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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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這樣了。”若光應著。 孟茯從書院離開后,就直接回家了,壓根不曾想到,這兄弟倆是如何看魏嬌夫妻二人的。反正昨日她說起魏嬌的時候,盡量說了她的諸多難處,也跟幾個孩子說,舍他們兄妹三人離去,魏嬌是不得已的。 反正是一句那魏嬌的壞話不敢說。 只是她才回來,那何全又來了。 孟茯不樂意,對方似乎也有些不耐煩,疾步迎過來,“孟大夫,你到底要我等幾日,你倒是給句話?!?/br> “我已經去信往京城里問了,這事兒咱們都不好替人家做主,最好是問一聲你家少夫人到底想不想見,她若想見,我這里就親自將孩子送到她跟前……”孟茯本來是嫌他隔三差五就來,煩得很,所以才與他說。 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被這何全氣急敗壞地打斷:“你……你,我不是說了,我們家少爺想給少夫人一個驚喜么?你怎能如此?”一手指著孟茯,因旁側有人,只得將那罵人的話給吞了回去。 “這種事情比不得旁的,你們少爺也是個大人了,怎能如此思慮不周?反正信已經送去了,我是一定要等到那邊的消息,所以你這些天也不必再來了?!泵宪蛘f罷,只他身前走過,直徑進了鋪子。 何全氣得不行,又想著看不能不能攔下孟茯的信,所以急急忙忙走了。 卻不知孟茯并沒有親自寫信,全憑著沈夫人那里經手。 而且都這么多天了,只怕也快送到,他現在哪里能追得上此話與何全說了后,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倒是沒有再出現在孟茯的眼前。 京城。 大趙氏收到了女兒的信,看了一回氣得臉都白了。 忙打發人將自家妹子小趙氏喊來。 去請小趙氏的人說得著急,這小趙氏沒敢耽擱,急急忙忙來了。 剛進來就見著自家這素來最是穩重的jiejie,居然氣得臉色發白,有些擔心,“阿姐,你這是怎了?哪個氣你?” 大趙氏冷哼一聲,不言語,將沈夫人的信扔到她跟前:“你好好看看,你那女婿家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如此下作,將她們這些女人間來往的書信都偷了。 若不是那管事的沒腦殼,拿到孟茯眼前去,只怕她們是一輩子都不曉得了。 小趙氏見她語氣不善,連看起信來。 待看完了,臉色也沒比大趙氏好多少,“怎么會?”不應該是嬌兒給的,嬌兒的性子她知道,做不得這樣的蠢事。 這時候就聽大趙氏氣罵著:“那何全將信直接拿給孟大夫看,只怕以為孟大夫是那沒見識的,提個國公府就能嚇著她,老實把孩子交了。這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孩子真接來了,在他們何家能得什么好日子過?” 說罷,拉著meimei的說苦口婆心道:“我是與你說過不止一次,孩子們的親爹雖是畜生不算人,可孩子是好樣的,孟大夫給教的極好,比咱們這京里的紈绔們像樣子。” 小趙氏苦著臉,“我若是早知道是這事兒,我還不將嬌兒一并叫過來?” 大趙氏這才曉得,今兒侄女帶著琪哥兒回了娘家。 于是便催促著她,“既然在你府上,我現在就打發人去接?!闭f罷,也不等小趙氏點頭,雷厲風行地吩咐了人去靖國公府。 要說這魏嬌,當時她恢復記憶的時候,看著那三個孩子,是極其厭惡的,所以找到機會就趕緊逃了。 只是回來后,她竟然掛念起那三個孩子來,到底想著那姜大雖然是個混賬畜生,可孩子們終究是無辜的。 尤其是生下這琪哥兒后,又重新做了母親,她對幾個孩子就越發思念了。 于是只能同母親小趙氏哭訴。 也正是她心里掛念著孩子,小趙氏當初得了大趙氏的信,就連忙跟魏嬌說了。 這會兒她來了,小趙氏也顧不得給她看沈夫人的來信,直接問道:“你曉不曉得,姑爺打發何全去接那三個孩子了?” 她一臉懵,本來一開始也不知道被接過來,是為此事。 所以聽到這話,震驚無比,“夫……夫君他曉得了?” 大趙氏見她這樣子,看來果然是真被瞞著的,便道:“他哪里有什么不曉得的?連孟大夫的身世都查了。如今使喚何全去接人,催促得又緊,孟大夫不放心,找你表姐商議,給了信送來。” 小趙氏連忙將信遞給魏嬌。 魏嬌看吧,小臉也是蒼白一片,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枕邊人,居然盜了三人的信。當即又驚有恐,看朝大趙氏:“他能拿到姨母給我的信,倒也正常,可見是翻了我的箱子??晌医o姨母的信,不該是在姨母家里么?他如何拿到的,還有我寫給母親您的?” 大趙氏和小趙氏方才只顧著氣何全偷信的事兒,沒多想。 如今被魏嬌一提,頓時只覺得背脊骨寒涼。 這兩座國公府里,居然都有何家的人。 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她們的信。 “姑爺他怎么是這種人!”小趙氏喝了一聲,扶著扶手緩緩坐下身,只覺得一時腦子昏沉,頭重腳輕。 顯然不信,這是自家姑爺能干出來的事情。 大趙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信她可是放在房間里的,這何家姑爺是怎么從她房間里的信都偷走?如此悄無聲息的,那豈不是自己房里發生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一時只覺得越想越是駭人,手腳冰涼,渾身發抖。 當下,這反而才是最要緊的事情,一定要搞清楚,他如何將信拿走的。 大趙氏幾乎是顫抖著聲音交代meimei和侄女,“此事,先不要聲張,咱先將這家里的老鼠抓出來在做決斷?!?/br> 小趙氏連連點頭,可魏嬌最擔心的是三個孩子,“可孩子們怎么辦?” 大趙氏當下就做了決定:“先委屈孟大夫,求她莫要放人,又或者咱們自己找人去接,將孩子安排到別處去?!闭f到此,看朝魏嬌:“嬌兒啊,不是姨母一定要你母子骨rou分離,可是何家此舉,著實駭人得很。” 可說完這話,卻發現魏嬌臉色有些不對勁,忙叫了她一聲:“嬌兒?” 魏嬌如今臉色慘白,只因她想到前些天里,夫君興致沖沖地跟她說,琪哥兒的心疾有救了。 他在外認識了一個番邦外來的大夫,說是有能救好琪哥兒的病癥。 她當然不信,這自古以來,就沒有聽說這病是能救的,能多活幾年,都是要看造化。 所以心里好奇,那日番邦大夫來了,她本想去聽一聽,看這番邦大夫是打算怎樣救的,但剛走到外面,就聽著里面傳來那番邦大夫說什么換心的話。 于是便沒有再聽下去。 那時候聽了,只覺得這番邦大夫簡直是胡說八道,且不說心臟割下了人就沒了,就算真能換,可是到哪里去找一個? 誰還能長兩顆心 早些時候聽說有人得了怪病,是需要親人血rou做藥引子的。所以這會兒她便想,莫不是那心臟的來源,是在這三個孩子身上? 正因是想到這里,她才覺得整個人,這一瞬間好似跌入那萬丈深淵里一般,腳下就是那無盡的地獄。 琪哥兒是自己的孩子,那三個孩子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rou?。?/br> 此刻聽到大趙氏喚自己,猛地回過神來,“姨母,他是想要孩子們的心??!”說罷,忍不住痛聲哭起來。 她這話沒頭沒腦的,大趙氏和小趙氏有些不明白。只是見她哭得如此難過,忙起身過去扶她。 魏嬌哭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一些情緒,將自己的猜測與她二人說道:“家里不日前來了個番邦大夫,說能給琪哥兒治病,但是要換心,如今他忽然備著我要接三個孩子,只怕是要將他們的心換給琪哥兒?!?/br> 大趙氏聽罷,只覺得駭人聽聞,“阿彌陀佛!這是剜人心臟,死了要下油鍋的,怎可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小趙氏也忙道:“你勸了沒?這樣駭人的事情,姑爺怎么能信?” “他只怕是信了,最近那番邦大夫一直在府上?!蔽簨煽拗f道。 大趙氏和小趙氏都傻了眼,也是好一會兒才將情緒穩住了一些,只聽大趙氏說道:“莫說那三個孩子是你的親生骨rou,就算是別人家的,可也是好好的一條性命,這跟殺人有什么兩樣?” 大趙氏是當家主母,雖然也處置不少人,直接拿板子打死的就兩三個,可那是因為下頭的人使壞在前頭。 可若飛三兄妹都是好孩子! 小趙氏早年家里和妾室鬧得厲害,靖國公又是個生性風流的,她自己手下就弄死了幾個侍妾通房,可這眼下的事情跟那些事兒是不能相提并論的。也看著魏嬌道:“嬌兒,手心手背,都是rou,你莫要跟姑爺一起犯了糊涂。這人沒了心,可活不得的?!?/br> 其實,小趙氏的是私心是,那琪哥兒得了這樣的怪病,活不久的,姑爺身體也不好,聽說再要孩子,生出來只怕比琪哥兒還要艱難。 所以與其指望著琪哥兒,倒不如她這做母親的出些力,把那三個孩子好好養起來,以后女兒老了,還能有個依靠。 姑爺家里三代單傳,他自己身體不爭氣,若早早就沒了,琪哥兒又撐不久,以后家里的財產都要被族里收走,女兒一個寡婦人家,怎么活? 魏嬌還真沒想過,會讓那三個孩子換心給琪哥兒,所以得了長輩們的話,都連連點頭。 三人又抱頭痛哭了一回,當下寫了信給沈夫人,還打發人跟著去,將這三兄妹悄悄接走。 然后大小趙氏二人,開始偷偷探查家里的jian細。 手都伸到了她們的正房里來,別的地方只怕也不見得干凈,大趙氏少不得要跟自家老爺安國公說。 安國公聽罷,心里一下有數了,為何朝堂上,自己打算做的事情,那何尚書總先朝前自己一步。 白白搶了幾樣功勞。 他從前百思不得其解,只當何尚書和自己想得一樣,還每次都是他先稟到圣前,有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 可如今看來,竟然是…… 兩家后院大整頓,哪里能不驚動何家這邊? 何景倏又收到了何全的來信,再聯想到那日大趙氏將自己的岳母妻子都接了過去,心里就有了計較。 待用過晚膳,一起回到房中,看了看病弱在床的兒子,便出言試探她:“嬌娘,若是有辦法能將咱們琪哥兒的心疾救好,但要付出些許代價,你愿意么?” 若這是從前,魏嬌肯定是絲毫不猶豫就點頭,她愿意。 哪怕就是要她的命來換,也愿意的。 只是現在,她不曉得要如何回答了。 而她的沉默,在何景倏的眼里,也變成了琪哥兒在魏嬌心里,不如那三個野種。他這人是有些偏執的,想問題總喜歡鉆牛角尖,也正是這樣,小時候大家才不愿意跟他玩耍。 只有這活潑開朗,天真無邪的魏嬌愿意到他跟前。 “你不愿意?”他皺著眉頭,安靜的房間里,聲音顯得有些詭異。 魏嬌緩緩抬起頭,“夫君,心疾是無藥石可醫的?!彼雱袼?,認了命吧。 莫要去害人了。 何景倏卻盯著她的臉,慢慢露出一個冷笑,緊接著笑出哈哈聲,“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魏嬌見瞞不住他,也不在掩飾什么,只苦言勸道:“夫君,心怎么能換呢?你莫要聽那番邦大夫的胡話,白白害人性命。” 何景倏卻是一把粗暴地將她推開,一臉防備地看著她:“母親說的對,在你心里,果然是那三個賤種更重要,我這幾日在想,若不是我家上門提親,娶了你和破爛貨回來,你是不是還要去找那信姜的獵戶?” 他從前于魏嬌面前,雖談不上多溫柔,但夫妻之間好歹也是相敬如賓的。 所以眼下忽然說出這些話,還提到了婆婆,魏嬌驚駭得滿臉呆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忽然覺得很陌生的何景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前,夫妻間有什么事情,夫君也喜歡跟婆婆說,但那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可眼下這…… 他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給人生過三個孩子,她是破爛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