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看起來是第一次來托爾圖加啊，連路費都不知道怎么搞……啊，出門在外是不能隨便相信陌生人呢，尤其是在托爾圖加這里，那些敢開著社交公開自己姓名信息的人，往往是最陰險最需要防反的。”

    老爺子一身白凈直長褂子，給邱楓烈一種神父的感覺，在恒溫在21到24攝氏度的托爾圖加里，這大褂子算是穿得很熱的了。至于身穿密封的動力服的邱楓烈，包括了隨身體溫包運作著，直接搬運著熱量，保持體溫適宜……

    “接著。”

    神父老頭空手一揮一丟，然后邱楓烈就接受到一份信息，現實自己“錢包”里獲得了十塊錢“這是？”

    “請你搭個便車而已，托爾圖加這里人這么多，也不全是壞人，大多數都只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的普通人罷了……好了，車來了，你要不要上呢？”

    上，為什么不上呢？神父老頭已經不理會邱楓烈，自己轉過身去等車了，邱楓烈也就沒有再跟他說什么的必要了。

    飛天蜈蚣一樣，下寬上窄梯形外觀的懸浮列車緩緩駛來降落。旁邊等車的人紛紛登了上去，搭車的人還是挺多的，但并不擁擠，大家都保持著距離，一個心理上的安全距離。所有人都隨身帶著武器，冷的熱的，掛在身在顯眼的位置。當發現一截車廂上沒有心理安全距離時，即使還可以上人，也沒有人再上。結果就是車廂空蕩蕩著，沒有一個站著的人，所有人都站了一排座位。

    列車里的座位也是特別設計的，相對雙人座位，靠著車廂兩邊縱向一排排排開，明明前后橫向排列座位更加節省空間……落座的人也很有意思，都是交錯而坐，由于是雙人長椅，對面的人坐右邊，那么這邊的人也坐右邊，絕對不面對面……奈琪露蒂跟奈琪露娜則完全沒有管這些，兩人坐在一條長椅上，武器搭身旁，一路坐進了城。

    上車后邱楓烈愣了一下，但馬上就理解了這里搭乘列車的“風俗”，說潛規則應該也可以。然后有樣學樣，挑了一個長椅，錯開坐下。

    然而他還沒有坐熱乎，神父老頭就從前面車廂走了過來“哎呀哎呀，前面的位置都滿了呢……”

    這時列車車門關閉，智能列車自行啟動開始往下一站出發。

    “哦呀，這不是小伙子嗎？我能坐你旁邊嗎？”

    邱楓烈心里早就隱隱想到可能發展這種情況，也沒有多說什么，座位上起身原地挪了挪，算是示意神父老頭可以坐下。

    “哎呀呀，現在這個社會啊，人與人的距離明明那么近，卻越來越遠了呢，想我們這樣的好人，你和我，是越來越少了呢……”神父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邱楓烈身旁。

    坐著不舒服，邱楓烈外掛在背后的兩把長刀卸下橫放到了膝蓋上，隱隱用長刀提示著神父老頭跟自己之間的安全距離。

    神父完全沒有發現，或者發現了卻裝糊涂著，道“小伙子啊，你做為新生代對現在這個宇宙，這個銀河社會有什么看法啊？”

    “……你怎么確定我是真的年輕人？”

    神父老頭微微笑著，向對面坐著的白領上班族一樣的男人點頭示意，沒有理會邱楓烈這句話。對面的男人，強笑下，然后挪挪位置，坐到雙人長椅中間位置上了。

    “這就是現在社會啊，面對面了反而沒有了安全感。”

    “只有托爾圖加才是這樣的吧？！”

    “啊，你是想說通訊里面的社交，功能里面的社交輔助吧？有想過嗎，如果人與人之間真的互相信任沒有隔閡了，有必要系統各種社交幫助嗎？陌生人就是陌生人啊……”

    “……不，你這話我可不認同了，這跟社交系統沒有關系，任何時候任何時代都不可能一上來就直接把陌生人當朋友的吧？現在有了輔助，可以讓第一次見面的人更加互相了解對方，無疑是大大增加了成為朋友的幾率。”

    “很典型的現代人思維啊，也是呢，這套系統開發出來的目的就是如此……然而即使生活在一起的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一切完全向對方公開吧，到底親不親密？對方到底想什么？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個是當然的啊，夫妻之間也必須有各自的隱私，各自的空間吧？距離太近反而容易發生摩擦，產生沖突……”

    邱楓烈想到了突然跟自己分別的三個女孩兒，一陣頭疼，自己真是搞不清楚她們到底在想什么。也許是把自己這伙前一秒還完全陌生的人，突然扭在一起，強行共同生活將近一個星期，她們都積累了相當的壓力，必須要拉開些距離來緩緩了吧。

    “……想不到現在還有人有這種想法啊，當兩人真正互相理解的時候，那就是‘你是我’‘我是你’兩者一體的狀態了，你說的那種需要私人空間的情況，現在大家不是認為并不是真正相愛的表現嗎？無法成為一體，成為完人，兩個人干嘛要在一起？又不是古代那種受種族繁衍基因控制的歲月了……”

    古代來的邱楓烈只是把他年代的夫妻關系常識說了出來而已，想一想，在現在技術科學如此成熟的年代，都可以在大腦里進行計算機運行了，那么互相進入對方大腦，了解對方的一切，好的、壞的全部都告知對方，如果連對方最糟糕、最壞的一面都無法接受，那么你憑什么說愛著對方呢？

    客觀上基因調整讓低級的生物繁衍欲成為過去，加上壽命的延長，整個族群并沒有迫切增長的需求。主觀上脫離rou欲，愛情變得更加純粹，加上豐富多彩的現實生活。最終的結果就是，現代社會結婚率低下，但一旦結合成家庭，那就是真愛，其就會產生數量龐大的后代。使得總體上，人類人口數量雖然比不上當年人口大爆炸時期的凈增人口比例，但也處于持平甚至緩慢增長狀態之中。

    邱楓烈還是穿越來這邊世界時間太短了，就差不多十五天時間而已，雖然由于復活重生，實際穿越時間要長不少，但都是在封閉的環境、狀態之中，與未來社會接觸太少，還沒有徹底融入進來，觀點依然會帶著古代氣息。

    “這個確實如你所說，所以法律才會規定四十歲才能算是社會人啊。”

    “是啊是啊，現在這個社會啊，人活著就是最大的貢獻了，結婚啊、養兒育女啊那是多么麻煩的事情啊……法律應該更加鼓勵人們互相接觸交流才對。四十歲獲得社會權對于平均八百年的壽命還是太短了，要我說啊，規定至少兩百年，有些人才會出來跟他人跟社會接觸……但是我更認為，有些人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改變的，如果沒有一個契機的話。”

    本來只是想隨便說說打發打發嘮叨老頭的邱楓烈，突然對現在的未來社會體系話題提起了興趣，他一個古代來客，還從來沒有跟這邊的未來人類深聊過什么的呢。

    “說起來如果一個人從沉睡系統里蘇醒過來，那么年齡方面該如何計算？”

    “即使是一千年前進入沉睡的，當時十歲現在依然只能算是十歲，物理經歷的時間和客觀人生閱歷，法律沒有相關條款，但有過這樣的實際案例，你可以查看一些公開的醫學報告。”

    “但我認為沉睡一千年的話，當其意識到自己沉睡千年的時候，在心理上就會發生變化。”

    “意識即為存在，感知即發生變化。萬物流變不定之中。”

    “認識論。感官先于邏輯，邏輯成立但感知卻不同一。”

    “表象與實在，形容為理型。取決于抽象指代的程度。”

    “非限定系統，只會帶來混淆與界定困難。”

    “自我認知，優先于一般性預知體系。知識來源于感覺經驗，推廣為普遍真理。”

    “……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的意思是人之所以為人，是因其經歷的集合？”

    “正是如此，所以我認為不將一千年的沉睡計入實際年齡之中是正確的。”

    “嗯唔，有點道理。廣義上的知識應該就是一個人所經歷的一切，沒有經歷，那么就沒有知識。”對于經歷過強化高考訓練的邱楓烈，對此深有體會。同時作為學霸，預習的大學哲學課程算是終于派上點用場了。雖然他是邊檢索大師們原文，邊就此發表自己觀點的。但身旁的神父老頭卻好像全是靠他自己本身的思路與理解。

    “哦噢！那我們可真是有共同語言了啊！人的本質就是知識啊，沒了知識，那跟機械、計算機、動物又有什么不同？”

    “智械呢？”

    邱楓烈這里知道神父老頭說的是廣義上的“人”，其實整個對話都有這么一個潛臺詞，人是指的廣義上的，也就是包括了星薙婭等等，最開始從地球走出來的人們。但這里，被承認擁有了“靈魂”的智械，就不在廣義人類的范疇之內了。

    “一樣，擁有他們正是擁有了人類的‘知識’，所以我們才承認其同樣是從地球誕生的智慧物種之一。”

    “哦，我大概明白了，在你的語言里面，知識還包括了‘靈魂’這一層概念吧。”

    “正是如此……啊，不知不覺到終點站了呢。沒有什么急事的話，不妨配老人家我走走？”

    剛才聊得太投入了，結果被紳士老頭這么一提醒，才察覺到似乎列車中途停過好幾次，對面坐著的人也換了幾次。

    想了想，感覺確實有點談上頭了，意猶未盡，想再多討論討論，于是就點頭答應了神父老頭的邀請。

    “所以你看，小伙子，有些時候陌生人之間要建立關系也是挺容易的。”神父老頭當先下車，邱楓烈背好武器之后跟上。

    “嗯，對此我有體會，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卻因為莫名地好感，就突然想幫助了。”

    “哦？在托爾圖加這種熱心腸的人可不多啊，小伙子你可真是好人啊。”

    “是哦，有時候我都覺得奇怪了，怎么就完全沒有任何利益的去拼了老命的幫忙呢？”

    “人啊，最能認識的就是自己，你信奉那種自我認知？人格分析？層次需求？還是超越？”

    “不好說，應該說現在這個課題不是更加說不清了嗎？”

    “是的呢，自我認識難，要認識身邊的人更難。”神父老頭帶著邱楓烈走出了停車區，往看著像是珍珠城中心的一片公園筆直走去，“我原本還自認為理解女兒來著，但一轉眼就突然完全看不懂她在干什么了，獨立人格成形之后，價值偏差就會變大啊。”

    “嗯嗯嗯，確實完全理解不了小丫頭們在想些什么，哎，管不了她們呀！”

    “哦？看不出你這么年輕就是父親了啊？”神父老頭側目。

    “不不不，誤會誤會，我只能算是帶個孩子而已。”但想起自己一直是坐著奈琪露蒂駕駛的戰艦，“唔，可能是我在被她們帶吧？”

    “哈哈哈！小伙子你啊你啊……我跟你講，不要跟著小丫頭們的節奏走了！有時候你得讓她們知道誰才是老大！不然你就會被騎到頭上！”

    “哦哦……”邱楓烈懵懵地點頭，然后想了想覺得有問題“但、但要具體怎么做呢？”

    “確實呢，小丫頭們太可愛了，換成臭小子的話搗亂直接揍上去就行了，這就是這種社會文化帶來的偏差待遇，人類潛意識里積累的知識進行的界定……要突破這層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小丫頭們自認最擅長的領域里打敗她們。”

    “唔，有道理……”自己確實在動力裝甲方面碾壓她們，所以再見面她們才會愿意聽話？

    “誒，但我家丫頭擅長的玩意，我完全沒有興趣，別說去打敗了，光是接觸就讓我昏昏欲睡了。”

    “咦，啥興趣啊？”

    “作曲，還是最最撓頭的古典曲目，誒，看不懂現在年輕人在想些什么了啊。”

    “哦，所以才來找我說話的嗎？”

    “呵呵，差不多吧、差不多……再說啊，其次的辦法就是投其所好了，順著她的意思，幫助她，送她喜歡的東西……但這樣容易把小丫頭寵壞，長大了就不聽你的了，誒。”

    “你這么一說，我這邊倒是完全沒有寵過我家小的。”

    “然后，我再跟你說啊……”

    “哦哦哦……”

    結果兩人這邊就由莫名其妙的哲學話題，跑到更莫名其妙的養女兒話題上去了。

    另一邊，邱楓烈“家的”兩只小的，剛剛被最需要注意的人喂飽。

    整個被大紅地毯覆蓋的華麗餐廳里，老鼠男丟了一份文件給剛吃飽了的奈琪露蒂跟奈琪露娜姐妹“兩位大小姐，申請小的已經替兩位遞交上去了，這是關于這次殺戮之地的詳細情報。”

    奈琪露蒂迅速掃完“……嗯，沒什么問題，只是為什么要我們穿這種裙子？”

    老鼠男“這是戰斗服，是我們粉紅院落的俱樂部的隊服。”

    奈琪露娜“明明就是前擺改短了的公主裙嘛！”

    奈琪露蒂“而且看材質說明，只有絲綢、呢絨？我們隨便動動就會破破爛爛了啊。”

    老鼠男“咳哼，反正大小姐們里面穿著動力服，破點就破點吧，我們并不在乎裙子損壞問題……”

    “話給我說清楚。”

    老鼠男看了看另一邊開始掂量兵器的奈琪露娜，連忙道“哎呀呀，是的是的，是這樣是這樣，我們粉紅院落畢竟不是什么大俱樂部啊，就是靠能介紹女戰士才擁有俱樂部資格的。所以所以，我們就得體現出我們的特色啊，打出我們招牌啊……”

    奈琪露娜“哦——我懂了，就是‘爆衣’這種設定吧！”

    “嘿嘿嘿，希望大小姐能理解、能理解。”

    “……jiejie，你怎么看？”

    “……就像你說的，反正里面全身穿著動力服……帶我們去賽場吧！”

    “兩位大小姐這邊請、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