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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里,她笑得比南濱路上綿延起伏的火樹銀花還要明亮耀眼。男人表情收斂,甚至帶了些嚴肅,但那深邃的眉眼里,蘊著些若有似無的溫柔。 “木頭,我是不是最美的新娘子?”她踮起腳尖,摟著他的脖子問,笑得眉眼彎彎。 “是。”兩人額頭輕輕相抵,他用磁性的嗓音低聲說,“再也沒有更美。” 再也沒有更美…… 宋青瑤猛地睜開眼。黑暗中,有月光滲入。她呆呆的望著房頂的天花板,兩行淚水猝不及防滾落。 皮膚骨骼包裹下的那顆心臟,分明已經潰爛到千瘡百孔,在這寂靜的深夜,竟然還會生出疼痛。強烈到難忍的疼痛。 宋青瑤用力深呼吸,減緩快要窒息的痛楚。她拉下橫在自己身上的那根手臂,坐起身,迷蒙的目光看向窗外。遠處,江水浩浩湯湯,奔流不息。 她輕輕的下了床,走到客廳,沒有開燈,在幽暗中摸出放在電視柜上的香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根煙,點燃。 她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黑暗中。靠在沙發上,緩緩的抽煙。 一根煙抽完,又點了一根。心臟漸漸由渾噩的沉痛中緩過勁來,她找出手機,屏保上顯示的時間是2:46。 打開微信,一年多沒有聯系過的朱莉,兩個小時前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朱莉:[這個城市真小] 宋青瑤彈了彈煙灰,輸入:[以后在外面玩注意保護自己] 她才剛放下手機,微信的提示音響起。她再次拿起來。 朱莉:[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宋青瑤看著那句話,遲遲沒有回復。 朱莉:[假惺惺的女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別得意的太早,你這種人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宋青瑤對著手機屏幕看了半晌,扯唇一笑。淡淡的,倦懶的。她隨手將手機甩在了沙發上,起身,走到露臺上。 走廊另一端,一個身影由黑暗中走出。他走到沙發旁,坐在她剛剛坐的位置上,拿起她甩在一旁的手機。打開微信,上下瀏覽一番最近聯系人,又分別點進去看了聊天記錄。看到她和朱莉的對話時,他眉頭皺了皺。 看完微信,他又點開短信,大多是一些工作上的往來和廣告短信。接著點開微博,逐一查看她的私信和她留過的評論。他打開自己手機的微博小號,搜到那幾個在私信里瘋狂示愛的人賬號id,點擊關注。然后是手機通訊記錄,他將新出現的名字和沒存名字的電話號碼都拍了下來。最后,他將手機放回了原位。起身,往露臺走去。 保利江上明珠背山面水,坐北向南,風水佳,視野好。他們住在這棟花園洋房的三樓。寬敞的露臺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綠色植物,中央置有歐式風情的鐵藝桌椅。露臺一角放了一箱百威啤酒。宋青瑤拿出一瓶,用牙齒咬開了瓶蓋,灌下一口。 她坐到靠近鴨掌木放置的一張三人寬編制藤椅上,一邊喝酒,一邊抽煙,眼神縹緲。遠處,鵝嶺公園頂端的燈光映亮一片生機盎然的叢林。更遠處,是碧波浩渺的嘉陵江和市中半島的風景。 朱莉說的對,這個城市真小。 小到她能在幾天內接連兩次遇到他。 如果人在做天在看,為什么那個男人還能活得好好的? 如果當時,她再軟弱那么一點,就是嘉陵江下的一具尸骨。她的血淚,她的骨rou,誰來償還?那個男人依然游走在他光鮮亮麗的世界里,做闊少,做富商,娶名媛。 報應?呵,報應從來只欺負軟弱的人…… 當路司譯走上露臺時,宋青瑤已經躺在藤椅上睡著了。她側著身子倒在椅子上,一只手里還夾著已經燃盡熄滅的香煙,要掉不掉,地面上是七八個空酒瓶和一地凌亂的煙頭。 路司譯走到宋青瑤身前蹲下。她穿著黑色真絲吊帶睡衣,黑色長卷發凌亂的覆在臉龐上,散落在脖頸和胳膊上,纖細的手臂搭在腰側,修長的美腿懶懶的垂下。雪白的肌膚被星光鍍上一層柔軟的光澤。 她是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但在他眼里,她還是一個柔弱的需要呵護的小女孩。 他取下她手指間的煙頭,輕輕理順她的長發,將她抱起,摟入自己懷中。 他低下頭,細致的、輕柔的吻著她…… 星光,月夜。他的女人,他的愛情,他的家庭,這就是他的命根子。 . 宋青瑤一覺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洗漱完,換上清爽的家居運動裝。飯廳里,路司譯端上做好的午餐,有蘑菇鮮蔬湯,魚香rou絲,干煸豆角,麻婆豆腐,還有廖記棒棒雞里買來的夫妻肺片和海帶絲。結婚兩年,他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錘煉成會做一桌地道川菜的家庭婦男。 宋青瑤坐在桌前,埋怨他,“不叫我,還把我的鬧鐘關了。” 路司譯笑:“昨晚那么晚睡,得補覺啊。” 他為她盛了一碗湯,放到她手邊。宋青瑤小口喝著,品評道:“不錯嘛路小廚,手藝越來越好了。” 路司譯蹲到她跟前,抱著她的雙腿,像個大型犬般看著她,“老婆大人,求賞。” 宋青瑤俯下身,手指抬起他的下顎,朝他的嘴巴親了一口。 “賞了,快去吃飯。” “嗻。”路司譯回到位置上,笑瞇瞇的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