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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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出了包間,到了噪雜熱鬧的大堂里,被窗外絲絲細風吹了一回,便清醒起來。 如今的南海郡多少是有些被孟茯和各官宦人家的夫人女眷們所影響,而且城中治安又還好,大晚上也有那四處巡邏值夜的衙役們。 所以女客們也很多,像是孟茯她們這樣幾個女人約著出來吃飯的更不少,所以店家是見怪不怪的。 不過店家卻是認得孟茯,一定要打折,孟茯為此被絆在柜臺前,等和掌柜的拉扯好出去,卻見門口斜對面等車的地方圍了不少人。 她瞥了一眼,見著司馬少熏她們都在那邊。“怎么回事?” 拓跋箏還在這里等著她,聽她問,“我也不知道,剛轉過頭,就聽著那邊有吵鬧聲。”正要去,孟茯就出來了。 兩人等著能過馬路了,連忙跑過去,卻見李夫人郭氏也在。 她老了不少,滿頭像是撒滿了霜花一般,眉頭扭成了一團,緊緊地抓住阮灃兒,一臉的兇惡表情:“說,這孩子哪里拐來的?你一個年輕姑娘,哪里能生得了這么大一個兒子?” 司馬少熏和玲瓏連忙上前去勸住她,好一番解釋,說了小塵是前陣子那石馬街販賣人口案子里沒有家人的,然后被阮灃兒夫妻收養了。 她才放開,但目光卻是盯著被她剛才那兇悍模樣嚇得不輕,躲在阮灃兒身后的小塵。 雖剛才她對阮灃兒不善,可是大家都曉得郭氏是個可憐人,到沒有去計較。她的兒子從小就被人抱走,還給丟了,又聽說她前陣子斷斷續續得了病,好像還是瘋病,于是這會兒反倒是更可憐她。 然卻不曉得郭氏這會兒看著小塵,心里無端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莫名地想跟著小塵親近,好像這個孩子就是自己十月懷胎所生產下來一般。 這種感覺說不清楚道不明,于是她努力擠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伸手朝小塵去,“好孩子,過來給我好好瞧一瞧。” 小塵有些怕她,但也曉得她不是什么壞人,他上次被帶去李家的時候,還差點給這位夫人滾了床。聽王大人說,她也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兒子,小的時候就被人偷走了。 于是心里生出同情,加上阮灃兒也示意他上前去,莫要怕,便移動著腳步,緩緩朝郭氏走去。 郭氏卻是忽然蹲下,不知怎么回事,一把將他緊緊摟在懷里,“我的兒,娘想你,白天想夜晚想,娘想你啊!”她的哭聲隨著抱起小塵的那一瞬間,就好似決堤了的堤壩一般不可收拾。 眾人正要上去勸,她認錯了人,孟茯和拓跋箏便來了。阮灃兒見郭氏情緒激動,又這樣將小塵抱在懷里,眼看著小塵臉都被勒紅了,擔心不已。 所以見了孟茯,連忙道:“阿茯,你快幫忙勸一勸李夫人。” 孟茯只見小塵被勒得小臉通紅,正大口地喘著氣,但似乎這還不足夠他呼吸,孟茯只得急忙伸手去掰開郭氏的手,又使喚著郭氏身后的丫頭婆子,“都愣著干什么,快將你們夫人扶開。” 幾個丫頭婆子才過來,跟著將郭氏給拉走。 可郭氏這哭聲不斷,拼命地伸著手朝小塵喊,不知到底是真瘋還是真情流露,“我的兒,你是我的孩子,你別推開阿娘啊!娘想你,你怎么不要娘了。” 小塵卻被嚇得不輕,此刻正撲在阮灃兒的懷里,驚魂未定。 正巧馬車來了,郭氏叫她家下人先拉著上了馬車,等走了眾人才常常舒了口氣。“她這病,可還有得治沒?” “心病還需心藥治,孩子若是一日找不回來,只怕是好不了的。”孟茯嘆著氣,只覺得這人販子真真是個個都該死,不曉得是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又轉頭朝小塵看去,“沒事吧?” 小塵乖巧地搖著頭,反而問起孟茯:“她見每一個孩子都是這樣么?”他記得上一次去李府,這李夫人也沒這樣拽著自己不放,將自己認成她丟失的兒子。 他不問,孟茯還沒多想,這一問孟茯便有些愣住,“好像還不曾。” 也因著這事,惦記了此事,各人乘車回家,或有人來接。 孟茯和拓跋箏一并回府里,到了門口的時候,她停下腳步,朝著李家那邊看去,見著還燈火通亮,到底是擔心郭氏,便與拓跋箏道:“你先進去休息,我過去瞧一眼。” 拓跋箏頷首,只目光孟茯進了李家的大門,這才進去。 這頭李大人聽說孟茯來了,便曉得多半是因為郭氏在街上鬧事的事情,這也是頭一次,他若是曉得郭氏的病這樣嚴重了,就不會讓她出門去了。 因此便以為孟茯是來問責的,當下忙推開溫香軟玉的小妾,急急忙忙到前廳去。 孟茯已經等在這里了,見著他匆匆來,衣衫有些不整齊,身上還帶著些刺鼻的香味兒,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但很快又恢復了自然,“嫂子怎樣了?” “只怕真是沒得救了,往后我是不會讓她出門去了,你且放下,今日之事,再沒有下次了。”李大人連忙保證,顯然是真當孟茯來問責的。 孟茯聽得他這話,有些詫異,“我來是想問你,往昔她見著別的同歲孩子,可是曾多看一眼了?” 李大人一愣,一時有些沒反應過孟茯的話。片刻才回道:“沒呢!”不過他也沒忘記,小塵上次來,還叫她罵了一回呢。因此覺得孟茯是多想了,反而勸起孟茯,“她就是得了這瘋病,何況孩子丟了這么多年,又不在跟前養幾日,她還能看一眼就認出來?若真認出來,上次就不會將小塵趕出去了。” 他這話呢,要說也是有幾分理的。孟茯嘆了口氣,“那時候孩子剛出生,身上也沒什么胎記,若是有倒是好辦。” 但郭氏這般想孩子,長久了只怕是要真出病來。便道:“你到底給她些希望,還是再打發幾個人出去問一問,若是沒銀子,我這里給你拿就是。” 她也曉得,如今李大人府上小妾頗多,伺候的人也不少,那點俸祿已經不夠用了。 李大人被她這話說得有些臉紅,也不好要她的銀子,只道:“這沒個線索可追,該問的該找的地方,都尋過了,實在沒得,又何必再花這銀子?何況我這屋子里,已經見了喜事,再過十個月,幾個孩子怕她還養不過來,哪里得空去想那可憐孩子了。” 孟茯被他這話驚到,這才多久沒來他家這頭,就好幾個小妾都同時有了身孕,這是什么運氣?難道小塵滾床就這樣好使?“也罷,你自己尋思,時辰不早,我也先回去了。” 回了家里,卻見拓跋箏還等著,“你怎還不睡?” “問得怎樣?” 孟茯嘆著氣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他那屋子里,幾個小妾都有了身孕,他是不打算找那孩子了。” 拓跋箏驚了一回,“你家沈大人怎么年紀輕輕,竟還不如這年近半百的李大人?” “你莫要胡說……”夫妻聚少離多,怎么懷?懷了才有鬼呢! 拓跋箏見她急了,忍不住捂嘴笑出聲來,“開個玩笑罷了。不過這李大人還到真是厲害,只是可憐了郭氏,今兒我瞧著她抱著小塵那會兒,著實叫人同情。” “是啊,你幫我看著些,若有人去沅州,幫我順道問一問。”總不能就這樣放棄了,那孩子興許還在世呢! 拓跋箏頷首,“你就是愛cao心,他家自己都不管了,你還管這閑事。” 孟茯嘆氣:“那孩子是我看著出生的,我也想知道他如今在何處。”但其實孟茯心里清楚,毫無線索,大海撈針,機率幾乎為零了。 只是想著郭氏那樣可憐,硬是因這孩子了瘋了,不忍心。 作者有話要說:月底就完結啦~~~歐耶,自己先撒個花開心一下。 下一本【起點文炮灰茍存日常】希望大家還愛我~~~我以后一定努力… 第116章 隔了兩日,海上總算又有新消息送來,提及的都是讓人高興的好消息。 孟茯看著信箋,這一前一后送來的喜訊,讓她那張小臉上都堆滿了笑容,“實在是太好了。”且不說那橡膠樹誤打誤撞就給找著了,還有這座天然磷肥的小島,簡直就是南海郡的福音。 只恨不得立即就打發人去,先運滿滿一艘磷肥回來,自己那菜園子里只怕收成又要加倍了。 拓跋箏不懂,不過既然能讓孟茯這樣開心,自然是好東西,便ィ骸罷舛際鞘粲諛蝦?ずS蚶,跑不了的東西,等著你家沈大人回來了,只怕立即就會著手與你安排,打發人去這兩座島上去。不過那有橡膠樹的小島上過于危險,你可真有法子?” 拓跋箏看到信箋上提了,上面各種毒蛇,還有那水桶粗的森蚺,一口不曉得能吞下幾個大活人呢! “那不妨事,蛇怕什么我們便準備什么,何況也不是要常駐在那島上,不過是將橡膠樹挖走移栽罷了,那島上本就是它們的棲身之地,挖完了樹就走。”孟茯到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更何況不遠處就有一座長滿香樟樹的小島,兩島間距離不遠,隨行挖樹苗的人大可歇在香樟島上。 “倒也如此,到時若有空的話,我也去漲漲見識去。”拓跋箏嘀咕著,說起來到這南海郡也幾年了,還不曾出過海。 “你怕是不得空了,這算著時間,長月小師父也快回來了,莫姑娘夫妻倆來了,你們這作為東ブ鰨難セ鼓懿還埽丟下人就直接出海了?”孟茯笑著提醒她。 “他的親戚與我何干?”拓跋箏輕聲回了一句,一面轉過身去,有些心虛不看孟茯。 孟茯將她這小動作看在眼里,也不點破。畢竟獨孤長月沒有要說還俗,他們倆這事情拉拉扯扯也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提到平面上來。 而曉得沈夜瀾他們兩艘船隊都沒有事情,孟茯也放心了不少,下午便出了城,進了富貴洞,經亂石灘到了黑牡蠣村。 這村子她是第二次來,頭一次來還是個偏僻的小漁村,而這短短的幾個月里,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總是能出現奇跡。 村中如今ヂ汾淠白鶯幔兩旁都種滿了花草,街ヒ彩歉掌淌板,處處一派熱鬧景象,欣欣向榮。 儼然已經像是一座小鎮子了,哪里還有什么小漁村的影子?各樣的酒樓茶肆便布滿了街ァ 孟茯到底還是聽了拓跋箏的話,姑娘們是該出來歷練,總不能一直在自己的身后,所以她雖是擔心,但也只悄悄來看了一眼,見她們在那客棧里一切如常,沒什么事情,便直接去了雙峰縣。 拓跋箏與她坐在馬車里,不過才走了二里路,便嘆了三回氣。 孟茯自是看在眼里的,“要不,你回去?”她當然知ネ匕象菸什么嘆氣,如此坐立不安了。這算著時間,想來最多后日,獨孤長月便帶著他那外甥女莫尋尋夫妻倆來了。 所以她來雙峰縣的時候,是沒打算請拓跋箏隨行的,是拓跋箏一定要跟著來了。 孟茯想可能還是因為獨孤長月的緣故。 但現在看來,拓跋箏又有些后悔,所以孟茯才勸她趁著現在還沒走多遠,趕緊回去。 “不去。”拓跋箏搖著頭,態度倒是堅決。也不大想再繼續想這個問題,只朝孟茯坐得近了些,“我仔細算起來,你家夫君陪你的時間,還不如我陪你的一半多,不如你倆和離,往后咱倆一處過日子得了。” 孟茯雖曉得她這是玩笑話,但還是將她給推開些,“我還是喜歡男人……” “呵,男人有什么好?”拓跋箏撇了撇嘴。 “你沒遇著好的,總不能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呀。”孟茯笑著說ィ心說她到底還是再想那獨孤長月的事情,這樣與自己去雙峰縣,只怕也不快活,所以便正襟跪坐,一臉認真ィ骸澳慊褂卸嗌僨啻耗晟倌荃沲桑坑肫湔庋吊著,不如問了他,若是愿意還俗再好不過,不愿意往后你也莫要與他來往,他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拓跋箏顯然沒有想到,孟茯會忽然這樣認真,張著口一時也不知ジ盟凳裁矗片刻才吞吞吐吐ィ骸鞍④潁我若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必然是有這個底氣的,只是你曉得我……” 后面的話她沒再說下去,但是孟茯知ァ5其實孟茯聽到她這些話是有些吃驚的,她斷然沒有想到這個速來看著英姿颯爽的拓跋箏,心里竟然會因那些事情而生出自卑感來。 她驚訝的同時,也忙著開解ィ骸笆蘭涫攏是萬般不由人的,從前那些事情也不是你所想,你也是受害者。你看少熏,她能忘卻前塵舊事,你也可以的。” 到南海郡后,拓跋箏的確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再也沒有像是從前一般,閉上眼便是惡夢纏身。 但即便是這些夢不再追隨了,卻也改變不了當初她被人侮辱,被送到遼國的事情。 這是她的一生的恥辱,她是個驕傲的人,本來以為這些犧牲,救下自己的親人是值得的。 可是哪里曉得,自己不過是個笑話罷了,那兩人也根本不值得自己如此犧牲去救。 也正是他們不值得救,所以拓跋箏始終都放不下去這些過往。 孟茯見她沉默不再言語,也不好再說什么。到底疼痛不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也只能在心里嘆氣,想著還是等從雙峰縣回來后,問一問獨孤長月到底是如何想的吧? 馬車里便保持著這份安靜,一直快到雙峰縣,路過一處山谷之時,因那車外一ゲ謊俺5木鳥聲,讓拓跋箏忽然來了精神,“阿茯,不對勁!” 話說孟茯到這南海郡后,幾乎沒有遇到什么危險,早就忘記了當初在玖皁城時那種身處危機中的感覺,沒了半點防備之心。 何況這與各縣城之間,來來回回她也走了數次,并沒有出什么事情。 所以當下聽見拓跋箏的話,不由得緊張起來,“怎么回事?” “你待在馬車里,別出來。”拓跋箏說這話的時候,人已經閃到了外面。 外面的車夫已經倒地,拓跋箏試探了一下,還有氣息,只連忙將他移到一旁,目光最后落在不遠處的一叢棕櫚處。 也正是此刻,一支飛箭從那棕櫚樹叢里飛出。 拓跋箏下意識地去躲開,剛提著劍要越過去。 忽然這四下竟然飛來不少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