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華冶就是這樣囂張至極。 在眾人面前, 一掌拍碎了囚牢,提著梨霖就沖了出去。 “什么人!”水凌月兩掌交合,凝結兩道水柱, 直直沖著華冶而去。 紅光乍現,仇良從身前擋住水柱。小朵的紅梅四散而開, 形成一圈梅環, 把梨霖和華冶圈在中央, 水凌月和白元因縱身而起,朝著華冶攻擊。 罡風侵襲, 梅香蔓延, 百姓驚駭得長大嘴巴,望著半空中以一人帶著囚犯,抵擋兩人攻擊的華冶。 她懸在高處, 紗衣飄飛,妖艷如火, 似是炸開的烈焰灼灼燃燒。 華冶一手摟著梨霖,另一只執著仇良,從容不迫得應對著。 白元因被擊的吃力, 步步后退, 水凌月看形勢不妙, 拼勁全力才讓華冶的動作慢了半刻。 水凌月質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單手揭開臉皮,露著本來的面貌。 此時,華冶的脖頸上已經竄出黑色的獄痕。獄痕所過之處, rou眼可見的燙, 如同火焰在體內燃燒。 “梅宗,血祖。”華冶道,全身的煞氣洶涌。 梅宗? 水凌月動作一滯。 華冶的聲音平淡, 但說出的話,足以讓在場的每個人聽到。 那個一立派就被眾仙門遺忘在犄角旮旯的梅宗? 說是只有死后成鬼才能入派的梅宗? 血梅林是百年的禁忌之地,別說是水凌月,就算是白如盞,他都從來沒去過這里。 對于在血梅林建宗立派,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 不可能。 煞氣極重,死氣傷人。誰敢在這里建宗立派?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被眾人嘲笑的“霉”宗,竟然有這樣一個強大的祖師! 華冶不想在這里耽誤自己的時間,更不想糾纏。 “今天我就帶走梨霖,你們誰也攔不了我。還有,離心派的所有人,都不準任何人傷一分,不然——”她說著,袖口飛出一片薄梅,梅如刀刃飛出,刃過無痕,大家還沒有看清,那片梅刃已經割破了沈郢的一只耳朵。 “啊啊啊!!救命!我的耳朵!謝大人快救我!”沈郢驚恐得站起來,捂著耳朵聲嘶力竭的大叫。 水凌月瞧著華冶的臉,想起當時掌事夫人被屠一案,再聯想到今早的頭顱,瞬間就明白了。 沈郢還在嗷嗷叫喚,金沙早就見事態發展不好,命人遣散聚眾觀望的百姓,但已經晚了。 “別殺我,別殺我!謝大人,這些人別斬了!我的命要緊啊!!”沈郢的一番說辭和作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嚴重不適。 一國皇子本應臨危不懼,在百姓面前要維護皇族尊嚴,卻是這樣膽小如鼠。 無憂街上一片猜測和唏噓。 但謝欽當然不敢拿皇子的命去賭,這件事就是因三圣閣而起,當然由白如盞出面解決,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了華冶的要求。 “還有一件事。” 華冶笑著,但所有人都覺得毛骨悚然。 “什么,什么事?”謝欽護住六皇子,把自己當rou盾放在了華冶的眼皮下。 “今早的那兩顆頭,是送給無怨堂的。無怨堂之前刑事逼供,冤枉好人找了替罪草草了結了兩幢屠門案。這兩顆頭,就是怨主的。其中事關仙愿皇帝的威信,還需大人查清懲罰這些草菅人命之徒。謝大人應該有一小女,名為謝語婕,多年之前上吊自殺。我說的沒錯吧?” 謝欽驚住,“你知道小女?” 華冶道:“她的死,與無怨堂,也有關系。” 每一個入派的鬼,華冶都知曉他們的前生,只是所有的往事她都不會再提。 華冶覺得自己說的夠多了,便不再繼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囚犯帶走了。 且,沒有一個能攔得住她。 華冶走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這場面,這情況,太勁爆了。 誰敢再多議論一句? 無怨堂的三位大人都難堪至極,“謝大人,你千萬不要輕信這妖女的話。”白元因道,“她這是在挑撥離間!” “六皇子因三圣閣受傷,至于她說的是真是假,我都會稟報圣上,一切由圣上定奪。”謝欽這一句話,把白元因的所有話都堵死了。 白元因還不知道,天道好輪回,很快他自己也成了另一個人的替罪羊。 —— 梨霖被華冶以這樣驚天動地的方式救回,梨霖有點不理解。 “你自報家門,這不是把自家門派的弟子暴露在外人面前,他們要怎么辦?” 想到那些看到雪就高興得手舞足蹈的鬼怪們,華冶嘴角一彎,“梨霖掌門有所不知,我派弟子與眾不同,一般人傷不到他們。” “啊,原來是這樣。”梨霖對這個神秘莫測的梅宗,也產生了好奇。 接著,華冶只問了梨霖所知道的,關于西華的事情。 三圣閣已經換了幾代圣人,華冶并不確定,一些秘密到底能保守多久,卻沒想到梨霖說的第一句,就足以令她震驚。 “華之桑,他還沒有死。” “你確定?!”華冶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沒有見到華之桑并不完全確定,但這是我聽到的。是白如盞和另外一個男人談話中聽到的。當時,在百仙大會上,我決定要去伏骨國除妖。臨行前,白如盞要為我們辭行,但我卻被帶到另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有點像地宮。” 華冶心道,是逐月地宮,清心盞被放置的地方。 “我被灌了很多酒,就有些不省人事。我半醉半醒中,就感覺到有人在脫我的衣服,接著我就被……”梨霖嘆了一口氣,“等我意識真正清醒的時候,我發現,方才欺負我的人,是白如盞。然后我就聽到他和一個男人在說話。可是,我只能聽到男人的聲音,看不見人。” “白如盞跟男人交代了做的很多惡事,但唯一提到西華的就是,華之桑還活著。” 華冶問她:“他們有說,華之桑在哪里嗎?” “沒有,他們說的是,華之桑還活著,他被弄丟了,找不到了。應該是這個意思。” 華之桑當年是在滅門當日,被三圣閣在全天下的面前斬首示眾,曝尸七日,以泄民憤。 但,要是按梨霖的說法,華之桑便是死后一直被三圣閣關押,只是現在,他活著且已經脫離了三圣閣。 華冶的身體都因激動而戰栗,她顫著聲問梨霖,“千真萬確?” 梨霖道:“這件事,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麗嘉。你說救我是因為交易,你現在救了我,我自然要實話實說,把你想要知道的所有都告訴你。我很感謝你。” 華冶擺擺手,“我也很感謝你。” 由于長時間離開棺材,華冶早就有些精力不支,她很快回到了血梅林。 知道了爹還活著,仿佛身上一半的重擔都卸下了。 她躺在棺材里,懷里揣著清心盞,指尖噠噠得敲著清心盞的蓮瓣。 既然爹還活著,那么這就能解釋他的魂魄為何找不到,連齊全都招不來。 那其他人呢? 她越想越覺得記憶模糊,頭痛欲裂,緩緩閉上眼睛,又沉沉得睡去,陷入無邊的夢魘。 這次的夢,更加真實。 這一次,是華冶被釘在了神華殿之上。 嫁衣已經被血液浸透,她耷拉著腦袋,一頭柔順的烏發變得黏膩,滴答著血滴向下垂著,很是陰森恐怖。 “小冶兒,你還好嗎?”有一雙修長的手順著她的額頭一路向下滑去,華冶想要掙扎,卻意識到自己的四肢被釘穿。 早就麻木,連撕裂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疼叫。 “你怎么了?”聲音的主人很是關懷,說著,撩起她的頭發露出她慘白的臉。 “嘖嘖嘖,這么美的一張臉,怎么能變成這樣。”長長的指甲在額間的梅印周旋,劃得她生疼,華冶猛地吐出一口血,故意噴在那人的臉上。 那人不躲不閃,只輕輕勾起她的下頜,一只手微微用力。 “啊!!”華冶慘叫著,她痛苦得想要蜷縮著身子,劇烈的動作換來是更多的疼痛。 下頜的骨頭盡碎,她的舌頭險些疼得被自己咬斷。 嗚嗚嗚。 她嗚咽著,試圖集中意念,使渙散的眼神聚光看清面前的人,卻只是徒勞。 夢里的她,還是那個無用的六姑娘。 “貓兒似的叫喚,小冶兒,你叫得可真好聽。”聲音在耳畔飄來飄去,華冶只感覺自己便要沉沉的睡去。 “要我死吧。”求你,要我死吧,我不想這樣痛苦的活著。 “那可不行哦。”男人玩味著捏著她的耳垂,忽然猛地拽住她的頭發。 “看清我,你看清我是誰!” 華冶眼皮耷拉著,如何也抬不起來,她像是已經陷入絕望深淵,任何呼喚都無法撩起心中的漣漪。 那人見她分毫未動,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小冶兒,這是在你的夢里呢。你想死,也死不成的。”那人湊到華冶的唇邊細細嗅著,聞到唇齒間的腥氣,愈發興奮。 他的唇湊了過來,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但最終忍住了。 “我想親身試試,不想在你的夢里。哎,真可惜,你記不住你的夢,做了夢醒來就忘記。好像讓小冶兒記住我的味道。” 華冶眼前還是模糊一片,卻能準確無誤得知道對方站在哪里。 她朝著那個方向,唇一張一合,似在說著什么。 以為終于有了回應,那人湊近想要聽清,華冶卻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耳朵位置傳來的痛,令他暴怒不止,登時閃了華冶好幾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