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個男人的正義
粉紅院落一如既往的客人寥寥。 據說外面世界有的星域只出生中性人了,完全避開生物繁衍本能,相愛的兩人之間是最純粹的愛,沒有利益、沒有原始之欲,只有想在一起的心意。之后“牠”們根據相處的關系,身體基因本能產生變化,形成各自的性別。 確實呢,那種低級的生理歡愉,在這個時代對智慧生物已經沒有了吸引力,隨便一點什么,即使什么都不敢,泡在銀河網絡上,都要比那事刺激。會來粉紅院落的人,全部也都是沖著滿足心理歡愉而來的——可以獲得一種莫名的征服感。 可想而知,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社會的底層小人物,在托爾圖加他們只有在這里體驗對她人的征服……當年粉紅院落里“黑天鵝”“玫瑰女王”,這些殺戮之地賽季強者還在時,即使偶爾就在店里露露面,都會吸引來大量人氣。那像現在別說真正上門的,通過網絡虛擬實景過來的網客都寥寥無幾。 前幾天,那兩個小姐妹的表現,有那么一瞬讓老鼠男心中動了一下,有點那么想保下她們,讓她們成為粉紅院落俱樂部這代的象征……然而他只是個小人物,改變不了主辦方的安排,更影響不了百殤的決定。 他能做的也就是如何利用這股情報,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罷了……沒錯他雖然在粉紅院落工作,但跟上門的那些客人沒什么兩樣,都是托爾圖加最底層的存在罷了…… 靠著介紹費,算是還清上次的賭債了。但在知道了主辦方的安排后,放下了兩個小姑娘,他就又托人在珍珠城大賭場里買進了大筆奈琪姐妹戰敗,雖然賠率極低,但還是能賺一餐小酒錢的。 然而結局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這下子他又背上一大筆賭債了。然而就在他沮喪無比的時候,突然主辦方聯系過來,跟他講了百殤的想法,并且又承諾了一筆事成費……然后他就又把這個消息賣出去給了更多人,這里面牽涉到的金額,絕對可以讓社會上層的那些頭頭們心動了…… 最后雖然老鼠男依然沒管住自己的手,又去賭了兩姐妹跟百殤的那局。這次他押了兩個小姐妹能贏,怎么說都是二打一對吧……最后結局雖然又超出了想象,然而幸好按流盤算了,自己總算是保住了通過這次事情賺到的錢了,能瀟灑快活一段時間了,話說有多久沒嘗過極樂天國了? 老鼠男一如既往在粉紅院落院墻,周圍小巷子里轉悠著,尋找著可能的客源。伸手進衣兜里,正準備把新買的藥小嘗一口,這時迎面走來一個披著斗篷,看不清長相的瘦瘦男子??梢噪[隱看見斗篷下的高檔動力服……就這一瞥眼,老鼠男就確定這個男子不會是自己的客戶了,有這種等級裝備的人物,是不會對粉紅院落感興趣的,也不會對自己這種小角色有興趣…… 因此他繼續著掏摸藥品的動作。然而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瘦個男子一個旋身,逮住了自己的脖頸,單手把自己舉離地面摁到了墻壁上。 沒有任何裝備,只是普通呢絨布料衣物的老鼠男,只覺得一陣窒息,剛剛摸出來的藥丸啪嗒掉落地面,雙手本能地想扒開禁錮自己脖子的手,然而動力服的出力,讓這只手變得如同鐵鉗一樣堅固,自己一切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老鼠男知道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死在這里了,就跟托爾圖加每時每刻出現的暴尸一樣,冰涼涼地躺在地板上,等待著冰涼涼的清潔機器把自己清理掉……然而這里是珍珠城,自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只要能拖延一段時間的話—— “錢……我的錢……都給你!十、十萬,不……五百萬!” 然而對方沒有回應,鉗著自己的手沒有變松反而越來越緊。這讓他一通好掙扎。 “……你、你是誰……為、為什么……” “你難道不知道?欺負了別人家的孩子,會惹出家長來的?”邱楓烈用空著的手取下了頭上的兜帽,面對同樣的問題,他把這句他覺得很帥的臺詞也同樣重復了一遍,“哦嚯,開著社交到處走動啊,這可真是給我省下了不少功夫呢?!?/br> 看清這個瘦個男子其實是那個少年之后,老鼠男放棄掙扎了,他平時都小心為人處世,就是擔心惹上不得了的人物,然后莫名橫死。因此當必須要惹上某個人物的時候,他都會確保要把這個人徹底弄死,是的,就是死到那種完全無法醫療復活的地步……然而最后自己還是大意了,面對突然冒出來,沒有任何情報、消息,以為又只是兩只離家出走的小孩子而已,在殺戮之地上被徹底碾碎,完全不會有任何后患,然而…… 早就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但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看來今天自己算是完了……老鼠男認命了,放棄了掙扎。 巷子里一通噼里啪啦骨折聲響起。說是條巷子,其實也是一段人行道路,老鼠男怎么可能去沒有人來往的地方拉客呢?平常這里也算是一條路人密度比較高的路段了,然而現在,這里卻只有他們兩個人,經過路口的沒人往里面看一眼,本要走這條路的人,立馬調頭換路而走。 邱楓烈心中疑惑,但手上沒有任何猶豫,他以前并不是這樣的人,睚眥必報什么的……在察覺到自己心理一直無法平靜的時候,他就像一個現代人一樣,再次進行咨詢了“心理與身體健康輔導建議”咨詢。 分析結果與他剛穿越時大相徑庭,這些先不談。主要對近期心情浮躁,“輔導”了是他責任意識過剩造成的,給出了放下一切工作、任務,休個長假的建議……然而跟女孩子們玩了一天泳池排球之后,心情雖然的確是好多了,看著女孩們穿著可愛小泳衣,奈琪姐妹扭腰用尾巴抽打排球的可愛玩法,沒有誰能板著臉的…… 但是心里依然有個疙瘩,于是邱楓烈決定采取另外一條建議——將任務徹底完成,對整個事件有個了解,那么也就可以放下了。 現在再找百殤打上一場不合適,于是他就使用心理學上的“轉移法”,中華老話里的“遷怒于人”法,穿上蜜莉多菈換下的軍服找上了老鼠男——這個倒霉蛋線人的信息,他都是從蜜蜂那里了解到的。 十分清楚自己只是在發泄憤怒而已,但有些時候不做,只會讓自己難受,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離開托爾圖加了,到時候可能就要后悔一輩子,現在沒能好好發泄一通。所以與其讓自己心里過不去、痛苦,不如去讓別人痛苦吧。 研究武術自然會涉及到各種“古代”武俠小說,這些編出來的東西,到了這數千年后的未來,也變成了文獻參考資料了——里面就有說過,現在自己這種狀況被稱之為“念頭不通達”,長久以往會變成“心魔”,影響將來的“修為”…… 雖然對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嗤之以鼻,但把老鼠男的右腳徹底捏粉碎之后,自己的心情確實無比通暢、順達了…… 戰爭還真是會改變一個人呢,邱楓烈冷漠地把失去意識了的老鼠男丟到墻角,他的慘叫只持續了十秒,就疼暈了過去,真是個軟骨頭…… 自己現在也是可以決定某個人的生死了啊,邱楓烈重新把自己籠罩進斗篷里面,開啟了信息遮蔽,離開了現場。 十秒之后,人影一閃,一個魁梧龐大得如同動力裝甲一般的巨人,從天而降,砸在這條小路中央,讓地面一震,暈死在墻角的rou身一跳。 珍珠城好久沒有過犯罪了,因此在城市保全系統向自己發出警報的時候,想著心事的百殤先是愣了一段時間,然后才套上動力服,以近乎飛行的跳躍幅度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方方正正的臉龐上無喜無悲,看了一下,掃描了一通腳邊的rou身——還活著暈了過去,只是右腿徹底粉碎而已,這點小傷,隨便治治就好了,但這人卻暈死了,新生代,不,第一代之后的人素質是越來越差了啊…… 但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還有人敢犯事,不懲罰的話,自己的威嚴何在? 于是百殤調出了附近全部保全系統的監控錄像,然而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錄像里面,這個披著斗篷的人仿佛是突然出現在這條小路口的,然后又突然消失了,能在珍珠城里進行這種程度的信息戰……一個念頭閃現,百殤連忙調整錄像視角,將畫面定格放大在那人脫下兜帽的瞬間……他古井不波的雙眸中居然開始閃現出熱烈興奮的光芒。 一把擰起地上的暈迷的人,強行把他搖醒,在手上瘦削男人痛苦地呻吟聲中,百殤無機質的聲音反復質問著“他為什么要找你,你是誰?他為什么要找你……” “嘿,欺負弱小很有趣嗎?” 小路口一個聲音傳來,那是一種軍人的不怒自威的語調,嚴謹刻板認真,卻隱藏著雷火,讓聽者隱隱能感覺出,一旦違背其意愿,會帶來怎么樣的后果。 有多久沒人敢這么對自己說話了?難道又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新生代?百殤饒有興趣地扭頭看過去,然后又問出了那個,似乎最近一直在問的那個問題“你是誰?” 莊瑀本來在一家虛擬實境游樂廳里,利用里面的計算機、網絡,黑進了這個城市的管理網絡之中,他需要保全系統,至少健康系統的權限,那樣就能調查整個城市監控的資料了。那個大紅名肯定不會安安靜靜,她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惹出大動靜來,就如同在米洛斯星球時一樣。 然而這一、兩天,整個珍珠城安靜異常,每天都不算是新聞的全球各地火拼、謀殺,在這座珍珠城里是一起都沒有過,連最常見的搶劫、愉悅犯罪都沒有發生……然而以獵人自居的莊瑀,他有的是耐心,既然還沒有柚剎那離開這座城市的消息,那么自己遲早可以抓到她的狐貍尾巴。 于是現在這條小路段上一出事,莊瑀就馬上監控到了。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的監控對他來說完全不算什么。當事件發生的瞬間,他整個人就亢奮了起來。他的預感告訴他,這個事件絕對跟柚剎那有關聯。 所以莊瑀第一時間就往現場這邊趕了過來,然而實力、對城市街道熟悉上的差異,讓他晚了百殤一步。 他見到的場面就是,一個巨人正在虐待自己潛在的情報者。出于保護證人的需求,他直接向百殤開口了。 “你是百殤?!” 即使不用黑進信息網絡,也能知道的珍珠城秩序守護者百殤,他的特征真是太好辨識了。而且只要稍稍一比對信息,就可以知道“百殤”在躲到托爾圖加之前是誰…… “上次大戰銀河聯盟里號稱舊共和國第一戰士的百勝?!”莊瑀見對方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樣,于是就自顧自接著說道。 “好久沒有人提過那個名號了……”有多久了呢?至少五百年了吧?因為有點感概所以百殤再次側頭看向來人。 幾經斟酌之后,莊瑀決定這么編故事“我受雇于某人,有些問題需要向你手上的人詢問,當然,你可以先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但請務必留下這人一口氣交給我,這樣對大家都好?!?/br> 能關閉社交的世界,說起謊來真是太容易了,說不定自己比自己想象里的更適應托爾圖加啊。 百殤沒有開口,而是將捏著老鼠男肩頭的手,劃到了他脖子上,老鼠男的呻吟頓時一頓,變成了骨骼的錯響,一陣吱吱嘎嘎,仿佛下一個音調就是咔嚓斷裂的脆響。 百殤饒有興趣地往路口的陌生人看去,這個男人不簡單,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到奈琪姐妹、白莫邪時一樣,他的經驗、閱歷告訴了他,眼前的男人也是個能給自己帶來戰斗愉悅的人,那么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激怒對方,讓對方跟自己動手…… 然而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卻猛然一變,一開始的雷火完全消失無蹤,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過一樣,語氣平緩跳脫甚至帶上了輕佻。 “哎呀呀,輕點輕點。百殤先生啊,我其實是你的崇拜者呢,對你的人生、歷史有著詳細的研究啊。先生您不是一個單純追求力量的人,而是有一顆成為英雄的心的人?,F在先生您的所作所為可稱不上一個英雄啊,欺負碾壓弱者可以給您帶來榮譽,帶來樂趣嗎?”莊瑀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武器,包括動力服的供能包都卸了下來,丟到腳前的地上。 百殤見狀瞬間就對他失去了興趣,準備繼續責問手上疼得死去活來的可憐蟲。 莊瑀已經分析完畢整個狀況,雖然有一點實力,但他清楚得很,自己這點普通士兵等級的戰斗力,絕對不是百殤的對手。這是他查詢所有歷史文獻資料得出的結論。 而且他本身就不是親自動手的實戰派,他最大的武器是頭腦,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將敵人打敗的頭腦型戰士。他所追求的力量,在實質上跟百殤存在巨大區別。他尋求的戰斗、追求的獲勝快感,是如同棋牌上博弈的勝利。 正因此,他是艦隊戰軍演的常年冠軍。也正因此他一路追著柚剎那來到了這里——第一次在戰艦戰術場面上他敗了……他大意,他不服,他想要再一次的博弈。 他的簡單舉動、幾句話,隱藏著大量思慮與博弈。然而表面看起來,卻是輕而易舉化解掉了百殤的全部戰意,乃至敵意,這就是他頭腦的力量…… 良久,百殤問完了他想要的信息,隨手把老鼠男丟到了莊瑀腳邊。但在轉身離開前他這么說道“你說我稱不上‘英雄’,呵,這個世界正義已死,我貫徹我的正義,就是英雄?!?/br> “哎喲,但網上說,您只不過是頭追求力量的野獸罷了?!鼻f瑀一邊彎腰檢查地上還在呻吟著的人,一邊說道。他會這么有點激怒對方意味地開口,實屬不智,然而對“正義”理解的分歧,讓他忍不住想聽聽這位前輩、這位傳說強者的回應,“力量無論是使用還是獲得,都應該來至于大眾。這樣強大者就會被眾人尊為‘英雄’?!?/br> “我,并不需他人尊。”留下最后這么一句話在巷道里回蕩,百殤跳躍離去。 真是個霸道的人啊,我就是正義,管他人何言。但是這樣又有什么意義呢?還真是跟自己的價值觀完全沖突啊,希望不會再見面了,否則注定得有一方要躺下了……心中這么感嘆著,莊瑀開始責問起,在地上已經躺下了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