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你怎么辦？”鄭渚冰看著眼前的人，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應該恨他。

    畢竟是他綁架了蘇清荷，又強迫的讓她待在海島上一個月。

    這一個月他們有多煎熬？

    可是到最后，蘇清荷拼了命的往外跑，云默笙卻站在原地笑的時候，他忽然有些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所以你當初只是做了一個障眼法嗎？是為了讓蘇清荷永遠記住你，對不對？”

    云默笙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

    他伸手將大大的兜帽摘下，鄭渚冰驚呆了。

    原本那張英俊無瑕的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

    雖然能看出來已經愈合，但坑坑洼洼的樣子卻讓人不忍直視。

    “我其實應該是會死的，在我馬上就要咽氣的時候，他們把我挖出來了。”

    云默笙笑起來。

    “以我的性格，若我沒死定會去找蘇清荷說的，我不想讓她留下陰影。但是你看我現在的樣子，若出現在她面前，她豈不是會更難受？”

    在說話間，鄭渚冰看到，云默笙的脖頸處一片焦黑，一直延伸到下巴。

    毀容了。

    而且是，永遠的毀了。

    云默笙察覺到了鄭渚冰的目光，他故作輕松的笑笑：“其實這樣也好，曾經我非常討厭自己這副皮囊，覺得所有人都是喜歡這副皮囊才會接近我。”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經面目全非的臉。

    “從現在開始，我就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在那一瞬間，鄭渚冰好像感覺云默笙徹底解脫了。

    他張了張嘴，居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安慰嗎？其實好像云默笙并不需要。

    “那……祝賀你。”鄭渚冰最后干巴巴的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云默笙輕輕的笑了，如釋重負一般。

    “其實那一個月，我真的已經滿足了。嚇到了她，我很抱歉。只是……在那個時候，我想過很多，最不會傷害她的辦法，只有那一個。”

    見鄭渚冰露出古怪的表情，他又笑了起來。

    “對于當時的我來說，心里的憤怒和強烈的占有欲占了上風，所以我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傷害她。”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痕。

    “不過現在，隨著那場爆炸，我也都想明白了。”

    鄭渚冰狐疑的看著他，已經有了幾分防備。如果云默笙稍微有些不對勁，他一定迅速把人拿下。

    “我以后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了，大概會找一個偏遠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云默笙的語氣里帶了幾分懷念。

    “其實和你們待在一起的日子很有趣，但這一切都被我親手毀了。放心好了，我再也不會對清荷做什么了。”

    說著，他緩緩地將衣袍撩開，露出一截空蕩蕩的褲腿。

    鄭渚儀眼眸里的敵意終于還是消失了。

    “我已經付出了代價，如今可能也活不了幾年了。替我好好照顧清荷，我走了。”

    說著，他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在接下來，就有兩個黑衣人攙扶住了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鄭渚冰站在原地良久，都沒反應過來。

    一代天才丞相隕落，只剩下一個普通殘疾人。這其中的落差，實在叫人唏噓不已。

    鄭渚冰沒有告訴蘇清荷，只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鄭渚儀。

    鄭渚儀好像并不是很意外似的：“是我讓人去救的。”

    鄭渚冰捧著那個小盒子，人都傻了。

    他？

    難道蘇清荷遭遇了那么大的災難，不應該巴不得人死嗎？

    他居然還派人去救他？

    鄭渚冰有些想不通了。

    鄭渚儀的聲音淡淡的：“其實平心而論，他不過就是一個沒有辦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可憐人罷了。”

    他看著鄭渚冰呆若木雞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

    “我恨他，但也不至于讓他死。有時候人活著才能贖罪，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鄭渚冰最終只能默默的豎起大拇指：“你境界比別人都高，我佩服！”

    畢竟他當時氣得，滿腦子都是該怎么樣把人大卸八塊，趕緊讓人死了算了這種想法。

    就算是看到蘇清荷安然無恙，他當時的感慨就是——人終于死了，活該。

    “這件事情，清荷就不用知道了。”

    鄭渚儀聲音淡淡的：“這些日子她煩心事多著呢，就別給她添堵了。”

    說著，他伸手把小盒子接過來。

    鄭渚冰點頭，也湊過去看。

    這一看不要緊，簡直驚呆了。

    云默笙這哪里是只查到了一點點，分明是已經非常準確了。

    什么樣的人在什么樣的地方，地位是怎樣的，主要負責什么，做過什么壞事，想要怎么算計蘇清荷，寫的一清二楚。

    “這……”

    鄭渚冰捫心自問，自己根本就搞不到這些東西，即便自己有那么多的勢力。

    鄭渚儀也點了點頭：“云默笙大概從很早就開始調查了，他下手比我們早，所以能調查出的事情也多。”

    鄭渚冰摸了摸自己的心臟：這同樣是人，差別怎么這么大？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性。”

    鄭渚儀淡定的將所有東西收起來，然后笑瞇瞇的看著鄭渚冰。

    鄭渚冰總有一種自己被盯上的感覺，微微有些害怕。

    “你說，會不會云默笙自己就是這個幕后黑手？”

    這句話，讓鄭渚冰幾乎都跳起來了。

    “那他有病啊！綁架了蘇清荷，又追悔莫及，這是給我們演戲呢？”

    鄭渚儀搖了搖頭：“你搞錯了。”

    說著，他開始給他解釋：“綁架的這一伙人，和云默笙一定不是一伙的。”

    鄭渚冰聽得有些云里霧里，但總而言之一句話——云默笙這個人真的很危險，他們若不是和他交鋒，這輩子可能……真的就懷疑不到他的身上。

    “那現在……”

    鄭渚儀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他應該是準備金盆洗手了，這些日子大概是仗著自己的這些身份，把對面的人也全都查清了。”

    “本來可能是打算自己一舉把人抓獲，這還能算得上是一個功勞，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出事了，就順水推舟，把這個人情送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