    但，他們所言不無道理。

    如今東海被困，九頭蟲氣勢洶洶，敖靈難以護住。

    與其被搶，倒不如真許給了九頭蟲。

    “方才觀這九頭蟲幾招就勝了老三，如此實力，怕也不輸楚小布。”

    敖廣暗中比較著。

    至于妖怪的身份不難。

    四海一向都有向附近大妖招親的傳統，一旦成了龍宮的駙馬，登堂入室，再向天庭討個稱號再簡單不過了。

    “也只能如此了。”

    敖廣微微點頭。

    他抬頭，對九頭蟲說道“說來也是，本王為小靈擇婿還未經過她的同意。本王一向尊重她的意見，這樣，容本王且去問一番。”

    九頭蟲大喜，當下拱了拱手，道“龍王不愧是東海之主，霸氣又不失開明！請！”

    他心里已經有數了。

    未經過公主同意？

    笑話！

    堂堂東海龍王為龍宮擇婿需要經過女兒的同意？

    不過是為了找個臺階下罷了。

    “哼，我給你這個臺階。”

    九頭蟲心里竊喜。

    ……

    少傾。

    龍宮。

    正殿。

    “我不要！”

    敖靈想都沒想就拒絕。

    被父王叫到正殿，她原以為是師哥到了，滿懷開心地出來。

    誰知，竟被告知今日是成親之日。

    而成親的對象竟然從師哥變成了從未聽說的一只妖怪。

    一瞬間，開心的小臉就滿是不喜。

    “小靈，事情的原委父王都和你說了，不是父王不通情，只是現在的情況容不得父王選擇啊。”敖廣苦口婆心道，“你與九頭蟲成親，也是極好的。九頭蟲高大威武，模樣英俊，法力高超，手下無數，和你很配。”

    他沒有詳說。

    但那句高大威武模樣英俊顯然是指楚小布目前是小狗之身，與她不是太配。

    “我此生非狗不嫁。”

    誰知，敖靈態度堅決，絲毫沒有被他的話語動搖。

    “唉！”敖廣沉了一口氣，又道，“九頭蟲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若是不同意，他便強帶你走，到時候你還是他的！”

    “那他只能得到一具龍尸。”

    敖靈手持一柄青色短匕，一臉決然。

    紅色的眸子透著堅毅，沒有一絲害怕。

    一雙潔白的小手放在小肚上輕輕摩挲著，又道

    “希望父王到時候能告訴師哥，我敖靈和腹中的寶寶此生只屬于他。”

    想起腹中寶寶，她溫柔一笑，眉眼里盡是愛意。

    “小靈你……”

    敖廣立在那里，一時茫然。

    他被敖靈毅然決然的態度驚到了。

    看著眼前稚氣未脫卻堅毅不懼的女兒，他心里一震。

    是的，他一向只當她是單純不懂事的掌上明珠。

    曾經，會因一片貝殼丟失而哭泣的孩子；

    曾經，會因一句輕微指責而三日不吃的孩子；

    曾經，在殿外珊瑚林里游玩都會迷路的孩子；

    曾經，在海面上僅僅瞅了一眼凡間漁夫就害怕地縮回腦袋的孩子；

    曾經，……

    又是從何開始，那個孩子變得如此的堅強，如此的決然呢？

    “是因為他嗎……”

    “還是因為她想象的腹中胎兒……”

    敖廣長嘆一聲。

    “我不如小靈啊！”

    曾幾何時，他也是血氣方剛鋒芒畢露的少年郎。

    也曾彎弓向日，欲比天高。

    也曾持劍指地，行斬萬里。

    也曾笑談風雪，花前月下。

    而如今，卻茍且一海，碌碌無為，不談遠事，只求今日無憂。

    過去的他是何時死去的？

    敖廣搖了搖頭。

    今時的他是何時開始的？

    敖廣自嘲一笑。

    今時之自己和死去又有和分別？

    “我的人生在那日就了結了……”

    那時的他。

    那時的她。

    還有，那時她腹中的孩子。

    那一片花海，那一方凈土，那一彎小溪，那回眸含淚的一笑。

    遇見她，是在最好的青春年華。

    倘不是如此，如今的他，她又怎會看上？

    感受到眼角的清涼，敖廣的思緒才回到身邊來。

    “父王，你怎么哭了……”敖靈輕輕為敖廣擦拭著眼角渾濁的淚光，“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父王哭呢。”

    “是第二次。”

    敖廣輕語。

    “咦，還有哪次？”敖靈眨了眨眼睛，道。

    敖廣沒有回答，只是溫柔地看著敖靈的眼睛。

    傻孩子，那是在你出生的時候啊。

    “父王，你答應了嗎？”

    敖靈認真道。

    “答應什么？”

    “我方才說的話，我寧愿死也不會和九頭蟲成親。”

    “哈哈哈哈哈！”敖廣放聲大笑，“我堂堂龍王豈會被一只臭蟲威脅就將掌上明珠拱手相讓！小靈，走，隨父王出去。今日，只要父王還有一口氣在，那臭蟲絕傷不到你分毫。”

    “嗯嗯！”敖靈抱著敖廣的胳膊，“我就知道父王是最好的。”

    “走。”

    敖廣大步流星。

    “父王，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母親的事。”

    敖靈突然道。

    敖廣倏地停下腳步。

    望著目光充滿希冀的敖靈，他認真地說道；“父王答應你，等你有了孩子父王就告訴你。”

    敖靈一愣“可我已經有了寶寶啊。”

    “額……”敖廣一怔，“這個……這個……父王指的是等孩子生下來……對……就是這樣。”

    “那說定了哦。”

    “嗯，說定了。”

    兩人往海上而去。

    “父王，你說孩子是像我還是像師哥啊。”

    “像你，必須像你，像條狗成什么話！”

    “那名字呢，我跟師哥說好了，男孩叫楚云飛，女孩叫楚楚。”

    “楚楚動人，可以。男孩名字不夠霸氣，依我說，得叫楚云龍，你說呢？”

    “我也覺得云飛不好聽。”

    “你看，咱倆父女——”

    “其實我想叫楚小狗的，小狗狗好可愛的，和師哥一樣！”

    “……”

    “父王，你怎么不說話了？”

    “父王仔細想了想，覺得楚云飛這個名字其實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