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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囚僧在線閱讀 - 第98節(jié)

第98節(jié)

    只這聲落,蕭笙祁的狠勁被掐斷,呆坐在地上發(fā)懵。

    明弘帝抬腳踹他,“你自己作死還想拖累老大,他殺你姨母和溫昭干什么?給自己樹敵嗎?朕真恨不得立時掐死你!”

    他踹的很重,蕭笙祁嘴邊都流出血來,林貴妃驚慌失措的撲到明弘帝腳邊哭道,“陛下,祁兒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一時想錯。”

    明弘帝一腳踢開她,厲聲道,“有你這個母親,他豈會一時想錯,不是你教他這么做的?”

    林貴妃哀哀悲哭,“都是臣妾所為,他還是個孩子,您饒過他一回,臣妾便是死也無怨無悔?!?/br>
    明弘帝哈的一聲,“你無怨無悔,朕看你是無法無天,早先朕瞧你在人前裝的知書達禮,沒想到背地里這般兇狠,老三出事后,燕嬪一直難過,已經(jīng)鮮少在后宮跟你有爭執(zhí),你倒好,竟縱容自己人欺壓她,這個狗東西都能強她的宮女,讓你當貴妃委屈你了,干脆朕退位,讓你當皇帝得了!”

    林貴妃和蕭笙祁一時錯愕,轉而明白過來是陳太醫(yī)耐不住好色的性子,被燕嬪擺了一道。

    大勢已去,他們想翻身已不能,林貴妃悲哭不止,驀地揪住明弘帝下擺道,“在陛下心里臣妾惡毒,她從來善良可人,可您忘了她是怎么走到如今的位置,她若善良,皇后娘娘又怎么會死?”

    明弘帝一震,元空也攥緊手。

    明弘帝道,“你什么話?”

    “臣妾的話很清楚,就是您想的意思,”林貴妃咧嘴笑道。

    明弘帝急問她,“你怎么會知道?”

    “臣妾當然知道,”林貴妃拂去臉邊落下來的碎發(fā),端正的跪坐在地上,與他笑道,“當年她能爬上您的榻,不過也是皇后娘娘善良,沒與她計較,她得了您的寵愛,又嫉妒起皇后娘娘來,誰叫皇后娘娘是她的主子,這一日是主子,往后都抬不起頭,她恨啊,所以她找到臣妾,和臣妾一起想出了個扳倒皇后娘娘的主意,臣妾出錢,她去買通皇后娘娘身邊的掌事宮女,關于您的謠言從皇后娘娘那里傳出,不久就傳到您的耳朵里,您多狠啊,說廢后就廢后,皇后娘娘死了您都不信?!?/br>
    明弘帝的手劇烈抖動,他不自覺抬眼去看元空,元空眼眶微紅,神情怔忡中帶著痛苦,倏地他就把眼睛閉上。

    明弘帝揮手給了林貴妃一耳光,沖著禁軍都統(tǒng)道,“把他們給朕拖下去!”

    他說完又呼一口氣,補話道,“去嘉禾殿把燕嬪綁來?!?/br>
    禁軍都統(tǒng)朝身后招手,便有人上前拖著失魂落魄的三人離場。

    元空也挪步往出走,明弘帝喊住他道,“你不想替你母后討回公道嗎?”

    元空垂著頭立在門邊,十多年了,終于盼來了這一天,他是難受的,但難受后就是悵然,他側頭跟明弘帝道,“只求父皇不偏私?!?/br>
    明弘帝如鯁在喉。

    元空跨步出來,卻見那門邊一個小太監(jiān)嚇得癱坐在地上,他冷著聲道,“你什么人?”

    小太監(jiān)立時回過神,跪到地上不停給他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明弘帝站出來踢他道,“你哪個宮的?”

    小太監(jiān)膽怯的看向已被押走的林貴妃和蕭笙祁,陡然顫聲道,“貴,貴妃娘娘讓奴才去請大殿下夫婦……”

    明弘帝目色陰寒,“她叫你去請老大?”

    “奴才沒見著大殿下,就將大皇妃請進宮,誰知她入了內(nèi)宮就不見了,”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元空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匆促奔走。

    明弘帝也急得跟禁軍都統(tǒng)道,“你快叫人跟著去搜,切不能讓老大媳婦遭罪!”

    禁軍都統(tǒng)忙領命跑走。

    玄明緩步蹲到明弘帝身側,嘆聲道,“陛下還治病嗎?”

    明弘帝疲憊的擺手,他再也不想這些事了,因著這個病讓老大和皇后受了無數(shù)苦,還惹得后宮不平靜,他實在后悔自己多疑。

    玄明笑呵呵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自顧走遠了。

    元空一路沖到行道上,這個時候天黑的看不見路,四周也沒太監(jiān)宮女走動,他尋著邊邊角角去找,一路找到外宮,都不見蹤影,他頭一次感受到恐懼,溫水水是個古靈精怪的姑娘,她會躲在安全的地方等他找來,可是他找了這么久也沒找到她,這是皇宮,這里面隨時會發(fā)生意外,他怕她會被其他人逮到,這宮里處處是陷阱,任她再機靈,也不可能時時安全。

    他目無章法的四處亂走,周邊小道都叫他找完了,仍然看不見她,他立在墻角,一身蕭條,他想著她肯定害怕極了,他得快點找到她。

    他忍著恐懼往回走,一直轉到靠近冷宮的那條道上,他急躁的在周圍轉動,直走進草深處,卻見那光禿禿的石頭上坐著溫水水,含煙蹲在她身旁給她剝板栗,她邊吃著板栗邊抱怨,“我想回家了,他再不來我就自己走?!?/br>
    含煙好生哄著道,“您還是待著吧,殿下要沒事肯定能找來,您往出跑,說不定就被貴妃娘娘他們給抓到了。”

    溫水水犟嘴,“他肯定沒事。”

    說完還往嘴里塞板栗。

    元空的心變得異常柔軟,慢慢走到石頭旁,輕笑道,“我來了?!?/br>
    溫水水眼睛一亮,回身朝他張手。

    元空彎腰將她兜起來,穩(wěn)步言路道走。

    “餓不餓?”

    溫水水靠在他胸前點頭道,“感覺餓壞了,你老不來,我不敢動?!?/br>
    元空垂眸凝視著她,未幾笑出聲,“我也怕。”

    溫水水歡快的晃著腳,“回府我想吃糍粑夾鴨rou,要你給我做?!?/br>
    “好?!?/br>
    他抱著她,猶如抱著稀世珍寶,這一生都舍不得放下了。

    ——

    隔天宮中大動,林貴妃自縊在翠芙殿內(nèi),燕嬪也被打入了冷宮,前朝搬下兩道圣旨。

    第一道旨意,二皇子蕭笙祁犯謀逆罪被打入天牢,終身□□,三皇子蕭承勛封為逍遙王,擇日啟程入封地,不經(jīng)傳召不得入京。

    第二道旨意,冊封元空為太子,入住鐘粹宮。

    自此東宮立定,朝堂紛亂一掃而空。

    進鐘粹宮的那日,早有不長眼的太監(jiān)提前將側殿收出來,讓溫水水住那里。

    溫水水一氣之下說要住佛堂,那幾個太監(jiān)還真將佛堂收出來,讓她住進去,她憋了一肚子氣,結果元空上朝去了,她想發(fā)泄都找不著人。

    只能坐在佛堂里抄佛經(jīng)忍氣吞聲。

    至午時元空入宮中找不到她人,才被告知她跑到佛堂去了,元空便晃到佛堂里,就見她有模有樣的執(zhí)筆在紙上寫字,他好笑道,“這是哪一出?”

    溫水水聽到他聲音那氣又起來,“反正你的那些太監(jiān)也不讓我住你屋里,我要當尼姑,你別打擾我出家。”

    元空眉頭一皺。

    從梅擱旁邊拱火,“就是,就是,那些狗仗人勢的東西盡給我們小姐氣受,還不如呆這里的好?!?/br>
    元空板著臉沖守在門邊的兩個太監(jiān)道,“誰讓你們欺負她的?”

    那兩個太監(jiān)忙跪地上道,“回太子殿下,奴才們不知道這位姑娘……”

    從梅兇悍的打斷話,“什么姑娘!我們小姐是未來的太子妃!”

    兩個太監(jiān)瑟縮著趴地上求饒,“太子妃娘娘饒命,奴才狗眼看人低,還求您放過奴才……”

    溫水水這才嘟著唇說元空,“都怪你。”

    元空急走到她跟前,摟著她的后腰準備帶她走,“我們回屋去,不用管他們?!?/br>
    溫水水蜷住手指捶他,“太子殿下肆意擄人,也不問我愿不愿意。”

    她把太子殿下四個字說的忒重,元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他做出威嚴的神態(tài),緊攥她兩只手道,“跟孤回去?!?/br>
    溫水水埋頭不吭聲。

    元空轉臉沖那兩太監(jiān)道,“下去領罰?!?/br>
    兩太監(jiān)白著臉退開。

    元空才柔和眉目道,“抄了一早上經(jīng)書,累不累?”

    溫水水看著他滿頭長發(fā),想起當初他還是光頭的情形,不自禁生出逗他的心思,她摸到那只筆,在硯上沾了點紅墨,隨后點在他的眼尾上,那里立時出現(xiàn)一顆鮮紅的淚痣,正正跟她的那顆淚痣對應,她輕佻的瞅著他,“不累,我有些想去你在云華寺的禪房,我都沒進過?!?/br>
    元空輕拍一下她的屁股,低聲訓她,“佛前不要胡言亂語。”

    溫水水羞著臉不睬他。

    元空攬著她出了佛堂,“你父親今日要被流放,過去看他嗎?”

    溫水水眼底暈出黑霧,“看?!?/br>
    ——

    溫烔、溫若萱、容鳶三人被差役押出了西京,他們要一路往西行,直走到大魏最荒蕪的地方才停下,然后在那里了卻半生。

    三人在獄中過的不好,個個面黃肌瘦,尤其是容鳶還挺著肚子,走兩步就喘,這般走到西邊,她根本沒法活。

    他們走了小段路,發(fā)覺不遠處停了輛馬車,有人從馬車上下來,正是元空跟溫水水。

    容鳶見著他們先是驚怕,旋即抓住溫烔的胳膊道,“老爺,您去求求大小姐,她一定會放過我們的!”

    溫烔看著昔日那個畏畏縮縮的孩子,如今已是這般明艷奪目,竟在一瞬間感覺到愧疚,隨后又生出一線希望,盼著她是來救自己的。

    溫水水緩步踱到他們跟前,當先對溫烔淺笑,“父親?!?/br>
    溫烔眼含熱淚,張手想抱她,但又礙于滿手臟,只得頷首,“你是來救我的嗎?”

    溫水水笑里閃過嘲諷,目光自他飄向一旁仇視自己的溫若萱,感嘆道,“你們自己都沒想到你們也有今日吧?!?/br>
    溫烔一愣,“……你,不是來救我的?”

    溫水水揚唇大笑,“我為什么要救你?”

    溫烔肩膀往下塌,半晌道,“我對不起你娘。”

    溫水水收住笑,死盯著他道,“你當然對不起她,你還對不起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

    溫烔痛苦的皺起眼,連說話聲都在顫,“我再對不起你娘,我也是你的父親……你不救我,你過意的去嗎?”

    溫水水歪著腦袋注視他,眸中盡是嘲弄,她突然湊到他耳邊,悄聲道,“其實我不是你的女兒。”

    溫烔瞳孔大震,不可置信道,“你,你說什么?”

    溫水水依然小聲說,“那晚你在外面喝酒吹噓,說娘親不過是個玩意兒,被娘親聽在耳朵里,那天夜里你沒回家,娘親上街去喝了趟花酒,回來就有了我?!?/br>
    溫烔眼中急劇涌出淚水,一剎那伸手想掐她,她仍含著笑譏諷他,“你想了她一輩子,自以為自己愛她,你愛她就是在人前侮辱她,娘親沒有錯,她給過你機會,你上京趕考都是我們柳家出的錢,你怎么好意思傷害她,你和她唯一的孩子就是那個沒出生的胎兒,可惜被你和林月妍聯(lián)手殺了?!?/br>
    溫烔心口一痛,軟著腿栽到地上,容鳶急忙上前來扶他,他看著這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胸中愛極恨極,揚手一巴掌揮到她臉上,怒吼道,“滾開!”

    容鳶捂著臉痛哭,“……老爺。”

    溫烔轉頭看向溫水水,她張口吐出兩個字,“活該!”

    溫烔只覺喉嚨一甜,片刻就一口血噴出,他無力的罵著她,“畜牲……”

    差役牽著他們手上的鏈子將人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