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 他們要了雅間,是二樓最右邊一間,店小二上過早膳就退走,溫水水瞧地方正合適,單手將窗戶開了,遠眺恰能見著容鳶住的宅院。 冷風刮在臉上生疼,她撐著臉,沒精打采的夾著包子放嘴邊吃。 溫昭要把窗戶關上,她開口道,“別關。” 溫昭笑,“我看你凍的成了只蔫鷓鴣,這是沒睡飽還是餓得快暈過去,不然來我懷里躺躺?” 溫水水一陣惡寒,包子被她悉數吃完,她懶聲道,“公子要是找我說這些,我只能走了?!?/br> 溫昭乜著她,那半邊耳墜在風里晃蕩,她臉又白中顯緋,但看她沒甚勁,只以為她不舒服,“姑娘這身子骨委實差,還是別吹風的好?!?/br> 溫水水啄了口茶,掀眼隨意往外掃過,那宅院沒人出來,大概還睡著。 “公子整日無所事事,你家中沒有授業先生嗎?” “那日姑娘收了我的房契,總得給我個說法吧,”溫昭拌著碗里的粥,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覺得幾日沒見,這女人變得愈加有味道,像是熟透了的果子,稍微咬一口,就能聞見內里的香甜。 溫水水膩煩的放下筷子,抬腿欲走。 溫昭眼神一寒,拽著她坐回去,陰聲道,“拿了我的房契,就是我的人?!?/br> 溫水水眉尖蹙起,偏著臉厭聲道,“公子難道還想強搶民女么?” 溫昭怔忡,驀地邪笑道,“這不是你情我愿的買賣?我給你榮華富貴,你這身子歸我,這么劃算的生意,你不該歡天喜地的同意嗎?” 溫水水抓起杯子往他臉上潑,叫他躲了過去,她立刻朝門外沖。 溫昭火大的將她胳膊一扯。 只聽咔嚓聲,溫水水疼得兩眼一黑,一頭往窗戶邊倒。 溫昭厲著眼將她臉掐住,“跟了我,你才能在這西京站直身板,否則,你今日踏出這里,我就讓你的茶館開不下去。” 溫水水極速呼氣,忍著戰栗張口道,“滾!” 溫昭呵笑一聲,扣著她的脖子讓她頭探出窗戶,這種懸浮感讓溫水水突然恐懼,她劇烈掙扎著,溫昭往她臉上拍拍,道,“聽話,我就放了你。” 溫水水這時才想起元空說的,她不一定能控制住溫昭,溫昭這種人自命不凡,她違逆只會讓他生出馴服,他把她當成獵物,不順從就去死。 溫水水大口大口喘著氣,她得賭一次,賭那扇門會開。 拉鋸從這里開始,她驚恐的看著溫昭,溫昭放肆笑道,“你的元空哥哥不會來,我舅舅派人去請他,便是請不來,也能將他拖住,你乖乖順了我,我會對你體貼的?!?/br> 溫水水抬起完好的左手直沖他面上招呼。 溫昭輕松按住,寒聲道,“別仗著我對你有點興趣,你就敢蹬鼻子上臉!” 這聲落,他突的定住,溫水水便知那邊宅門開了。 她側頭艱難瞧過,果見溫烔站在路道上,懷中半抱著容鳶,不知他們說了什么,遠遠看也能感覺的歡欣。 溫昭額頭青筋暴跳,猛然將她放開,轉身奔了出去。 溫水水深深呼吸,還是疼得抽搐,含煙忐忑進門,看她手像脫臼了,紅著眼把她扶起來,數落道,“這個混賬,怎么能把您打成這樣?” 溫水水閉著眼哈哈笑,“他完了,他們全家都完了,我要看著他們家破人亡。” 第41章 四十一個大師 變狗 溫烔養外室徹底捅到臺面兒, 林月妍一得了消息就領著數十人過去,趁著溫烔離開將容鳶綁回了溫府。 溫烔下朝得知消息,匆匆回到府里, 林月妍就坐在屋廊下,手里捧著熱茶, 笑看院子里已經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容鳶。 溫烔急沖進院里, 一腳踢開容鳶跟前執鞭的嬤嬤。 林月妍黑下臉, 直盯著他道,“老爺, 您當初答應過我, 府中只有我一個?!?/br> 自容鳶腿邊流出血, 溫烔再難維持鎮靜,怒聲道,“她懷了我的骨rou,你竟然又殺了我的孩子!” 林月妍淚流滿面,立直身尖叫, “什么叫又!別說一個孩子,這賤婢我就是殺了她你還能把我怎么樣?” “賤人!我容忍了你這么多年,你越發無法無天, 我今日不教訓教訓你, 你以為我真怕了你!”溫烔揚手對著她的臉狠甩一耳光,打的她踉蹌摔倒。 林月妍錯愕的捂住臉, 旋即難以置信道,“溫烔!你是不是人!我堂堂侯府嫡女為了你甘愿做外室,你想要往上爬,我去求我哥哥,你坐到如今的位置, 全是我們林家給你的,你現在過河拆橋,你對得起我這些年為你的付出嗎?” 溫烔矮下身將容鳶抱起,冷冷道,“你殺了阿鳶?!?/br> 林月妍直以為聽見了笑話,她突然沖到他跟前,揪住他的衣襟道,“柳鳶和那個老太婆,可是你跟我說的,你厭惡她們!當初你說好的要娶我,結果柳鳶突然入京,我只能委曲求全給你當外室,你說你只是因為她有錢才容忍她,我替你殺了她,你可沒有一句怨言,現在輪到我了,是不是你也只是看中了我哥哥的權勢,一旦我沒有了利用價值,你也能像拋棄柳鳶那樣拋棄我!” 他不敢的,林家背后靠著皇族,他永遠也只能被她左右,她說這個話只是提醒他,不要以為她是傻子。 溫烔推開她,陰寒聲道,“當初也是你死乞白賴的非要跟我,我沒有強求你怎么樣,這些年我沒有納一房妾室,算對得起你,你今日要鬧,就算鬧到陛下面前,我也絕不退讓!” 他撂完話,抱著容鳶就欲離開。 林月妍扯著嗓子叫喚,“昭兒!快過來攔住你父親!” 溫昭自主屋里竄出,三五步擋到他面前,“父親!您和母親自來相敬如賓,可自從這個女人出現,您多日不回府,母親生氣難道不是應該的?這種隨意勾引別人丈夫的女人,殺了也是咎由自取?!?/br> 溫烔目呲欲裂,伸腿一腳踹到他肚子上,“有其母必有其子,我怎么養了你這個畜牲!” 他踹完冷眼瞧著溫昭曲膝一跪,隨即快步走出去。 溫昭怔怔捂著肚子,身后林月妍哭的撕心裂肺,他只覺天都塌了。 —— 溫家如何,溫水水沒有刻意叫人打聽,但也聽人說,溫烔抱著渾身是血的容鳶離開了溫府,瞧架勢是不打算回去了。 溫水水沒功夫樂呵,因為她的手脫臼了,還被元空逮個正著。 元空下午進了宅子,還有幾日是冬至,彌陀村的居士們大多回家祭拜,他空閑就過來了。 含煙和他說了大致經過,他悶聲不吭的幫溫水水正骨,直看她疼得發抖,也沒安慰。 溫水水自覺得枕著腦袋老實道,“你這樣我瞧著害怕?!?/br> 元空用紗布替她固好肩骨,薄唇微抿,“害怕了,會離他遠一些嗎?” 溫水水心虛的瞥過他,“我馬上就要成功了,還差一點?!?/br> 元空拿開藥箱,收拾掉地上垃圾就要出去。 溫水水連忙抓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回彌陀村,”元空硬著聲不回頭。 溫水水失落道,“我不想放棄,他們家已經亂了,這個時候要是不管了,我可能就前功盡棄?!?/br> 元空轉過身,直直看著她道,“你讓我回宮,我答應了你,回宮后我會參政,你現在停手,你的仇我替你報?!?/br> 溫水水眼尾微垂,難過道,“我不想……” 元空一臉黑,“非要到他傷及你性命,你才知道退卻?” 溫水水曲著腿縮成團,瞅了瞅他又把臉藏到膝蓋里。 元空捏緊拳。 兩人在屋里這般僵持,從梅探頭進隔間,小聲道,“小,小姐,昭少爺喝的酩汀大醉,跑咱們茶館里吵著要見您?!?/br> 她傳話結束眼看情形不對,趕忙退出屋。 溫水水偷眼看元空,他臉發青,蘊在那張臉皮低下的火氣隱隱能感覺到,可能她說要去,他立刻就能爆發。 溫水水挪一下身靠到床里,眼眸凝在他身上,細細道,“……我可以去嗎?” 元空直板板坐到床沿上,兩手搭著膝,將空處遮了大半。 溫水水便知他是不允了,她試探著解釋道,“這會子他正傷心,我要是借機安慰,他指定會當我……” 元空瞟著她。 溫水水噎住話不敢往下說,重又把臉埋起來。 屋里安寂,時間也過的快,不知不覺就晃到黃昏。 溫水水瞇了會眼再醒來,看元空閉著眸子,心下生出逃的想法,腳慢騰騰伸到床下,還沒碰到鞋,就被他一只手給握住了。 溫水水磕磕巴巴道,“天快黑了?!?/br> 元空垂目,“去哪兒?” 溫水水手捏著他的袖子,用商量的口吻道,“茶館沒人看著,不放心。” 元空不說話,把她腳丟回床,繼續坐著。 溫水水推一下他,“他指定不在了,我就是去瞧瞧茶館,一下午沒在,就幾個小廝看著,要是有什么事兒,回頭又麻煩?!?/br> 元空道,“周施主可以去?!?/br> 溫水水把肩聳起,唯唯諾諾靠到他身旁,“周叔要兩頭跑的,汴梁的當鋪要遷過來,他昨兒才過去跟人商酌,得冬至才能回京。” 元空沉著眼望她。 溫水水顫了顫唇,手順著他的袖子摸到他手背,怯懦的攙住他道,“我就去一趟,你不放心,你跟著我。” 元空注視她良久,終于還是妥協,轉到她為他放衣衫的柜子前,挑了件素衣和假發,順便拿了易容器具進到里間。 過半晌,他再出來,已經是個面容粗糙神情木訥的樣子,倒像個做體力活的下人。 溫水水踱到他身前,將身子挨著他,異常溫順。 元空取下木施上的輕裘,把她裹住。 本是要摟起來的,但他沒碰她。 溫水水曉得他還在氣性里,安安靜靜的由著他給自己理衣裳,隨后跟著他走外面。 下晚就冷了,從梅跳著腳帶路,眼看著他們不像和好,趕緊往前走了好一段距離,生怕礙著他們。 溫水水走路很慢,被元空甩了一截,她杵在路道口,前面的男人都不回頭等她,她蓄著淚跟在后面,跟了一會兒就蹲地上,再不管他會不會回來。 元空聽不到她腳步聲,轉頭瞧她蹲雪里不動,急忙走過去拉著人起來。 溫水水憋屈的抱著他脖子,眼淚都流到他頸項上。 元空單臂圈住她的兩只腿放人坐到胳膊上,另只手給她抹臉,緩步往前走。 溫水水貼著他脖頸的脈搏輕輕咬了一口,咬完就放,緊緊抓著他道,“你以后都抱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