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楓烈淡笑應道“這句恭維我喜歡聽……但還是說些實際的事情吧——上戰場就會死，我無法保證圣女大人能絕對萬無一失，為什么不把她留在后方？”

    “……教會內身份再高也只能算是業余愛好，也得按法律以家庭為單位上稅，下面社區里單身的牧師們都必須做些工作，即使只是社區的植被、綠化環保……將軍大人認為圣女殿下她會去做這些嗎？”

    邱楓烈腦補出一幅，裘莉安拔樹嚼花，仰天長笑的混世大魔王畫面來“咳咳，耶里安為什么不把她收為養女，以家庭為單位的話，滿足收入稅額是可以不工作，讓她專心教會的事情……”

    “那孩子倔著。也就在我面前表現得聽話，出去后沒有任何人制得住她……就將軍大人看起來有點辦法。”

    “也說不上什么辦法，只是我管理的人多了……”其實是黃金騎士團里面的問題兒童太多了，接觸多習慣了，自然就知道要怎么對付了。

    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樣才能回去，自己這么瘋狂地專門往死地里鉆，也有這方面的潛意思在作怪……然而一想到再重生又倒退兩百年怎么辦？所以最后關頭總是絕地求生了……

    “我聽到風聲……”法希布里看了一眼還在沙發那邊大叫大嚷，激情奮戰著的裘莉安，“最近會有一次大行動，連我們教會艦隊都要出動了……我想去想來，只能把這孩子拜托給你，所以找借口把將軍大人請了過來商量。”

    邱楓烈深深皺起眉頭，喝光紅茶，放到一旁的高腳桌上“如果是大行動的話，你知道我534部隊的特殊性的，絕對稱不上安全的地方。”

    認真地對上法希布里的雙眼，只見一抹平靜、一抹淡然、一抹笑意，那眼眸之中蘊含著不為外人道的深思。

    巨大的身高差，讓邱楓烈俯視著法希布里，微微瞇眼，看向窗外“排除法，不是為了她的安全，那么難道是為了我的安全？”

    法希布里的眼神轉為溫柔，讓邱楓烈莫名想起了瑪莎納，說起來自己有多少年沒回過“老家”了？

    “圣女……裘莉安那孩子瘋瘋癲癲，但說到底也只是孩子氣罷了，然而將軍大人，不好意思，將軍大人卻是真正切切的瘋狂，我不清楚將軍大人為什么會這個樣子，但是老余是知道的，這種瘋狂最終會讓你自己走向毀滅，連帶著傷害到你身邊不想傷害的人，所以……”

    “讓表面十分瘋鬧的圣女大人待在我身邊，讓我看著，時刻提醒我要冷靜嗎？”邱楓烈咧嘴一笑。

    “你的才能是老余生平僅見，能在兩個完全相反的領域，都做到最頂尖……如果真有救世主，我想就是你了。”

    “這邊的文明如此眾多，歷史比人類誕生還長，耶里安眼界也是展望眾觀了億億人的吧……能獲得如此評價，真是無上的榮耀。”

    “如果能以這種形式做出貢獻，也不枉圣女之名了。”法希布里閉目祈禱了一聲，然后接著道，“還記得當年十二分貝號事件嗎？”

    “作為我人生轉折點事件，不可能忘記的。”

    “之后抹殺者就開始大規模使用這種技術進行隱形作戰了……呵呵，這些事情在將軍面前說應該沒有必要吧，將軍大人應該更加清楚……”

    “是的，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但也并不是無法應對，只要不落單，大規模集群行動的話，對方隱形也失去了戰術意義，其實就是逼迫對方進行正面決戰。而我們墳場作為防御方，抹殺者雖然是從全方位外宇宙攻擊過來的，但我們有防御優勢，對方我們防線上很難設置埋伏。”

    “但是一旦，埋伏成功就會造成重大損失傷亡……”

    “……是的。”

    邱楓烈記憶回到了自己被火線提拔，臨陣受命，正式開始將領人生的那一役，自己的前任長官正是中了抹殺者的埋伏，才折掉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大半艦隊，而自己則率領剩下能動的戰艦奮戰到了援軍抵達，守住了防線……那一戰十分慘烈、驚心動魄，情節跌宕起伏到能單獨出書了，他也確實出了，還因此多了一堆崇拜者……

    “將軍大人沒有進一步情報了？”法希布里有點奇怪。

    “嗯？什么情報？”

    “我還以作為博士的將軍大人……看來還是我們這邊消息靈通啊，畢竟八成人都是我們的耶拉教中人，軍中、科院中都是救世主……哈魯魯巴魯人已經研究出抹殺者到底搞的什么把戲了。”

    這么多年了，“研究”出的理論層出不窮，畢竟抹殺者這種攻擊前的隱形能力，是完全顛覆整個戰場形式的狀況，文明這邊靠著防守優勢才能維持均勢到現在，但這種狀況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戰略形勢是對文明聯軍這邊極端不利的。

    邱楓烈也以其當事人加上博士的身份，在內部發表過不少論述，其實就是把未來他記得的相關資料、情報給發出來，反正遲早會得出的成果，被自己提早幾年沒有什么關系。然而卻淹沒在了千千萬萬的理論汪洋之中，并沒有發出更大的反響來。

    “研究”要的不是理論、說明、情報，要的是真正能使用的，派上用場的具體技術方案，解決途經。

    其實邱楓烈提出的純東西，并沒有什么新意，是主要幾個思考方向之一罷了。而解決途經，邱楓烈能把未來具體探測設備的數據參數、名稱說得頭頭是道，然而原理，結構、制造方式，那么現在法希布里口中說的“研究出”了，怕是已經有能用于實戰的裝備出來了，但是……

    “哈魯魯巴魯人？”

    邱楓烈有點驚疑，記得歷史上并不是他們最先開發出的針對裝備，而是另外一個文明。之后的交戰之中，會隨著環境戰場進化的抹殺者，意識到這種隱身戰術功能已經失去了意義，于是就放棄在大規模戰場上使用了，直接硬碰硬，以節省精力。文明這邊也作為技術保留，一般還是會在艦隊中裝備，即使沒有裝備，也有設計藍圖在，遇到狀況可以馬上自行制造。所以相關的知識，是作為常識進行了解的。

    “嗯，這次外文明訪問團過來，主要就是為了這個事情，把相關技術傳遞給我們人類，同時商量反攻計劃。大體上就是要趁著抹殺者以為自己的隱身還有效，來一場反攻，清理掉幾條主戰場，一轉這些年來的頹勢。”

    “這些事情就這么告訴我說好嗎？”

    “將軍大人，作為作戰群指揮官，你遲早要知道的。我在這里提前告訴你，只是為了讓你明白……”

    明白教會并不是心血來潮要出動所屬艦隊，而是真有大的行動，作為人類乃至文明聯軍的一份子不得不參與其中。

    “明白的……說起來，我還沒認真了解過教會艦隊結構，我的意思是，我只知道是志愿者們自行組建，不隸屬任何國家勢力的國際縱隊性質，有點類似新冒出來的自由槍騎士……”

    “不，我們跟銀河帝國還是有區別的。你們534部隊，以前也獲得過我們教會艦隊支援的，只不過你上任之后就沒有了，因為……”

    “因為我這邊現在太危險了，傷亡率有點可怕。”

    法希布里正在思考委婉的說詞，卻被邱楓烈搶白直言不諱了，讓貴婦般的耶里安不禁莞爾“呵呵，確實就是這么回事了……其實我們教會艦隊并不是自由的，更不是雇傭兵，表面上不屬于任何勢力，其實我們的戰艦、裝備、后勤補給全是由各大勢力分攤的……當年最高總司令部那邊是看到了我們教會鼓舞士氣作用，讓我們作為支援艦隊，隨艦隊作戰的。”

    “多為護衛艦，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么傷亡。”

    “所以這次大規模作戰，按照傳統，我們教會艦隊也會往每個作戰群里分派些艦船過去。”

    “圣女大人……”

    “內部已經決定讓她作為代表出擊了，怕是早就受夠她了吧。我只能為她爭取到一艘主力艦，但條件是必須在第一線露臉。”

    “所以就想到了我嗎？”

    “……裘莉安是個可愛的孩子，對吧。”

    嘶，看來不但作戰瘋狂的傳言，連偏愛關照女部下的傳聞也被聽了去呢……只能說不愧是消息靈通的教會啊，自己身邊全是他們的人！

    還能說什么呢，這事越解釋越黑，邱楓烈只能用歷練出來的撲克臉應對之……

    “啊！打不過打不過！被轟爆了啦！”裘莉安彈身跳起，耍賴關掉了整個模擬戰程序，東張西望一圈，找到窗邊的邱楓烈后就屁顛顛跑了過來，“嘿嘿，桑都司，給我說說你到底用了什么詭計嘛！”

    法希布里向桑都司無奈地笑了笑，然后十分優雅地往一旁退了退，看樣子意思是把時間留給年輕人——以她的年紀來看，兩人都還只是毛孩子。

    這邊裘莉安已經環上了邱楓烈的胳膊，搖晃著要求他快點說他耍了什么把戲，把自己的艦隊給打敗了。

    說起來自己身邊的丫頭中，會這么撒嬌的也只有王若夜了，奈琪露蒂太乖太聽話了，連撒嬌都認為是在放肆。茉維依那邊則完全是依戀，其她人就別提了……

    而之所以會突然跟王若夜比較起來，那是因為跟王若夜她一樣，裘莉安這邊一撒嬌就絕對沒有好事。但兩人又有本質上的區別，王若夜一撒嬌就要提防著什么陰謀，她絕是安了什么壞心思的。而裘莉安這邊要說的話，就是直直白白的“陽謀”了。

    別看她現在撒著嬌模樣十分嬌憨可愛，不照著她的意思來，下一秒她直接對你就是一套組合拳，而即使你照著她的意思來了，下一秒還是極有可能吃一套連招……這種性格，搞得整個教廷天怒人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圣女大人，你的戰術、cao縱、布局都十分標準，堪稱典范。”

    裘莉安放開邱楓烈的胳膊，雙手叉腰腦袋一仰，鼻孔朝天“哼，那是當然的！也不看看我是誰！”

    說著還偷眼看了下法希布里，似乎在炫耀什么……

    “只不過呢，那都是針對抹殺者的，換成人類內戰的話，就需要注意一些其它的事情了——我旗艦不是中埋伏被你擊毀了嗎，其實圣女大人是想過載能源系統，然后俘獲的吧，但是我讓它自爆了。”

    “哼，那種距離上根本傷不到我分毫，但是有骨氣，我就嘉獎一下旗艦上的士兵們吧！”

    “總所周知，超新星爆發，釋放各種能量沖擊……我旗艦是折躍系統過載自爆，釋放的引力波并不僅僅是以光速傳播的了。”

    裘莉安秀美皺起，聳聳鼻翼“嗯，然后呢？”

    “然后你的艦隊就被照亮了，一盆水潑灑出去，你的艦隊就是沒有沾濕的地面，一片濕地上，一圈干燥點，實在是超越打擊再好不過的靶子了。”

    “啊——”裘莉安跳起來，“你居然這樣用旗艦！你把旗艦當棄子！怎么能這樣！”

    “有誰規定旗艦就不能當棄子的？”

    “但、但你在旗艦上啊！你死了，那贏了又有什么意義？！”

    “有誰規定作戰群指揮官必須在旗艦上的？”事實上邱楓烈他確實是輪換著待在值勤副官戰艦上，作為指揮官座艦的。

    “唔……”

    怎么感覺他說的好有道理啊，但為什么就是生氣呢……于是不想那么多了，裘莉安捏緊小拳頭，就開始對站在她面前巨人一樣的桑都司拳打腳踢。

    從她出手的角度、力量上都能體會出她是有訓練過的。然而在邱楓烈面前，就是小孩子粉拳罷了，甚至直接就讓她雙手雙腳，扭動扭動身子，就用以胳膊臂不著痕跡地全部招架下來，這樣既可以讓裘莉安打得爽，自己這邊也不會因為還手了或者不還手而丟面子。

    “好了好了，差不多該吃午飯了，圣女殿下之前不是讓人去做準備了嗎？”法希布里過來打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