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 火焰江與紅川河相交界的地方,水花飛濺,蒸騰的溫度極高。火焰巨龍高高盤踞,自西華谷頂部一直流入谷底,巖漿還在竄著熱氣,在距離極遠的土地都被炙烤得燙人。 舟子,已經不能渡人了。 除了要跨越火焰江,還要破開靈力雄厚的結界才能進入西華。 自從華冶死后,西華谷自封,百年來便再也沒有任何人能進入。 謝語婕摟著雪人,替它擦去汗水。 “太燙了!”雪人嗷嗷叫著,摟緊了謝語婕的脖子。 謝語婕摸了摸它圓溜溜的腦袋,“我說你不要跟來,有祖宗在,我還能有什么事情?!?/br> 雪人嘀咕著:“那也不行,我可不放心你?!?/br> 重覦歪著腦袋問道:“你不怕嗎?” 雪人拍拍自己的胸脯,“只要掉不進去,我就能保持原型,我可不是一般的雪人吶!”說完,還是慫唧唧得抱著謝語婕死活不撒手。 華冶把仇良交給重覦,重覦為謝語婕和雪人撐傘,以防被誤傷。 “你不打傘?”華冶蹙眉。 重覦一臉執著:“你不打,我也不打?!?/br> “隨你?!?/br> 華冶將清心盞祭出,清心盞已經合攏的花瓣幽幽向外舒展,緩緩露出花心。 紅光乍現,花心的內部徒生一顆血珠。 華冶雙手捧著清心盞凌空而立,她的頭上環著一圈光環,如同菩薩現世。 謝語婕看得目瞪口呆。 華冶隨手在掌心劃出血口,血口滲出一道血跡,她向著結界處甩出血印,結界一觸到血印瞬間迸發出紫光,就在紫光要劈下,清心盞的血珠主動迎上。 紫光凌厲,血珠被直接劈碎,破碎的血珠化作血雨淋在結界上,隨即西華谷的內部金光激射,百花繽紛。 結界開了大口子,華冶控制著仇良變大,載著自己和其他人,一起進入。 進到結界內部,金光消逝,撥開重霧,落了地。 華冶卻發現,這里并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怎么會……” 第40章 三哥 百年前, 一場大火西華的一切付之一炬。 西華是生靈福地,在這里,萬物可蓬勃生長。 即便被燒得連殘渣都不剩, 一百年的時間,又有結界隔絕火焰江的灼熱, 西華足夠再恢復到從前。 可是。 眼前大片大片的樹木焦黑無比, 還殘留著余溫, 令人不敢靠近。動物燒焦后的尸體零零散散得垂掛在樹枝上,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詭秘又陰森。 燒焦的味道, 久久不散,常年沉淀導致更加難聞,氣味濃重刺鼻。 華冶回頭望去, 結界隔絕了所有的景象,連外面的天空都看不見, 西華仿佛被黑暗吞噬,灰蒙蒙的蒼穹,焦黑的大地, 鳥盡人絕, 一切歸于沉寂。 “咳咳咳?!彼纳眢w內部像是燃燒起來, 明明沒火,她像是被濃煙嗆到,一直干咳。 “這里好可怕!”雪人瑟瑟發抖, 謝語婕也嚇得說不話。 可怕的不是除了他們沒有別人, 可怕的是這里的全部都是人。 重覦撐著仇良,走過來罩住華冶,華冶的咳聲這才減弱。她捂著胸口, 痛苦萬分。蒼白的肌膚下,青筋若隱若現,雙眸變得血紅。 “怎么了?”重覦著急問她。 可華冶如何也說不出一句話,她咳了好一陣子才停止,但張口已經是嗓子沙啞。 “先別說話?!敝赜D輕拍她的背部,阻止了她發聲。 大家都沒有問題,唯獨華冶的反應極其劇烈。 像是當年的場景再現,卻只有華冶自己一人能感受到濃煙滾滾。 “你聽到了嗎?”重覦突然說,“有人的聲音?!?/br> 雪人害怕得瑟瑟發抖,縮著腦袋往謝語婕懷里鉆,小小的黑眼睛一瞥,一眼望見遠處的人影。 “有有有有人過來。” 它的話剛說完,只見從地底下冒出幾個漆黑的影子。 說是影子,因為的確只是影子。 瘦長一致,身高一樣,沒有五官,只有一團算是人形。 華冶凝眉,用唇語說,“地縛靈。” 地縛靈是被束縛在這個地域的亡靈。 是和鬼有很大的區別,鬼雖也是魂,卻有人形,可亡靈像是破繭而出后殘存的繭,徒有外在的輪廓,沒有里子。 這些地縛靈扭曲著身軀,搖搖晃晃得朝著他們走去。 雪人嚇得失聲尖叫,謝語婕身為鬼卻也是怕的要死。 重覦護在華冶前面,只見這些地縛靈把他們圍成一個圈,領頭的地縛靈歪歪扭扭得向著前方走。 “看來他們是要我們去什么地方,跟上去吧!”雪人像是打了雞血,意識到地縛靈的意圖小嘴就開始叭叭叭。 “這個地縛靈,基本都是有自己的未了的心愿,很容易被控制的。但是一般都不會一起行動,我看啊,指不定是被什么更厲害的東西給控制住了?!?/br> “他們會帶我們去哪里?”謝語婕護著自己那不定時就會掉下來的舌頭,無奈打了個結。 “誰知道呢。”雪人還隱隱很興奮,謝語婕無奈嘆了口氣。 華冶很認同雪人的話,地縛靈很脆弱,因而很容易被.cao.控。 尤其是在西華的地縛靈,他們生前都是那些未下葬的西華弟子。血梅林里,八十八口黑棺只是少部分弟子,更多的都葬生火海,連像樣的墳都沒有。 這樣的生前靈力不俗的人,要想控制他們這樣的地縛靈,更是需要有更強大的力量。 這個人,會是誰? 一般,地縛靈有怨念,見到仇人分外眼紅。 可是一路上,沒有一個地縛靈對重覦有反應。 難道是因為受控制?可是也不對。 華冶想著,即便受控制,但地縛靈本身存在的本質就是怨念,怨念因死前恨意而起,就算再強,也無法讓他們殺身仇人面前冷靜自如。 華冶沉默著,等到地縛靈帶領他們來到了一個神華殿前,華冶終于無法保持冷靜。 與焦黑的環境有著天壤之別,神華殿和曾經的恢弘沒有半點區別。 玉柱金庭外,石柱精美雕刻祥云,內部金碧輝煌,琉璃燈盞五色繽紛。 華冶的視線落在殿內上部,那兒幾十顆頂針還在上面。 她慘笑,果然還在…… 恢弘磅礴的神華殿與周遭格格不入,外面的漆黑如墨,內部卻是金光閃耀。 即便是父親還在的時候,華冶都沒有見過神華殿有這樣的時候。 華冶走過層層白玉臺階,踏在臺階上,她神色恍惚。 那日,玉階被血染成紅色,血流從上汩汩向下淌著,她就穿著一身嫁衣,倉皇得向上跑,顧不得被血染,顧不得淚流,拼命得呼喚著親人。 將他們帶進神華殿,地縛靈又回瞬間鉆回地里,似乎是完成了任務。 “你們來了?!鄙袢A殿的寶座上,正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的身影高大,銀冠高束,身著銀色戰甲披戰袍。他雙手交合扣著一柄銀劍,銀劍直直立在地上,長劍的鋒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男人只坐在上面,就仿佛看到曠野之上將軍帶領巨萬雄兵,神威凜凜,沖鋒陷陣。 這個男人是華冶的三哥,名叫華子縛。 華冶帶謝語婕來西華,也是因為華子縛。 在齊全通靈之后,華冶想了很久,猜到三哥的魂魄可能在西華。 三哥華子縛,并不是西華出事的時候去世,而是早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戰死沙場。 很小的時候,華冶就聽父親說過。 她這個哥哥,從小一腔熱血不愿修仙只愿入世做武將。 他在死前,曾留下兩幅自畫像,一幅畫在西華,一幅畫流落民間。 華子縛即便死了,也不肯轉世,而是把魂魄寄托在畫中,只為保護一方生靈。 在西華的那幅,已經被那場大火燒掉。 而流落民間的那幅,輾轉多年最后落入謝語婕的手里,成就了一番人鬼情未了的凄美故事,只可惜最后謝語婕被人逼死。 華冶明知道華子縛死了,卻要齊全通靈嘗試與三哥的魂魄對話,還是為了能找到他,來詢問其他親人的事情。 已經確認了三哥沒有投胎轉世,即使她無法能與他魂魄溝通,但華冶確信,三哥的魂魄有部分是在西華。 謝語婕一眼認出了在寶座上的華子縛,呆呆得站在原地。 “子縛……” 然而,華子縛并沒有理她。 “你們,是怎么進來的!”他的聲音低沉威嚴,只坐在那里,華冶都能感受到他的氣勢和威壓。 華子縛并沒有見過長大后的華冶,華冶把清心盞展露出來。 “清心盞是父親是寶物。父親曾為了救我將純魄放置在內,純魄會凝成一滴精血,我就是靠著這滴精血破開西華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