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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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在天便找孟茯求了親事。 也只差是找個好日子三媒六聘了。 若不是因為這禹州的事情,只怕日子也緊隨著劍香夫妻倆的日程。 蘭若見她們將話題聊到自己身上來,到底是有些薄臉皮,只起身拿起端盤,“夫人你們聊,我去備晚飯。” “這還早著呢,急什么?你倒是說一說,在天有什么好的?”玲瓏想要將她喊住,只是蘭若跑得飛快。 “人家的好,豈能平白無故說給你聽?”孟茯見她要去追,只將她喊住,忍不住好笑,“難不成那謝淳風如何對你好,你也要與我們說不是?” 玲瓏哈哈一笑,滿臉無所謂,斷然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那有什么好說的,他對我怎么樣,你們又不是看不見。” 這里幾人好不熱鬧,讓孟茯也暫且忘記了身世的煩惱。 也不曉得沈夜瀾他們幾個到底是悶在書房里說什么,直至晚飯時間到了,打發(fā)人去催了三次才齊齊過來。 桌上也一言不發(fā)的,飛快吃完又走了。 弄得孟茯幾個女人莫名其妙的。 但也懶得多管了,不管是阮灃兒還是玲瓏,在這府里也都是住得熟門熟路的,當即各人去客院里找了休息的房間。 孟茯也歇下。 隔日起來,書香已經回來了,只告知沈夜瀾已經出門去了。 說是出門,那必然是不在南海城里了,孟茯不免是有些疑惑,“你可曉得他們昨兒可商量出個花兒來?” 書香搖頭,“我回來得晚,并不知曉。” 孟茯聞言,也不指望從書香這里問到什么了。反正問不問的,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生意也要繼續(xù)做,自顧去忙了。 還抽空去了榨油街看了劍香一回。 她也是見過不少孕婦產婦的,唯獨沒見過劍香這樣慘的,竟然因這孕吐的緣故,活生生瘦了一大圈,孟茯見著她都忍不住是有些懷疑,莫不是秦泊對她不好? 但事實上秦泊為此專門請假在她身邊照顧著,恨不得替劍香去吐。 見了孟茯更是猶如見了救星一般,“夫人,您是千金手,可是有什么法子,她這樣著實太受罪了,我又替不得。” 孟茯搖頭,“我沒法子,興許撐過了這前幾個月就好了。” 劍香膽汁都要吐出來,好不容易吐完,漱了口就直接撲倒在孟茯的懷里,“夫人,您怎不早說,我若是曉得懷個孩子比練功走火入魔還要難受,我當初是無論如何也不要這孩子的。” 秦泊在一旁不敢說話,只滿臉心疼,急得不行。 孟茯抱著變得瘦弱不已的劍香,也沒個法子,“那就多吃些水果,總不能一直這樣餓著。” 劍香擺著手,“我不吃了,吃了還不是要吐,還不如不吃,沒得吐。”然后便抱著孟茯大哭。 最后竟然是哭得睡著了,孟茯琢磨著估計是吐得太厲害,沒了什么精神氣,給哭暈死過去還差不多。 回來便同書香說,一面直嘆:“太嚇人了,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孕婦。” 書香早前才看過劍香,曉得是個什么狀況,也直嘆氣,“那也么法子,吃藥又沒得用,何況是藥三分毒,只是如今她什么都吃不下,自個兒已經這樣瘦了,往后那孩子還不知道多大呢。” 孟茯聽罷,也有些擔心營養(yǎng)跟不上,“你打發(fā)個人去菜園子那后山,牽兩頭羊過去,好歹讓秦泊每日勸著她喝些羊奶。” 書香有些遲疑,“連水果都吃不下,那羊奶只怕她覺得更腥,如何喝得下?” “她若是不喝,照著這樣下去,不得活活餓死了?倒是反要叫人笑話,南海郡還能有餓死的人。” 書香聽罷,想著劍香如今廋得厲害,終究還是應了。 等著羊送來了,便親自給帶到劍香家里去。 那秦泊為了叫她能吃飯,挽起袖子親自煮飯熬湯,不斷在這短時間里分清楚了材米油鹽醬醋,廚藝還日益精進。 每日做的一桌子飯菜劍香沒動多少,倒是引了文征月他們天天去蹭飯。 一二來去,看著他們吃得香,劍香也逐漸開始動筷子。 如此,秦泊便越發(fā)在廚藝上勤奮,還專門請了這些個兄弟們來家里陪著自家的夫人一起吃飯。 每日是變著花樣兒。 轉眼到了四月份,劍香逐漸沒了孕吐,日子似乎也恢復了正常。 雙峰縣那邊進展速度,已經開始燒第一批瓷器了。 孟茯本來是想親自去的,哪里料想得京城里忽然來了消息。 朝廷最終還是沒同意賠償金國。 這也就意味著禹州那邊的軍隊,很快就會橫跨過九龍海溝殺過來。 孟茯聽得這消息的時候,不免是慌張起來。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走這一步,但當這戰(zhàn)事真正的要發(fā)生了,讓孟茯心底還是發(fā)慌,尤其是想到星盤山下的英雄冢。 當初海賊來時,多少人便因此家破人亡,戰(zhàn)爭的代價太大了。 可是如果不打,又有更多的人要失去親人。 這份和平似乎只能是用刀劍來守護。 沈夜瀾自是發(fā)現(xiàn)了,消息傳來后,她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遲早是要開戰(zhàn)的,不過是比預計的日子要早些罷了,何況咱們武器精良,又比他們熟悉九龍海溝。” 話是這樣,可一開戰(zhàn)死人是難以避免的。“也不曉得朝廷是如何打算的,此番打算讓誰來做主帥。”京城里的武將極少,總不能讓謝淳風的父親來此吧? “想來用不了幾日,興許連人帶圣旨就到南海郡了。”沈夜瀾自己有打算,不管是誰來了,都一樣。 “我jiejie可有消息了?”半月前,孟茯收到孟韶玥的消息,她那時候已經到夏國邊境了,現(xiàn)在想來已到西域了吧,也不曉得有沒有見到云什。 “還不曾,不過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你也不必太多擔心。”天機閣的閣主,有的是保命的本事,倒是眼前的孟茯,讓沈夜瀾有些擔心,到時候戰(zhàn)事起了,不曉得會不會連累她。 于是便道:“近來你莫要走遠了。” 孟茯頷首,曉得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全,而且自己也不愿意被人抓了去做人質,到時候來威脅沈夜瀾。何況做人質的滋味她又不是沒體驗過,著實不大好,險些被自己放的大火燒死呢。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孟茯連府都不出了,各處的賬本只打發(fā)人送進來。 拓跋箏才送走了莫尋尋夫妻倆,終于得空來看她,“再也沒有見過比你還怕死的人了。” “我這哪里是怕死,我是怕給你們大家添麻煩,又沒得武功,被人抓住了就只能伸出脖子等死了。”孟茯覺得自己分明就是有自知之明,怎么到了拓跋箏的眼里,成了那怕死的? “你說的倒有理,不過我昨日偶然聽到長月說,可能你家夫君會做主帥。”拓跋箏已經不去管這些大事情了,所以當時也沒細聽。 孟茯聞言,有些吃驚,“朝廷真沒人了么?我家夫君是個文臣,那戰(zhàn)場廝殺的事情,哪里合適他?” “不合適,不過上一次他不是帶著大家打了勝仗么?如今朝廷各官員都舉薦他。”見孟茯皺眉,“不好么,文臣武將你家夫君都占了,往后必然是要流芳百世的,你這個做夫人的,也要一起留名史書千古。” “好什么啊?我看朝廷上那些便是貪生怕死之輩。”再何況她有個不祥預感,忽然覺得這些天自己的不安到底是為何緣由了,“他為主帥,我還能待在南海郡么?” 拓跋箏被她這么一問,明白她問這話的意思,頓時緊張起來,“不會吧?” “有什么不會的?撇開上一次不算,畢竟?jié)M朝廷的人都沒有想到,他能帶著大家將海賊擊潰,所以才沒管我,可如今他若是被朝廷任命為主帥,那就不一樣了。細數(shù)朝廷歷來各大小戰(zhàn)役,將軍奔走沙場,哪個還沒點牽掛捏在朝廷的手里?”孟茯急了,不過隨后又想起當時孟韶玥的話。 好像也沒那么緊張了。 那時候孟韶玥說,‘你所求,他必然都會無條件滿足。’難道那時候孟韶玥早就料到了,有朝一日,孟茯會以這樣的身份去京城么? 想好事孟茯是從來沒實現(xiàn)過,她才和拓跋箏說了自己的擔憂后,不到兩日京城圣旨就到了。 龍恩浩蕩,體恤沈夜瀾即將要奔前方戰(zhàn)場,擔心孟茯無人照料,正好宮中的娘娘十分想見一見孟茯,所以特意接她去京城。 而且還是宮里。 孟茯拿著圣旨的時候,一展莫愁,“我怎么去,就這么去?”她指了指自己的臉。“也不曉得我jiejie的話準不準,若是真那樣的話,我也不怕什么,去了還能給你要軍餉要糧草,省得動咱倆家的小金庫。”可問題是,如果李尚不知道自己是他和玉簪的女兒,反而是他宮里那些女人先曉得,那自己能不能活到京城還另說。 沈夜瀾本來是因這一封圣旨而憤怒不已的,聽得她這話,忍不住笑起來,“你就這樣想去?”他不能讓孟茯離開自己的視線。 孟茯當然要去,這城里近來千防萬防,可還是混入了不少不明身份之人,沒準就是想來抓自己做人質威脅沈夜瀾的。與其在這城里兢兢戰(zhàn)戰(zhàn)的,不如去京城,那邊好歹還有一線生機。 于是反而安慰著沈夜瀾:“沒事,那邊有李琮,他雖在皇陵,我去京城做人質,這么大的風聲他哪里不會曉得,更何況還有柯家,謝淳風也會與我一起去。”孟茯越說越是覺得,似乎去京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現(xiàn)在唯一擔心的,便是孩子們。但這是去做人質,拖家?guī)Э诤孟褚膊缓线m。 于是便道:“我打算讓書香送他們去星盤山下,到旬老那里。”雖沒有辦法證明旬老到底是不是孟蘭陵的那個藥童,但是從書香去探的口風里來判斷,八九不離十。 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沈夜瀾聽著孟茯的話,忽然有些難過,“你樁樁件件都安排好了,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去京城?” 孟茯當時和拓跋箏考慮到自己可能會被接去京城做人質后,就開始在想這個問題了,所以躲不掉的,不如早些做打算。 但她曉得沈夜瀾不愿意自己去,也不想看到他為此生氣,便笑著勸道:“這不是不能抗旨么?何況我在城里,少不得要叫你打發(fā)人來保護我,本來人又不夠用,還不如我去京城,而且我也沒去過,也想看看京城和咱們南海郡相比,到底有什么好的。” 沈夜瀾聽著她這些現(xiàn)編出來安慰自己的話,看著她努力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笑,忽然心里難受得不行,一把將孟茯緊緊抱在懷里,“對不起阿茯,我一直都以為,我能一直保護你,但是沒有想到……” 孟茯沒等他話說完,便搶道:“你這是什么話?你上戰(zhàn)場,不就是為了保護我么?何況這樣保護的不單是我一個人,還有這南海郡千千萬萬人。”她說到這里,從沈夜瀾懷中仰起頭,滿眼愛慕,“我是個最平凡不過的人,若不是遇著你,便不會有現(xiàn)在的我。可惜我還是不夠厲害,我沒有辦法與你一起并肩作戰(zhàn),反而只能悄悄躲在你的身后。夫君,不會成為你的負擔,就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了。” “我能保護你。”沈夜瀾雖沒有覺得孟茯在質疑他的能力,但是她的話仍舊叫他覺得愧疚。 “我知道,可是你與其花費那樣大的力氣來保護我,還不如用來保護大家,你用來保護我的力氣,足以保護另外一群人。”上戰(zhàn)場最忌諱的便是分心了,若是沈夜瀾時時刻刻都掛記著自己,豈不是兵家大忌。“你不是自來都相信我jiejie的話么?她既然說了,既如此,只要我見到李尚,我就會平安無事。” 沈夜瀾最終還是被孟茯給說服了。 又或者說孟茯覺得自己已經和沈夜瀾商量好了,所以當沈夜瀾臨時去沙溪島的時候,她便隨著謝淳風一起上了去京城的船只。 只是很快便又下了船,熟練地畫了妝容,喬裝成一個三十出頭的農家婦人。 不過身邊的卻不再是玲瓏,而是一樣與她喬裝成普通婦人的拓跋箏。 “實在對不住了。”孟茯看著和自己委屈著擠在這小船里的拓跋箏,想她也是堂堂一國公主,即便是隱世了,但也不至于給自己做丫鬟護衛(wèi)。 但實在沒法子,除了拓跋箏,書香她們的武功孟茯也信不過。 “你何時與我這樣客氣起來?”拓跋箏其實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又怕孟茯心里有負擔,覺得欠了自己什么。便笑道;“我們是朋友,我雖不能為你兩肋插刀,但跟你一起喬裝打扮上京城也是可以的。” “我也不要你兩肋插刀。”孟茯與她背靠著背坐在船頭,頭頂?shù)纳n穹瀚海里,是數(shù)不清的星辰。 夜風習習拂過,吹起鬢角沒有包進頭巾的發(fā)絲,有些癢癢的。 孟茯伸手去捋到耳后,忍不住感慨:“我怎么也沒有想到,我的人生會在十五年后忽然變得如此精彩,還認識了你們這些朋友,該是這一生所幸了。” 拓跋箏接過她的話,“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到了南海郡人生會發(fā)生這樣大的轉變,認識你們這些朋友,我很高興。” 拓跋箏也抬頭望著那滿天星辰,“我從前從未曾想過,人生可以這樣多姿多彩,以前只想練武。”只想保護親人。 可是卻被親人所辜負了。 她本來以為,往后再也不會隨便相信人了。可是她到了南海郡,本來是想讓生活歸于平靜,過一過這平凡人的日子。但是沒有想到,不知道什么時候,看著他們那樣努力走向前的時候,她雖不能作為領路人,可也想為大家做些什么。 所以她自告奮勇跟著孟茯一起去京城的時候,也明白了為什么獨孤長月哪怕丟了一條胳膊,也能義無反顧地跟著沈夜瀾去沙溪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