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陣眼的那位魔修放棄，他們也會跟著陷落。

    千年了。

    有兩位上古魔修撐不住，其他人又能撐到什么時候？

    與其說月知子用必生修為畫了個牢籠，不如說他做了個丹爐，鬼界中人便是被投入其中的材料，最終結果只有被煉化。

    難怪千年來，鬼界一直是有去無回。且不提陣眼和陣心難破，便是這兇險至極的千月幻境也足夠讓人徹底迷失。

    秦九輕不禁想起君上暝煉制的魂鏡。

    他當真有把握將進入鬼界的修士拉回去？

    恐怕回去的只有赤緹果。

    秦九輕又問道：“赤緹樹在廉貞和武曲洲？”

    黎繁點頭：“是的。”而這兩處已陷入千月幻境。

    秦九輕又問：“鬼界七洲無法互通，你們又是如何知道其他洲的情況。”

    黎繁解釋道：“每個洲的真界都有一面千月鏡，可以在特定時間與其中一個洲聯通，甚至以物換物。”

    “以物換物？”

    “對，只要是死物，都可以通過千月鏡置換。”

    秦九輕沒有多問，黎繁也還是解釋了一下：“千月鏡也屬于千月幻境，雖說是一面鏡子，但人若進去，無異于踏入幻境。”

    秦九輕微微頷首：“明白。”

    黎繁能說的全說了，說完他難免抱有期待。

    他至今都看不清這位父親的修為，更看不懂那孩子的境界。

    瞧著分明是一對尋常得不能更尋常得普通人，可他們卻有力量斬殺厲鬼和高階兇獸，而且是輕而易舉斬殺。

    萬一……他們能破開千月幻境呢。

    萬一……他們能打開乾坤清明陣呢。

    黎繁說得如此毫無保留，也是因為這份期盼。

    誰都不知道巨門洲何時會淪陷，哪怕有一線生機他也不愿錯過。

    說話間，他們到了巨門城。

    說是一座城，其實放到十二仙山更像一個小鎮子。

    巨門洲的確不大，外圍全是兇獸厲鬼，修士聚集地只是這么一個小鎮。

    不過這小鎮很不一般，因為這里全是中高階修士，最差也有金丹一重。

    從金如意上下來，不用任何人提醒，秦九輕一眼就看到了那面貫通鬼界七洲的千月鏡。

    秦九輕微怔。

    黎繁道：“沒錯，千月鏡生得和乾坤清明陣陣門一模一樣。”

    是的，這面懸在半空的蔚藍色水鏡，像極了在絳霜谷的那扇陣門。

    耀眼奪目，如同墜入海底的烈日，亮得刺眼。

    它似乎比陣門小一些，約莫一丈寬，也呈旋渦狀，像永恒的靜止亦像蘊藏著無盡驚濤。

    秦九輕用骨鏈輕輕碰了下小骷髏：“怕嗎？”

    黎繁說的話白小谷也都聽到了，他忍著骨頭麻癢，問秦九輕：“千月幻境里有修士嗎？”

    他知道的，他們要找赤緹果衣，必須入千月幻境，再說他們還要回十二仙山找秦九輕，必須破了這乾坤清明陣。

    秦九輕眼中帶了笑意：“沒有。”

    白小谷又問：“那竊天大神會跟我們一起去嗎？”

    秦九輕：“……”

    白小谷大驚：“大神不去嗎！”

    秦九輕：“去。”

    白小谷沒留意到秦九輕的不爽，他大松口氣，美滋滋道：“那我不怕！”千月幻境一沒修士二有大神，他怕個鬼！

    秦九輕忍著想拿命氣抽魔劍的心，又和小骷髏說了下千月幻境的兇險之處。

    白小谷心里都明白，他道：“我們不去就拿不到赤緹果衣，沒有赤緹果衣我就不能變成人……”

    秦九輕是有些疑惑的：“為什么一定要變成人？”他不覺得世間人比小白骨好。

    白小谷說得那叫一個骨直氣壯：“不變成人，我怎么和人一夜七八次，次次不重樣！”秦九輕體力那么好，他得跟上他才行！

    秦九輕：“…………”

    白小谷怕九大寂不懂，又解釋道：“我想變成人，主要就是為了和人雙修啦。”聲音清脆，口吻純真，就是這說出來的話，不像人話！

    第20章 九大騙子

    如此有‘志向’的話，得虧沒讓旁人聽到。

    秦九輕沉聲問：“你及冠了嗎？”

    白小谷：“！”

    秦九輕之前就忽悠過小骷髏，他十分不介意把這個話題拿出來，再提醒提醒他：“不及冠，不可雙修。”

    白小谷的雄心壯志分分鐘降到谷底：“你騙骨，怎么可能是兩千歲及冠！”

    秦九輕問他：“那你覺得是多少歲？”

    白小谷后來又回憶過神書內容，發現了：“二十歲！”

    秦九輕是二十歲行的冠禮，正因為他及冠了，參須真人才將雙修目標從月知轉為秦九輕。

    參須真人最有分寸了，從不主張未及冠雙修。當然體態除外，誰也沒規定一千歲了不能是個少年模樣。

    秦九輕看他：“二十歲是尋常凡人的標準。”

    白小谷：“？？？”

    秦九輕：“你是尋常凡人？”

    九大寂太委婉了，什么尋常凡人，他根本就不是人！

    秦九輕見他‘想通’了，繼續道：“妖修大多百年才能化形，及冠標準自然不一樣。”

    白小谷呆呆的，絞盡頭骨地想著書中內容——神書里的精怪是小狐妖，小狐妖還真是百年才化形，他化形后下山勾引秦九輕，然后和他這樣那樣又那樣，順利晉升金丹期……

    所以說，精怪和凡人不一樣——

    而他畢竟不是人。

    秦九輕又打了個補丁：“尋常精怪百年后大多能化形，你不一樣，”他頓了下繼續道，“我之前以為教你修行法門后你能百年化形，現在看來，恐怕不行。”

    白小谷淚花花了：“那、那我……得多久……”

    秦九輕：“你覺得呢？”

    白小谷哇的一聲哭出來：“兩千歲嗎！”

    秦九輕拍拍他小腦袋：“差不多。”

    白小谷真要哭了，真真真要掉眼淚了。好在他堅強地忍住了，不能哭，哭了頭骨痛，很痛很痛。

    白小谷傷心得不能自已，恨不能把藏在胸口的神書拿出來好好翻閱一番——不行的，參須真人說了，此書只能私閱，一旦暴露于世，分分鐘被毀成渣渣。

    所謂禁書，理當如此珍而重之。

    不能翻閱，只能回味。

    白小谷想啊想，忽然想到：“等我們找到赤緹果衣，你給我捏身體的時候，捏得成熟一些行嗎？”

    秦九輕：“……”

    白小谷：“就，一看像兩千歲的那種成熟。”

    秦九輕哪會不懂他的小心思：“不行。”

    白小谷悲憤道：“那我自己捏。”

    秦九輕涼涼道：“祝你捏個好看的身體。”

    白小谷：“……………………”

    小白骨氣死了：“你威脅我！”

    秦九輕的回答一如既往：“嗯。”

    小白骨：“………………”啊啊啊，九大寂還能再壞點嗎，仗著自己好看就這么欺負骨嗎！

    不就是……不就是……

    嗚嗚嗚，不行，他想要九大寂給他捏身體，九大寂自己都長得這么好看，捏出來的肯定也很好看。

    他不要變丑，變丑了怎么勾引秦九輕！

    他太難了，他不過是想沒日沒夜雙個修，怎么就這么難！

    白小谷蔫了，不想說話了，不理九大寂了。

    兩千年。

    未及冠。

    有了身體也不能嗯嗯啊啊，不能嗯嗯啊啊就沒法提升境界，不能提升境界，他這輩子就只是個吃臭鬼的可憐骨。

    白小谷：骨生慘淡！

    小骷髏有氣無力地趴在他肩膀上，秦九輕當然感覺得到。

    自己說的話打擊到了他，秦九輕也清楚。

    他有點心疼，但沒有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