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前方樹林里發出狼吼般的叫聲,干脆而清晰,直接鉆入戰湛的耳朵,在腦袋里震了震。 他一個激靈,身體往前一撲,屈膝跪在地上。 寒非邪停下來,扶著高樹喘氣。 “你別管我,先跑吧!我要是死了,記得拿復活藥來救我。”戰湛累得幾乎不想呼吸,人往地上一滾,四仰八叉地躺著。 寒非邪道:“這里應該是地圖上的高危區。” “哦。”戰湛閉上眼睛,五秒鐘后又猛然睜開,“高危區?!” 寒非邪道:“可能有高階魔獸。” 戰湛哆哆嗦嗦地爬起來,“繼續跑吧?”他說完才發現周遭靜極,獸影和獸吼隨著他意識回歸現實而漸漸淡去。 寒非邪歇了口氣,恢復幾分精神,“你剛剛不是想死嗎?” “想想而已,我小時候還想過坐著公車去月球當月亮王子呢。”危機暫時解除,戰湛又來了勁,抖著腿站起來,手搭著寒非邪的肩膀,轉頭看來路,“剛剛師父和一號他們有追上來嗎?” 寒非邪搖搖頭。 “那唐裕和馨兒呢?” 寒非邪道:“他們好像跟著范雄往東走了。” “我們現在怎么辦?”沒有了驚心動魄的獸吼聲和奔跑聲,四周靜得詭異,耳朵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以及……撞籠子聲。 戰湛這才發現寒非邪手里一直拎著法拉利,“你還帶著它?” 寒非邪道:“屯著當糧食。” 戰湛:“……” 法拉利安分了。 寒非邪沉吟道:“我們先回去看看。既然是獸潮,魔獸就是流動的,說不定現在已經散了。” “好。”戰湛也很擔心試煉師和一到八號,立即附議。 兩人搭著彼此的肩膀,一拐一拐地往回走。 “我們倆跑得真快啊,竟然把魔獸都甩了。”戰湛覺得很不可思議,要知道他中學時期,五十米和一千米從來沒有及格過。體育老師如此評語:“用一千米的起步速度跑五十米,用五十米的持久力跑一千米。” 寒非邪道:“它們應該故意的。” “……”戰湛疑惑道,“為什么?難道還玩欲擒故縱?” 寒非邪拿出水赤煉給他的藥囊,“應該因為這個。”其實不止這個,他在關鍵時刻還催動了那顆劍圣圣丹,用高階魔獸和劍王的氣息才勉強將那些魔獸逼了開去。 戰湛恍然,扼腕道:“早知道有這個,師父就不用沖上去了。” 那些魔獸明顯受了刺激,失去理智,獸性大發,要不是試煉師攔住了大部分,即使有劍圣圣丹和藥囊也克制不住他們。但寒非邪沒有解釋。他貿然催動火陽之氣泡了一夜,人處于強弩之末,只能節省力氣用來走路。 “你沒事吧?”戰湛明顯感覺到寒非邪身體的重量不斷施加在自己的肩膀上。 寒非邪道:“累。” 戰湛左手接過他手里的籠子,右手摟住他的腰,鼓勵道:“魔獸四只腳走得四平八穩,我們也有四只腳,一定也能走得四平八穩。” “……聽了你的安慰更累。” “……” 跑的時間過得快,走得時間過得慢。尤其是,途中寒非邪撐不住閉了閉眼,等睜開時,滿眼陌生的景物。 寒非邪冷靜地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戰湛道:“我一直走直線啊。” 寒非邪看了看剛剛從東邊升起的太陽,又看了看身后的腳印,“你一直朝著這個方向走?” 戰湛點頭,“后來我看到太陽出來了,還特意和他保持著三十度角。” “我們昨晚是向西跑的。正西。” “……” “應該對著太陽走。” “……” 寒非邪將僵硬的胳膊從他肩膀上收回來,慢慢地扭動活血。 戰湛小媳婦兒似的跟在他身后,“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帶你走了歪路。” 寒非邪淡然地蹲在樹下拔草,“這條路不是我們兩個人一起走的嗎?” 戰湛道:“如果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兇狠地拔草,我心里會更好過一點。” “……我只是想從植物上辨別四周的環境。” “可以嗎?” 寒非邪聞了聞手里的草,“我們現在可能在藥材區。” “不是安慰我吧?”這么神? “從這邊走吧。”寒非邪從他手里接過籠子。 戰湛拉住他,“我們干脆就在這里把法拉利放生吧?” 寒非邪低頭看著籠子,籠子里的綠豆眼也在看他。“你真的要放生?” “你舍不得?” 寒非邪點點頭又搖搖頭,“算了,rou還不夠塞牙縫。” 戰湛低頭看法拉利撓籠子,心想:語言這東西,聽力和口語缺一不可。光有聽力沒有口語,還不如都沒有,聽懂了不能還嘴更郁悶。 他打開籠子,法拉利“嗖”得沖出來,鉆進草叢里,頭也不回地去了。 戰湛:“……” 寒非邪:“……” 戰湛顫聲道:“它連頭都沒回。” 寒非邪道:“現在后悔也晚了。” 戰湛提著空籠子,腦海里不斷回放法拉利撒腿歡跑的背影,“我不是后悔,我只是……它居然真的連一點猶豫都沒有,頭都沒回一個!我白喂它那么多紅燒rou了!” 寒非邪道:“也許這就是它沒回頭的原因。” 戰湛:“……” 雖然將法拉利放生是戰湛一開始就做的決定,可是當它真的離開——且是決絕地離開之后,他又忍不住情緒低落。這種低落麻痹了他疲倦的身體,以至于肚子咕嚕咕嚕地響起時,他才發現已經一夜零半天沒吃飯了。 寒非邪從懷里掏出一張薄餅,分了一半給他。 “你居然帶著干糧?”戰湛驚奇。 寒非邪道:“我還背著個包袱。” …… 他不說戰湛還真沒注意。 “里面有什么?” “干糧衣物。”寒非邪一個人出門在外慣了,盡管戰湛身邊有一號他們,他仍習慣性地自己帶著點必需用品,果然,這次就用到了。 戰湛羞愧地低著頭,“我的東西都在二號那里。” 寒非邪意味深長道:“這世上不會有人比自己更可靠。” 戰湛一直覺得自己在迅速成長,可現實總是證明“迅速”的是他的想象。 兩人吃了點東西,又實在撐不住休息了一會兒,等趕到昨天扎營的地方已經是傍晚。營帳被魔獸踩得一塌糊涂,布陷在土里,上面滿是爪印,桿子斷了好幾截,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戰湛追著爪印喊人,卻連個獸吼都沒有。 寒非邪見他表情頹喪,安慰道:“沒有尸體就行。” 戰湛猛然打了個冷戰,“魔獸會不會把尸體給……”吃了? 寒非邪沉默。魔獸不是不吃人的。 一旦提出這個假設,戰湛就克制不住地腦補起來。一會兒回憶石理東一號他們平時與自己相處的情景,一會兒假想魔獸吃人的樣子……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手抱頭,感覺比金謙和一號他們為他擋住魔獸時還要糟糕。 “你總是這么悲觀嗎?”寒非邪冷冷地說。 戰湛苦笑道:“從小到大,我幸運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的出來。”作為一個讀者,他居然經常吃泡面沒有調味包,還有比這個更坑爹的事情嗎?害的他吃個泡面還得自備醬油麻油蔥。 寒非邪道:“什么是幸運?” 戰湛一愣。 寒非邪道:“當你能擺布命運時,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這樣算不算幸運。” “……”雖然知道寒非邪最終能夠走上這條霸氣側漏的路,但是遠水難救近火,在赤裸裸的現實打擊面前,戰湛依舊有點萎靡不振。 寒非邪拉著他起來,“如果你認為魔獸吃了他們,就努力變強大,打敗所有的魔獸王!” 戰湛:“……”雖然這個目標很令他熱血沸騰,可是,因果關系在哪里? 寒非邪道:“魔獸王是魔獸的統治者,它一定能幫你找到兇手。” “能嗎?” “前提是他們真的被吃了。”寒非邪頓了頓,“我覺得希望不大。” “為什么?” “之所以會產生魔獸潮是因為魔獸受驚,你會在受驚的時候邊吃紅燒rou邊逃跑嗎?” “……你怎么不早說?”戰湛又生龍活虎地跳起來,“他們可能出去找我們了。” 寒非邪道:“也可能被魔獸逼到了其他地方。” 戰湛擊掌,“他們脫險之后一定會回到騰云帝國邊境內。”萬萬獸界這么大,找人如大海撈針,去邊境集合再好不過了。 寒非邪眼神微黯,“嗯,我送你去找他們。” “你送我?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