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如果說華冶和他僅有的接觸,是在很小的時候,那時她大概才十二歲。 華冶依稀記得她與他有過一段對話。 “小孩,你長得可真漂亮,叫什么名字?” “我不認識你,爹爹不讓我和不認識的人說話。” “哦?你現在不就認識我了?” “你說的也對。但我還是不能告訴你。” “啊,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我很期待你長大呀。” 紫色的瞳孔散發著妖異的光芒,男人倚在樹上,饒有趣味得打量著下面小丫頭的神態。 “不過還是太小了。現在沒法吃。”最后在華冶離開的時候,男人幽幽道,似在惋惜。 第33章 秘密 沈泠大口喘著粗氣, 猛地驚醒。 “咳咳咳。”她歪倒在床邊,泛白的手腕搭在床沿,哇得吐出一大灘血, 血濺在簾子上和床褥上,如同白色芍藥的沾了星點朱砂。 “你最近的病得怎么突然這么嚴重了?”金大寶趕忙披上衣物, 拿著備好的帕子跪在床邊替沈泠清洗, 動作嫻熟, 已經是習慣了。 “快死了。”沈泠神色淡淡,輕聲說著, 聲音縹緲如云絲。 “胡說八道!”金大寶輕斥著, 他的手笨拙得替她掖好了床,一本正經道,“我金大寶多的靈丹妙藥, 你嫁給我,就一定不會有事。” 沈泠被他的呆頭呆腦的樣子逗笑了, 蒼白瘦削的臉龐難得有了多余的顏色。 “外面冷,快上床吧。” “好嘞!聽夫人的!”金大寶滾回了床榻上,一上手大臂緊緊摟住沈泠, 他剛剛冒出的胡渣蹭了蹭她的脖頸。 “癢癢, 別鬧。”沈泠癢得渾身打顫, 笑得合不攏嘴。 金大寶卻深深嘆了口氣,“你瘦了。” 沈泠躺在他身邊,用手輕輕拂過他的鬢角。 “瘦了不好嗎?” 金大寶看著沈泠高起的顴骨, 搖搖頭, “不好。一點也不好。” 金大寶本人看著喜慶,但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他目不轉睛得注視著沈泠, 沈泠被他看得不自在,側過臉去。 “怎么?”沈泠裝作沒有看到金大寶眼里的水光。 傻男人,怎么還會哭。 她心里嘆氣。 也不知道等到了那一天,他會怎么辦? “我想就這樣抱著你。”金大寶的聲音有些哽咽。 沈泠笑了,她轉身捏了捏他rou嘟嘟的臉蛋,“你不是在抱著我嗎?” “我想一直一直抱著你,到老,到死。成嗎?” 成嗎? 沈泠一愣,心里苦意綿綿。 “不成!”她假意拒絕。 金大寶急道:“我身上都是rou,很舒服的。你摸摸!永遠抱著你不好嗎?”他的眼神似在苦苦哀求。 “好好好。”沈泠苦笑著答應,“怎么樣都好。” 聽到沈泠答應,金大寶才心安。 半晌,沈泠問他:“你想要孩子嗎?” 金大寶“嗖”得直起身子,他害怕沈泠多想,便道:“什么孩子,我有你夠了。” “哼!臭男人!”沈泠撒嬌得往他懷里拱了拱。 真的又軟又暖,要真的能一輩子都在懷里就好了。 金大寶生怕沈泠胡思亂想,他抬起沈泠的頭,讓她與自己對視。 “沈泠,你聽好了。” “我金大寶不要妾侍不要外室不要孩子,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咱們一起白頭到老,知道不?” 他說得認真,她也聽得認真。 白頭到老,多好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沈泠覺得,上天還是眷顧她的,自己這一生何德何能遇到金大寶這樣的男人。 “我知道。”泛白的嘴唇干澀無比,沈泠舔了舔嘴唇,嚷著要喝水,她用腳輕輕一踢,金大寶利落的滾了下去。 倒喝好水,沈泠喝下安安穩穩閉眼了,金大寶便用手一拍一拍哄著她睡覺。 每日每夜都是這樣,從來不曾變過。 半夜起了風,月光零零散散灑下,似是支離破碎的星星。 沈泠輾轉難眠,她的心里堵得慌。睜開眼,披著衣服坐在榻上,聽到一陣又一陣的笛音,笛聲悠揚婉轉,和著寒風,依著冷月。 聞笛,好像能看到一個美艷動人的女子在月下翩翩起舞,引人遐想。 可是對沈泠來說,這個呼喚的笛音很是厭惡。 她穿戴好衣物,回頭望了一眼正深睡還在打鼾的金大寶,低低嘆氣。 她像往常一樣,來到了這里。 眼前的男人支頤著胳膊,側躺在美人席上,衣衫半露,冰肌玉骨瞧著晃眼。乍看怎么看也看不出這是個男人。 他天生媚骨,長相絕美,卻不合時宜的成了男兒身。 白沐聽到了聲響,半闔的眼眸懶懶睜開,隨意掃了一眼沈泠,“怎么來這么晚?”語氣中帶著不悅的質問。 沈泠冷淡道:“是你這么晚找我。” 白沐笑了,一根手指挑起沈泠的下巴。 “泠泠,我就是喜歡你這樣冷漠又倔強的模樣。真討人喜歡。” 沈泠一陣惡寒,卻還是坐在他的身邊,她用手勾住他的脖頸,眼睛在他的胸口前流連。 “多日不見你怎么這樣瘦了?太硌人了。”白沐推開她,捏著她的腳踝細細摩挲。 “病得。”沈泠懶懶道,回答他也是敷衍。 白沐勾唇,臉上露出譏諷,他道:“是快死了吧?” “你才快死了。”沈泠咬牙切齒著。 白沐一笑,眼角的朱砂痣看起來精致奢靡,似是沼澤里盛開的野玫瑰。 “你舍得我死啊?跟我在一起,不shuangma?”白沐說的話污.穢,沈泠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的身體受不住折騰了。 沈泠松開手,抬眸問道:“那你舍得我死嗎?” “你?”白沐像是聽到笑話般,涂滿蔻丹的長指甲陷入沈泠的發間,纖細的手滑過發絲,輕輕嗅著,沉溺似的,他的手向上滑動,突然猛地掐著沈泠的脖子,神色狠戾又帶著玩味的笑,“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沈泠反擊,把白沐推倒。 她問:“你就不曾有過?讓你日夜思想,舍不得放下的人?” 白沐的紫瞳閃過冷意:“沈泠,你膽子大了。敢試探我?” “我只是在想,你這樣天生冷血無情的人,是不會動情的。” “啊,說來,我的確有個人是舍不得,放不下。”白沐扯下簾子,隨手用綢子綁住散落的發絲。 “誰?是誰能讓你舍不得?”沈泠漫不經心的問著。 白沐翻身壓倒她,他的指甲沿著沈泠的脖頸一路滑下,緩緩道:“女人。” 沈泠的動作一頓,“讓你惦記上不是什么好事。她多半死了吧?” 白沐沒答話,而是說:“這個是個秘密。來,泠泠,不說這些。我們好多事情要做呢。” 白沐噙著笑意,幽幽紫眸,映出沈泠的面孔,冷漠陰寒,相當陰森。 —— 溫折竹和冷青松都險些喪命,李夕的父親李掌柜也沒有幸免,這是臨走前溫折竹說的。 她是親眼看著李掌柜被害。 李夕現在準備逃走,躊躇后,華冶還是把真相告訴她。 李夕本來充滿恐懼的臉變得煞白,她干澀了眼睛瞬間紅了,整個人接近崩潰。 她不敢相信,胡亂搖著頭:“你說……你說……我爹已經死了??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怎么會……”她拼命捂著自己的嘴,眼里卻如潮水涌出。 華冶不想給她太多的希望,“他不可能還活著。”轉而又想,沈泠的手段殘忍,如果不是華冶,溫折竹和冷青松都會死。 押走了所有的離心派弟子,為什么沒有帶走李夕? 只因為她和白沐曾經有過露水情緣? 但這種解釋,連華冶自己都不信。 “你怎么——”華冶開了口,卻止住了。 李夕還沒從打擊中緩過神來,她強撐著自己的身子努力不讓自己倒下,慢慢的她開始嚎啕大哭。 像是有了發泄口,她崩潰得小孩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站在華冶身邊的重覦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從來沒見過一個姑娘能哭得這樣傷心,他翻遍了全身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他望了一眼華冶,猶豫片刻,問華冶,“我可以幫她嗎?” 華冶一愣,不知道重覦想干嘛,直接道:“隨你。” “你擦擦臉吧。”重覦小心翼翼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確認干凈無誤后伸出袖子,很不嫌棄得讓李夕用來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