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谷：“看見你就開心。”

    秦九輕：“…………”

    竊天都沒耳朵聽了：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哦，小骨頭不是人，嘖，為什么一個(gè)骨頭都比人會(huì)說話！

    秦九輕有點(diǎn)怕了他的骨言骨語，但凡換個(gè)人，秦九輕也不會(huì)理睬這些話，他從小到大聽多了，不在乎。小骷髏不一樣，他不諳世事，單純乖巧，沒有壞心思。

    是啊，一只晶瑩剔透的小白骨能有什么壞心思？

    無非是想找個(gè)人沒日沒夜地雙修而已。

    當(dāng)然此時(shí)的秦九輕并不知道這些。

    *

    乾坤清明陣就在絳霜谷中。

    絳霜谷千年來無人能入，與這陣法不無關(guān)系。除非掌著天虞山第一劍，否則絕對(duì)找不到絳霜谷的入口，可即便手持問道，也不敢冒入谷中。

    谷里怨氣千年不化，厲鬼成山。

    元嬰期老祖踏入，都得小心提防，遑論他人。

    秦九輕在此之前沒來過絳霜谷，他雖執(zhí)劍，但境界尚低，沒必要來谷中尋死。他沒來過絳霜谷，卻知道乾坤清明陣所在，因?yàn)樘煊萆讲貏﹂w有記載，明確寫了陣門所在，甚至描繪了當(dāng)年月知仙人是如何啟動(dòng)此封界大陣。

    歷屆執(zhí)劍人都看過那些記載，可看過也沒用。

    除非化神，否則即便知道此陣法，也撼動(dòng)不了分毫。

    而自千年前月知仙人閉關(guān)消失，世間再無化神期修士。

    無人可破的乾坤清明陣，關(guān)押著千年前的上古魔修，震懾著十二仙山的魑魅魍魎。

    秦九輕帶著白小谷來到陣前。

    小白骨很詫異：“這兒我來過……”

    絳霜谷再大也抵不過常年徘徊，小白骨雖然沒有特別清晰的意識(shí)，但走遍山谷并非難事。

    等看到眼前的封界大陣，白小谷更加驚訝：“可我從未見過它。”

    來過，卻沒見過。

    如此恢弘的一幕，他從沒看到過。

    絳霜谷常年陰氣連綿，不見天日，可眼前懸空的湛藍(lán)色陣門有如墜入海底的烈日，藍(lán)得奪目，亮得刺眼。

    累累白骨上，幽幽薄霧間，唯有那三丈見寬的漩渦觸目驚心。

    它寬得驚人，大得驚人，仿佛在不斷旋轉(zhuǎn)，又好像永遠(yuǎn)靜止，無聲無息又似乎有驚濤駭浪之聲。

    高高掛在半空的陣門，通往的是無間地獄。

    秦九輕眉峰一動(dòng)，握住小白骨的掌骨，帶他幾步躲在骨山后。

    小白骨尚且沒從乾坤清明陣的壯麗中回過神——他不知為何，有些怕它。

    秦九輕護(hù)著他，低聲道：“別出聲。”

    白小谷這才回神，小腦袋點(diǎn)了點(diǎn)，一下下啄在秦九輕胸口上。

    秦九輕：“……”

    白小谷：“怎……”

    秦九輕修長手指在唇邊比了下。

    白小谷成功看呆。

    真好看啊，這人怎么這么好看，秦九輕有他好看嗎，萬一沒他好看……不不不，參須真人不會(huì)騙他，肯定是秦九輕好看！

    好不容易穩(wěn)住“道心”，白小谷聽到了外頭的動(dòng)靜。

    絳霜谷里竟然有人來了？可把小白骨給稀奇壞了。

    同樣稀奇的還有竊天，可憐巴巴的竊天在絳霜谷里靜置千年，半死不活的秦九輕就是它的千年等一回，萬萬沒想到這又來了？

    什么情況，十二仙山的修士竟不怕絳霜谷了？

    龜孫子怎么不早點(diǎn)來啊！

    早點(diǎn)來它至于附體秦九輕，侵占rou身不成，反被抽得嗷嗷叫嗎？

    竊天委屈，竊天還沒法哭，哭了也沒人哄。

    外頭約莫有十?dāng)?shù)人，清一色的宗門制服。這衣裳小白骨見過，正是九大寂乾坤珠里裝的，只是顏色不同，九大寂的衣裳全是黑色的，他們是青色的，而且遠(yuǎn)沒有九大寂穿得好看。

    但是都比他這具骷髏穿得好看。

    白小谷：委屈！

    小白骨不知道來人是誰，秦九輕卻是一眼認(rèn)出來了。

    他們都是十二仙山的修士，雖不是天虞山的，但也是各門新秀，至少金丹期的修士。

    秦九輕沒了靈根反倒省事，不需要刻意隱藏真氣波動(dòng)，只要屏住呼吸就行。他練過閉氣，這難不倒他。

    小白骨本就沒有呼吸，體內(nèi)也沒有常規(guī)意義上的真氣，并不會(huì)被發(fā)現(xiàn)。

    外頭傳來對(duì)話聲。

    “這乾坤清明陣竟生得如此美麗。”

    “想什么呢，這只是陣門，僅是大陣的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都如此壯麗，那整個(gè)大陣豈不是鋪天蓋地？”

    “聽說乾坤清明陣有七處陣眼，每一處都有絳霜谷這么大，分部整個(gè)鬼界。”

    “絳霜谷連綿百里，竟只是一處陣眼？”

    “所以乾坤清明陣難破，即便知道陣眼陣心陣門所在，也沒人能撼動(dòng)這樣一個(gè)鬼氣森然的巨大山谷。”

    “況且這般陣眼還有七處。”

    “被困鬼界的魔修，千年來都沒能破除陣眼？”

    “他們恐怕找都找不到，月知仙人最擅幻術(shù)，整個(gè)鬼界被乾坤清明陣搞得真真假假虛實(shí)難辨，那些魔修只怕還沒‘醒’過來！”

    “鬼界如此兇惡，我們此行……”

    “不入虎山焉得虎子？況且我們只是在外圍走一遭，摘了赤緹果立馬返回。”

    “鬼界當(dāng)真有赤緹樹？”

    “當(dāng)然！聽聞是棵萬年古樹，一次結(jié)果有數(shù)百枚，這都千年沒人摘取了，只怕早已泛濫！”

    數(shù)百枚赤緹果足夠讓人瘋狂。

    赤緹果是功效強(qiáng)大的消耗品，即便不舍得自己用，拿去拍賣會(huì)也是天價(jià)。

    上一次的赤緹果，不過巴掌大小，愣是被喊到了五百萬靈石。

    這是個(gè)什么概念？

    足夠修士在十二仙山買下一個(gè)洞府，地處山腰，面向大海，靈氣充盈到爆！

    有人謹(jǐn)慎些：“萬一魂鏡失效，我們回不來怎么辦？”

    鬼界有進(jìn)無出，他們?nèi)艟痛说涔斫纾皆俣喑嗑煿泻斡茫?/br>
    雖說聽說過有瘋子為了鬼界寶物硬闖，但下場都是命牌碎裂無一生還。

    他們……

    這時(shí)一個(gè)悠揚(yáng)的聲音緩慢響起：“有天虞山作保，你們怕什么？”

    隨著聲音落下的一位白袍道人，他約莫四十歲模樣，瘦臉細(xì)長，眼瞳是淡淡的褐色，鼻梁塌陷，鼻尖卻微微翹著，襯得中庭極長，不算薄的厚唇抿著，滿面嚴(yán)苛。

    他一出現(xiàn)，所有修士都連忙行禮：“見過淞陽長老。”

    他是天虞山長老，淞陽子。

    淞陽子袍袖一揚(yáng)，拿出了一面青古玉鏡：“諸位命魂在此，有上暝真人守護(hù)，無需畏懼！”

    他境界已入元嬰期，修為震懾全場。

    有修士仍是不放心：“只要我等命魂在鏡中，當(dāng)真能從鬼界去而復(fù)返？”

    淞陽子：“上暝真人已是元嬰大圓滿，有他執(zhí)天劍問道引路，諸位定能平安歸來。”

    這話一出，尚有些擔(dān)憂的修士眉眼舒展不少。

    他們此行已是富貴險(xiǎn)中求，十二仙山誰人不知鬼界盡是稀世寶物？可惜這有去無回讓人生畏，如今天虞山的上暝真人為了給走火入魔的愛徒秦九輕療傷，不惜耗損一甲子修為打造魂鏡，所求不過半成赤緹果，已是天大的機(jī)緣。

    淞陽子慢聲道：“若非上暝真人的徒兒重傷，急需赤緹果療傷，他又怎會(huì)冒此番兇險(xiǎn)大開乾坤清明陣？還望諸位體量上暝真人愛徒心切，成全他的一片苦心。”

    有修士已拱手道：“上暝真人大義，我等定不負(fù)所托！”

    骨山后。

    小白骨擔(dān)憂地看著秦九輕，他聽話得不出聲，可細(xì)長的手骨忍不住搖他。

    ——九寂，九寂你怎么了？

    秦九輕死咬牙關(guān)，體內(nèi)血脈翻騰。

    上暝真人，君上暝。他的師父。

    淞陽子，天虞山長老。這個(gè)屠了他全家百余人的惡徒！

    忽地秦九輕睜開眼，一雙眼睛完全是深邃的漿紫色，他盯著白小谷，嘴角微彎，聲音是前所未有過的蠱惑魔音：“小骷髏，能把你的身體獻(xiàn)給我嗎？”

    第10章 三十九根

    嗨嗨嗨呀！

    九大寂又用魅術(shù)，又在勾骨！

    白小谷吧唧一下，閉上了藍(lán)汪汪的火苗瞳。

    他才不會(huì)受蠱惑，他是秦九輕的骨，哪會(huì)把身體給旁人？等等……他還沒身體呢，九大寂勾他干嘛，他倆又沒法雙修。難道又是在騙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