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圣冶望向他的背影, 知道他前來是為了什么,念及他身上還帶著傷…… “你跟我去收拾房間。”突然圣冶走到他身前, 指揮道。 重覦跟了上去, 兩人走進了原先圣冶住的寢殿,為了防止白沐起疑心,圣冶沒有把封印華念的白瓷瓶帶在身上, 只是用法力抽絲剝繭似的試著解除,一直在悄悄壓制白沐的力量。 白瓷瓶一如既往地放在枕頭下方。 圣冶瞥了一眼枕頭的方向, 示意重覦道:“床榻是你整理的嗎?重新收拾!”她儼然一副貼身大丫頭指揮下人的作勢,重覦聽了她的話后,手腳利索著整理床鋪, 兩手試探性摸索, 小小白瓷瓶落入掌心。 圣冶時刻被白沐監視, 可她藏得位置極好,是鏡子接觸的死角。 重覦不動聲色地繼續做著下人的工作,圣冶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 便心安了。 至少, 華念是在他爹手上,是不會再被白沐拿走。 但現在拖著身體的傷,實在不宜虎口奪食。白沐的傷顯然比他輕的多, 可見方才那場杖,重覦沒有傷害到白沐的根基,卻被白沐擊傷。 圣冶心中惦念著重覦在天界受的重傷,以及他體內不完整的魔骨,白沐借著惡靈吸收百姓,不斷強大自己的力量。 現在重覦對白沐,無異于以卵擊石。 “快走吧,這里沒有你的事了。” 重覦聽懂了她想要勸自己離開,他朝著圣冶點點頭,轉身要離開。 突然,他腳步一頓,在鏡子看不到的地方,用唇語說道。 “替我照看好冶兒。” 圣冶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恰恰忘記了一件事。 現在的自己是沈泠,而重覦是想從沈泠嘴中了解自己的情況,他是從什么時候這么信任沈泠的? 圣冶心中疑惑,她快步向前,但推開門發現重覦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算著時辰白沐快回來了,圣冶不敢再耽擱下去,只身轉去齊全被關押的地方。 她記得這間房是傀儡們都不能進入的,可知小小的一個齊全,白沐甚是在意。不然,以他這樣的瘋子,除了可利用的,怎么可能殺人只殺一半。 這間雅室明面上是白沐用來閑玩作畫的地方,還沒全腳踏入,鋪天蓋地的血腥洶涌而來。 圣冶皺起眉頭,雅室滿地都是血。無數凝成的血珠漂浮在半空中,啪嗒一聲,圣冶看到自己的腳尖正巧落上了一滴鮮紅的血印,她赫然高高抬起頭,望屋頂望去,果然發現被鎖鏈捆住的齊全。 齊全奄奄一息,手筋腳筋都被挑斷,身子的骨頭粉碎成殘渣,被白沐故意吊著氣。 圣冶很想將他放開,但鎖鏈太難斬斷,要是動用仇良,神力波動立刻便會被白沐發現。 好在,這里沒有鏡子。 看來,鏡子是有限的,所有的鏡子都幾乎用來監視“圣冶”了。 齊全似睜著眼睛,但是他的眼睛腫的太厲害,現在瞇成一道線,他的腦袋耷拉著,氣息微弱。 圣冶小心翼翼給他輸入靈氣,便道:“齊全,我是華冶,霧啞山我們見過的。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齊全迷離著眼睛,艱難抬起頭,他感覺到身體稍微能動彈,在一剎那看向圣冶的時候,有些眼花。 他吞咽著口水,嘴唇嚅動。 “白沐……師父……有兩個……”圣冶還想再聽他繼續說,察覺到白沐回來了,她快速落地,卻還是晚了,白沐推門而入。 “你怎么在這里?”他看向圣冶的眼神格外冷漠。 “是我要她來打掃的。”沈泠走過來,看到頭頂上的齊全瞳孔微顫,很快緩過神來。 白沐制止她要走進齊全,“別進來,弄臟了你。” 白沐語氣沒有多少關心,帶著一種命令的意味。說完,他看向奄奄一息的齊全,帶著玩味的笑,他的笑是完全的得意洋洋,像是在向沈泠和圣冶,炫耀她的杰作。 “喏。冶兒,你不用專門派人來清理。我好像說過,這個雅室不準任何人來。” 他的陰晴多變令沈泠心驚,她扮作圣冶被白沐強制拉著走,白沐一路上笑意盈盈,恰點讓她以為,白沐對圣冶是真心的。 他目露的兇光,像是一根錐子,狠狠地砸入了沈泠的心房。 她堅定了信念。 她必須要在他釋放自己之前,殺死他。必須! 第73章 惡靈 “我累了。”沈泠撫著額頭, 神色疲憊。她的殺意掩在眸底,很坦然地對上白沐的眼睛。 白沐挑挑眉,陰暗的神色褪去, “回去休息罷。” “你過來,扶我回去。”沈泠說著, 圣冶垂眸走到她身邊。 白沐突然道:“你別走。”他指著圣冶, 臉上像是蒙上一層陰霾。 沈泠警惕得直起身子, “現在她是我的了,你還想對她干什么?” 白沐抿著唇, 不易察覺露出笑意。 沈泠害怕白沐會對圣冶做什么事情, 她拉著圣冶快步離開,生怕陰晴不定白沐又發瘋。 白沐朝著兩人的背影注視良久,總感覺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過, 浮西國哪里能逃得開他的眼睛。 他沒再多想,意味深長地再看向齊全, 繼續做他要做的事情。 沈泠拉著圣冶去了之前的水池,水池里她假裝在沐浴,而圣冶在一旁服侍她。 “看來白沐還對你有什么念想。”沈泠說著, 抓住了圣冶的手。 看似是在拿捏她, 實則在她手心寫出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在那里?】 “沒有的事情, 不要想多了。”圣冶低眉順眼地垂頭,她悄悄遞給了沈泠一個眼神,沈泠立即領會, 她突然伸手把她拖入水池中。 水池內, 水花四濺,兩人的身影漸漸沉沒。 “向我示威嗎?我有的是法子教訓你。”沈泠語氣尖銳,要拉著圣冶下水, 像是要殺了她。 兩人到了水中,圣冶用法術凝出結界,形成一個小空間,留給她們溝通。 沈泠說:“那個人我見過的,是他告訴我們浮西國不能去。但是,奇怪的是,他說這些都是他的師父告訴他的,而他師父的名字就叫白沐。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什么。” 圣冶聽了她的話,也是心驚。 齊全的師父是白沐。 “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白沐很奇怪,他以前從來不會對我有半點仁慈。但是自從來了浮西國,在我面前的時候,他有的時候想傷害我,可是他會突然變成另外的樣子。” 圣冶疑惑:“另外的樣子?” 沈泠解釋道:“對。就是——他是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他會關心我,問我疼不疼。我問他,知道不知道自己誰,他說他叫白沐。他說,他總是忍不住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很快他就變回原來的白沐。可是,在我之前,我跟在白沐身邊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是因為浮西國,還是因為齊全刺激了他?”圣冶喃喃著,一條無形的線像是把隱藏的秘密串聯起來。 沈泠蹙眉:“齊全是誰?” “就是被白沐關在雅室的那個人,我曾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白沐留著他不殺,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沈泠不安道:“白沐力量更強了,他受了傷,拉著我在外面轉了一圈傷便痊愈了。他的力量都是從那些百姓身上榨取的,我明顯看到了他們的身后都藏著一個黑影。就是白沐說的惡靈。還有,金大寶他不在這些人里面。我去找了找,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就是沒有他的身影。” “你別擔心,他不會有事。”說完,圣冶突然怔然,自己似乎對沈泠沒有了之前的一絲忌憚和防備。 她突然意識到了這是因為什么。 是重覦對沈泠的信任。 但是重覦潛入浮西國,這件事不能告訴沈泠。 沈泠的軟肋是金大寶,一旦金大寶有難,沈泠可能被迫倒戈,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圣冶沒有再多說,兩人上去之后繼續又演了一場戲給白沐看,接著她便送沈泠回去休息。 時間有限,她不能坐以待斃。 以她現在的猜測,已經和事實不遠了。 記得,在霧啞山,齊全說過,自己是因為師父曾說十年后霧啞山有難才回去的。 如果他的師父真的是白沐。 那么也就說的通了。 白沐是在背后利用徐南笙的人,他早在徐南笙死時就安排好了一切,自然知道這些事情。 今日齊全的話和沈泠的話結合起來,讓她想到了進一步的可能。 而找到這一點,就能找到殺死白沐的方法。 因為他極可能不是微音的惡身! 而是和汲取百姓的惡靈一樣,附身于真正白沐的體內。 惡身和惡靈,最大的區別就是在于此。 一個是獨立出來的一個真人,一個是由惡衍生必須有附著之物的靈魂。 如果他不是惡身,他便不是和微音血脈相連,也就是說,他死了,對微音的性命構不成威脅。 可是,這件事難就難在,無法把他這個惡靈從軀殼里驅除。 長久以來,惡靈寄生于白沐體內,他原有的靈魂被吞噬得破碎,為什么會突然不受控制,頻繁現身。 圣冶想,不殺齊全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以為這和齊全有關,畢竟齊全是白沐的徒弟,見到自己的徒弟,靈魂蘇醒不是不可能。 但是,圣冶覺得,問題在于浮西國。 這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吸引著白沐,真正的白沐。 仙愿國和伏骨國遭殃,形勢上來看非常容易攻陷,如果要從掌控整個四方大地著手,必須要先得到仙愿國,因為仙愿國地理優勢極佳,而浮西國在東海之上,常年結界環繞,即便表面上仙氣繚繞,但那些也都是騙百姓的。 浮西,正如它的名字,除了它久遠的傳說和神秘的故事,沒有一點實用的地方。 因此,浮西國一定有什么東西,刺激到了真正的白沐。 而這一點,現在的白沐還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