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步驚云的眼里透出柔和的光,他知道,師父對于他來講是很重要的人——師父關(guān)心他的時候他會感到溫暖,夸獎他的時候他會覺得開心,而當(dāng)師父受傷的時候,步驚云覺得很難過很心痛——步驚云從來都會正視自己的心,重視就是重視,用不著否認。 可是步驚云也沒有忘記,當(dāng)年師父看他的第一個眼神里,有內(nèi)疚。 步驚云在這些年里想過很多次,那最初的內(nèi)疚究竟是怎么來的——因為后來,他再也沒在師父眼里看到那種眼神。所以他想,這內(nèi)疚一定是和霍家有關(guān)。也許是師父覺得自己來得太遲?也許是師父早就到了卻并沒有出手相助?也許……有很多可能,但步驚云并不想去深究,無論如何,師父對待他是真心的,而步驚云也已經(jīng)拿出了自己的真心——步驚云只需要記得,自己的恩人是師父,自己的仇人是獨孤一方,這就夠了。無論師父是個怎樣的人,步驚云并不在乎,只要有一份真心,那就足夠了。 步驚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繁星滿布的夜空,很多年前他也曾在霍家的院子里看過星星,可是似乎,天山之巔的星空更美更迷人。 第二天一大早,步驚云就來到了天下第一樓門前。他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走進去,因為昨天師父已經(jīng)下令封閉天下第一樓,步驚云自然不會違抗師父的命令,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等待。 步驚云只等了一小會兒,就有暗衛(wèi)打開門,請他上樓去。 步驚云來到二樓的時候,就看到師父纏著厚厚的繃帶斜靠在床柱上細細地看著手中的一張紙,朝陽的金暉灑在臉上,宛如九天上的神袛,俊美而尊貴。 凌傲天看到步驚云來了,溫和地對他笑笑,隨即繼續(xù)去看手上紙中的內(nèi)容。步驚云并不打擾,只靜靜地站在一邊,站在另一邊的殷成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轉(zhuǎn)過頭去。 凌傲天看完了手上的內(nèi)容,抬頭看向殷成,殷成看了步驚云一眼,凌傲天點頭示意,殷成才慢慢地開口:“這一次的事是暗衛(wèi)的失職,屬下愿意領(lǐng)罰。” 凌傲天微皺著眉說:“處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因?” 殷成說:“如您所見,從獨孤一方的日常行為中并未看出端倪,這次的伏擊似乎是在很倉促的情況下就下了決定,而釋武尊,原本暗探們以為他只是例常巡視,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出門,所以并未多做關(guān)注,雖有人跟蹤,但被他輕易甩掉了。” 凌傲天緩緩地說:“一點兒端倪也看不出?” 殷成語帶疑惑地說:“屬下覺得唯一有疑點的地方就是在半月前獨孤一方曾單獨見了一個江湖術(shù)士,之后又單獨召見了釋武尊,而后就再沒有其它動作了?!?/br> 凌傲天眼中寒光一閃,說:“江湖術(shù)士?” 殷成說:“是的,這江湖術(shù)士人稱泥菩薩,倒也頗有名氣,而且昨晚屬下調(diào)動檔案,發(fā)現(xiàn)一年多前幫主到無雙城拜壽離開后這泥菩薩就曾見過獨孤一方,不過當(dāng)時獨孤一方并未太在意他……” 凌傲天定定地看著殷成,說:“泥菩薩一年多以前就見過獨孤一方,而我到了今天才知道?” 殷成奇怪地看著凌傲天,說:“這種江湖術(shù)士的信口雌黃,屬下認為并不是重要情報,所以也沒有呈交給幫主?!?/br> 凌傲天簡直要苦笑了,他知道這并不能怪殷成,事實上連他自己都快忘了泥菩薩這個人了。殷成掌管情報,自然要分得清輕重緩急,要是什么都拿給凌傲天看,凌傲天不撤了他才怪呢??墒橇璋撂煲膊荒軐σ蟪烧f某某某是劇情人物要特別關(guān)注吧——更何況凌傲天根本沒想到泥菩薩怎么會和獨孤一方攪到一塊兒去了——這也給凌傲天敲了一個警鐘,蝴蝶翅膀早已扇動,可不能太過依賴劇情了。 凌傲天放緩了語氣,說:“嗯,你并沒有錯,泥菩薩一年前對獨孤一方說的話有沒有詳細內(nèi)容?” 殷成又恢復(fù)了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地說:“一年前泥菩薩求見獨孤一方,獨孤一方并不重視,也未有屏退眾人,所以二人交談內(nèi)容很詳細。” “哦?”凌傲天來了興致,說:“一點兒也別漏地說給我聽。” 殷成微微點頭,說:“泥菩薩先是對獨孤一方說‘北方有龍,獨孤將亡’?!?/br> 凌傲天面色一凜,而站在一旁的步驚云也是若有所思。 殷成接著說:“獨孤一方并不相信,泥菩薩又說,幫主您的二弟子原名霍驚覺,和獨孤一方有殺父滅族之仇?!闭f著看了步驚云一眼,步驚云眼中寒氣四溢。 凌傲天淡淡地說:“確實如此,那又如何?” 殷成其實也挺吃驚,因為步驚云的真實身份和來歷居然在暗衛(wèi)的檔案中也沒有確切備份,但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繼續(xù)淡然地說:“獨孤一方有些驚訝,笑著說‘雄霸是想用他來對付我嗎?’,泥菩薩說‘此子資質(zhì)如何城主很清楚’,獨孤一方若有所思;泥菩薩又說‘大公子此次受傷再難恢復(fù)’,獨孤一方面色凝重了起來,說‘不可能,鳴兒傷得雖重,但最多不過半年即可恢復(fù)如初’;泥菩薩只說‘半年即可見分曉’,獨孤一方當(dāng)即要送客;泥菩薩最后說‘雄霸必將在一年內(nèi)再次收徒,獨孤一族滅亡在即’,獨孤一方也有些意動,說‘若真如此,必親訪先生’,泥菩薩隨即離去?!?/br> 其實殷成說到這里,也覺得是自己疏忽了。這泥菩薩之預(yù)言分明都已兌現(xiàn),明顯不是普通的江湖術(shù)士,此次之事原本可以避免,卻因為自己的疏忽使凌傲天陷入危機之中,殷成心中也愧疚自責(z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