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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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亓跟在他身后,瞧著這來來往往的行人,連藍(lán)眼睛一頭卷毛的西域人都有,就越發(fā)吃驚了,“這確定是南海郡么?” 他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李大人再熟悉不過了,正要解釋,只見謝淳風(fēng)皺著眉頭,似乎對什么不滿意。 李大人忙問道:“謝大人怎么了?” 謝淳風(fēng)指著那乘車路牌下有著編號的藍(lán)色馬車,“那是誰家的馬車,好大的威風(fēng),竟然十一幾輛馬車擺在一處。”便是京城,哪個大戶之家要出門,隨行也不過四五輛馬車罷了,而眼前這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打仗呢! 李大人聽得這話,險些將笑聲給噴出來,一面連忙解釋道:“謝大人誤會了,那是客馬車,因這里是碼頭,來往人流最多,所以那里衙門給畫出了停車場,場中還有各種路線牌,客人們需要去何處,只消尋這路線牌,可直接上路線牌下的客馬車,就能去往他們要去的地方。” 他和娘子來的那天,因為是傍晚,人流量大,客馬車沒幾輛,所以才沒留意的。 阿亓聽了只覺得有趣,又見李大人單槍匹馬而來,所以有些興奮地問道:“那我們一會兒也搭這什么客車去衙門?” 李大人點頭,一面偷偷打量謝淳風(fēng)的神情。 此刻的謝淳風(fēng)則是滿臉的驚訝,尤其是他這會兒已經(jīng)看到走在他們前面的人已經(jīng)紛紛上了各輛馬車,越發(fā)覺得震撼,“如此,這那客馬車只怕數(shù)量不少,總在街上來來往往,可考慮到行人安全問題?” 不得不說,他這些個問題,都沒毛病。 李大人繼續(xù)做解說,“南海郡每一座城池,不管大小,都有留了車道,人走人行道,車走車道。遇著路口的地方,衙門安排了衙役在那里指揮,一般情況下,三百息路上的馬車,不管是私人馬車或是客人馬車,都要在固定的路口停下二十息,讓行人先過,遇著人流量大的地方,則是一百五十息車馬一停。不過現(xiàn)在哪里的人流都多,這樣還是有些耽擱馬車的時間,所以已經(jīng)在修橋了。” “大街上修橋?”謝淳風(fēng)覺得有些意思。 “正是呢,這樣往后馬車就不用總遇到路口就停下了,行人到時候直接從橋上過,這橋既然無水,所以準(zhǔn)備叫做天橋。”李大人笑著解釋道,一臉自豪,雖自己沒有參與這些設(shè)計,但想到自己如今已經(jīng)是這南海郡的一員,就忍不住發(fā)自內(nèi)心地驕傲。 這些個規(guī)劃設(shè)計,無不讓謝淳風(fēng)內(nèi)心震撼,但更叫他疑惑的是,沈夜瀾如何讓這些老百姓聽從他這些稀奇古怪的安排? 而且也不敢想象,這樣熱鬧一座城池,居然在不久之前,才被將近二十萬的海賊圍攻過。 他隱隱有些理解,當(dāng)時為什么李琮像是忽然失心瘋一般,將他自己的私兵召集而來保護南海郡了。 就是這樣一座城池,與別的城池比起來,便如同那人間天堂一般,哪個能不動容?便是自己,也不忍心打破此處的美好。 回頭讓阿亓去安排搬運行禮的眾人,這便與李大人一起去所謂的碼頭車站。 但運氣不好,剛才明明還十幾輛馬車這里停著呢,不過說了幾句話的時間,竟然都走完了。 “沒事,咱們等會兒,很快就有客馬車。”李大人說著,一面在心里感慨,這客馬車明顯不夠用,看來保守算計,還得再增加二三十輛。 到了車站這里,便見著了前面開闊的視野下,竟然又是一片碼頭,不過與他們下船的地方不一樣,這里是貨船港口,所以下面的河邊到處堆滿了木箱麻袋。 周邊又有些看似凌亂實則整齊的小吃攤,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腳夫商戶男女都有。 謝淳風(fēng)正要問李大人此處如今除了海鮮生意,還有什么別的生意時,卻見李大人的目光朝著下面臺階一位年輕姑娘身上看去。 那姑娘手里挎著籃子,看不清楚臉,只留了個背影。雖是離得遠(yuǎn),但也能看出是個氣質(zhì)不凡的,明明手里挎著籃子,可舉手投足間,竟然給人一種她提著的不是籃子,而是天上仙女裝滿彩霞的仙籃。 她身后還跟了幾個姑娘,有一個與她似一般年紀(jì),背上背著劍,身旁的石墩上扶著一個箱子。 旁邊還有兩個八九歲模樣的小姑娘,有一個謝淳風(fēng)看著竟然有些眼熟。 于是脫口問道:“李大人認(rèn)識?” 李大人聞言,忙收回目光,笑著道:“那是沈夫人,我與她也是同鄉(xiāng)。” 沈夫人?沈夜瀾的那個鄉(xiāng)下妻子謝淳風(fēng)當(dāng)然是不關(guān)注沈夜瀾娶了誰,但是聽李蓉提過幾次。不過他想,能將六千匹哈青馬從遼人手里不花一個銀子帶回來,哪里是什么凡人? 更沒有忘記,玲瓏起先就是跟著她。于是便走了過去,往去那一處的樓梯口去。 李大人見了,忙追了過去。 阿亓正好安排好隨行的眾人,趕過來不知所以,“我大哥作甚去?” 李大人也一臉迷糊,“想是去找沈夫人吧。” “沈夫人?哪個?”沈夜瀾可是他小時候的偶像,他到如今也納悶,到底是什么叫他如此想不通,娶了別人家的寡婦做妻子。于是好奇不已,小跑追了過去,一面順著李大人的指引看去。 看到后,有些不確定,“當(dāng)真如此接地氣?”不但挎著籃子,還跟一個帶著孩子的老嫗在說話。 貝殼工坊今兒有兩箱貨要補上,因為不多,她從菜園子里出來,就順道送到碼頭邊,碰巧遇著藤壺兄妹倆與他祖母在這里,便推到這臺階旁的椰子樹下說話。 萱兒李紅鸞還有劍香隨行,也就在一旁等著。 這廂李紅鸞發(fā)現(xiàn)了謝淳風(fēng)后,有些緊張,忙將頭埋下,背對著他們。 可是他跟著李大人,明顯就是來找孟姑姑的,正是著急之際,那李大人已經(jīng)朝孟茯喊了:“阿茯妹子。” 孟茯聽得有人喊,回過頭見著是李大人,有些驚訝,回了一聲。 藤壺祖母見她還有事情,也就不耽擱,只將籃子里新鮮的小章魚都遞給孟茯身后的劍香,“上一次占了你們夫人許多好處,老婆子沒得什么好報答的,這些給你們拿去吃,最是鮮嫩。”說罷,似乎怕劍香將小章魚還給她一般,牽著兩孩子跑了。 劍香要去追,孟茯?qū)⑺白。皠e追了。”免得老太太一個著急,滑到了怎好? 劍香看著那籃子里還沒斷氣的十幾只小章魚,“那這個怎么辦?” “既然是老人家的心意,便帶回去。”當(dāng)即只讓萱兒和李紅鸞去前面茶攤那里要了一片大荷葉,墊在籃子里,方往里添了些水,才又將小章魚放回去。 阿亓已經(jīng)先一步下來了,被這竹籃里的小章魚吸引了過去,但覺得跟小鬼一般,怎能吃得下口去? 那李大人和謝淳風(fēng)則緩緩走來,由著李大人相互引薦,各自行了禮,阿亓也才將目光落到孟茯的身上來,有些驚訝,說不得她是個什么美人,但是叫人見了,總覺得很舒服,莫名有些喜歡。 謝淳風(fēng)雖心里惦記著想問玲瓏的事情,但因礙于李大人在,也沒問出口,只簡單打過了招呼,看了一眼故意躲著他的李紅鸞,便回了車站上面去。 正好孟茯他們也要回去,竟是走一道。 然后幾人同乘了一輛馬車,中間的空閑地方則放滿了孟茯她們的東西。 孟茯雖看到了李紅鸞故意躲謝淳風(fēng),本是不愿意一道的,但又覺得自己若是避開,反而顯得心虛,索性就帶著李紅鸞萱兒一起與他們同乘一車。 而李紅鸞其實是白白擔(dān)心了,那謝淳風(fēng)雖有些意外她在這里,但很快就被這沿途的街市給吸引了過去。尤其是看到那些個上了百年的老字號或是大錢莊再此竟然都有分號,少不得驚訝,“他們是何時來的?”他在京城里,怎不曾聽到一點風(fēng)聲? 李大人搖著頭,只朝孟茯求組。 畢竟他也才來沒多久,還不大清楚呢。 因此孟茯只得替他解釋,“潿洲河州鬧洪災(zāi)的時候,基本就已經(jīng)來了,只是那時候大家都在關(guān)注洪災(zāi)的事情,不曾注意罷了。” 謝淳風(fēng)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時候的南海郡,連街道都沒有像樣的地方,這些人是怎么被說服,來此開設(shè)分店的? 孟茯看出他的疑惑,也沒有半點隱瞞,畢竟沈夜瀾從前行商,大部份都是知曉的,“我家夫君于他們都頗有些交情,所以我家發(fā)了邀請函,他們便來了。” 謝淳風(fēng)聽得這話,心里忍不住震撼,不知是該震驚沈夜瀾與這些人的交情,還是震驚于他們對沈夜瀾的信任。 那時候的南海郡一片荒蕪破敗,來此開店無疑是賠錢。 忽然意識到,可能沈夜瀾當(dāng)年這南州第一才俊的美稱,只怕非是浪得虛名了。 不過試想一回,上下幾千年,也沒有哪個狀元郎跟他一般,當(dāng)日便脫了大紅袍,瀟灑而去。 一時間,對這沈夜瀾越發(fā)好奇了。 而一旁的孟茯,已經(jīng)跟李大人聊起閑話來。“黃師爺?shù)募揖炜墒堑搅耍俊?/br> “昨日便到了,還全得阿茯妹子幫忙找了這一處好房屋,我那弟妹心里惦記著,只怕過些天你嫂子回來了,是要與你嫂子到你府上答謝的。”說起此事,李大人最是高興,叫黃兄與弟妹和巧哥兒分別這么久,總算能一家團員了。 孟茯聽罷,只笑道:“叫她不要客氣,順手的事兒罷了。”又問李大人他家那邊可是興辦喬遷,若是興的話,自己就打發(fā)人送一份禮去。 卻叫李大人擺手道:“何必如此麻煩,如今大家都忙,哪里得這空閑去吃酒席?就這般住下,我與他已經(jīng)說了,何況在這里也還不是太熟,沒得幾個人,真將席面?zhèn)浜昧耍瑳]得幾個人,冷冷清清的,也沒得什么意思。” 謝淳風(fēng)與阿亓,就在孟茯與李大人的閑話里,到了衙門附近的官邸。 一行人下了馬車,那李大人原本是要招呼著謝淳風(fēng)二人先去他府上,等著隨從們來了,收拾好再回去。 只是還沒開口,就聽著有人喚,竟然是郭氏帶著李三月。 李大人見了兒子,自是高興,又見孩子邁著小短腿朝自己奔來,忙蹲下身去將他抱起,才問著郭氏,“好不容易去一趟,也許久沒見面了,怎么才歇了一晚上就回來了。” 郭氏還沒來得及解釋,李三月就抱著李大人斑白含霜的頭道:“因為孩兒想爹爹了。” “你還好意思說,白天晚得好好的,到了晚上死活要嚷著回來,也幸好牛大哥他們不是外人沒多想。”郭氏說起來還有些惱,若不是孩子鬧的話,還要多住兩天呢。 說罷,又見了孟茯一行人,少不得打招呼說閑話。 李大人只將兒子交給他,先領(lǐng)著謝淳風(fēng)和阿亓進了家門去。 這廂她們幾個就站在墻根底下說話,只因李三月嚷著要去孟茯家和萱兒她們玩秋千,郭氏則想領(lǐng)著他去黃師爺家。 爭論一番,還是經(jīng)不起李三月磨,順了他的意思,叫他跟著萱兒們回去,郭氏自己則一個人去黃師爺家那邊,看一看有沒有什么可幫忙的。 這本是沒有什么的,她回來后就一夜不曾睡好,隔日一早就來找孟茯,“阿茯妹子,你說這做爹娘的若是個頭高,孩子是不是就矮不得?” 孟茯聽她這樣一問,便曉得她是為了李三月的身高cao心,“如果身體沒有什么病癥的話,基本上是不會矮的。三月現(xiàn)在還小,男孩兒基本都是若飛他們這個年紀(jì)拔個兒,一天簡直一個樣子,跟竹筍一樣,你也不必太擔(dān)心。” 郭氏聞言,頷首應(yīng)了,繼續(xù)將心底的疑惑問出,“那這父母都是矮個兒,孩子有沒有可能長得高呢?” 這怎么好說,俗話只說母矮就矮一窩,可是孟茯也見過父母都矮,孩子身高奇高的孩子。 所以她也不確定,“看情況的吧。” 郭氏聽得這話,便有些心不在焉的,也沒多坐一會兒就回去了。 她回去沒多會,沈夜瀾竟然回來了,孟茯大白天在這個時候看到他,怎么可能不驚奇:“連夜坐船回來的?” “嗯,船上休息過來,我去換一身衣裳。”他應(yīng)著,一把將孟茯的手抓在手里,一起拉著去正院。 孟茯掙扎,“你換衣裳拉我作甚?難道還要我伺候你。”說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臉防備地看著他,壓低聲音警告道:“大哥,主意些影響,白日青天你這想法要不得。” 沈夜瀾見她那表情,又聽得這一番話,忍不住笑得肩膀發(fā)顫,好生無辜:“阿茯,你這腦子里裝的是什么?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同你說罷了。” “真的?”孟茯半信半疑。 沈夜瀾卻欺身靠近,在她耳畔低言道:“不過阿茯若是想,也是可以的。” “不,我不想。而且我下午還要出門呢。”所以孟茯拒絕得很果斷。 本來以為將沈夜瀾的念頭打消了,沒料想他忽然笑道:“那阿茯如果下午不出去,豈不是就可以?” 孟茯此時此刻只想給他一腳,但實際行動是撓了他一把,“你到底有幾個腦子,都這樣忙了,你還有功夫想著風(fēng)花雪月,那謝駙馬還等著你呢!” 只是小手卻沒能得逞,反而被沈夜瀾抓在手里,湊到唇邊輕嘬了一口。 驚得孟茯花顏失色,忙朝四下望去,生怕叫人看到丟了臉面。“我不去了,你自己去。” 可沈夜瀾長臂一攬,直接將她大半個人都摟在懷里,險些就腳跟離地,差不多叫沈夜瀾給抱著了。 少不得掙扎,“我自己能走,你好好說你的正事。” 沈夜瀾這才放開她,卻沒松開手,仍舊是握在大掌里,“我聽劍香說,昨日你在碼頭便遇著謝淳風(fēng)了,他可與你說了什么?” 孟茯有些吃驚,“怎么,難道她見過玉妃娘娘?”孟茯只曉得李蓉應(yīng)該是見過的,但這李蓉不是沒來么? 沈夜瀾搖頭,“那倒沒有。”沈夜瀾原本是已經(jīng)被時隱之說服,玲瓏的事情就這樣瞞著孟茯的。 可是現(xiàn)在出了變故,謝淳風(fēng)來了,這是個行事狠戾的人,沈夜瀾不想與他出過節(jié),所以這玲瓏的事情他思來想去,是瞞不住了。 如此一來,肯定是要先告知孟茯,若是叫她最后一個曉得,只怕心里是要生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