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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倒數三十四小時

    第16章

    “薩克斯!”萊姆再次大叫。

    媽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怎么能夠如此粗心大意?“發生什么事了?”塞林托再次問道,“到底怎么樣了?”

    她發生什么事了?

    “霍羅威茨的公寓里有一枚炸彈。”萊姆絕望地表示,“爆炸的時候,薩克斯還在里面。打電話給他們,問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用擴音喇叭。”

    這么多血!

    經過了漫長得仿佛沒有止境的三分鐘之后,塞林托接上了德爾瑞。

    “弗雷德,”萊姆大叫道,“她怎么樣了?”

    又經過了一陣折騰人的停頓之后他才回答。

    “情況不太好,林肯,我們剛剛把火熄掉。那是一顆殺傷炸彈之類的東西。我們應該先進去查看的,媽的!”

    殺傷炸彈的陷阱通常都是由塑膠炸藥或黃色炸藥構成的,也常常填裝了碎片或鋼珠,盡可能大范圍地造成人員傷亡。

    德爾瑞繼續說:“炸掉了幾面墻,也幾乎將這個地方一把火燒光。”他頓了一下,“我得告訴你,林肯。我們……找到……”德爾瑞平日沉著的聲音變得含糊,可以感覺到他心神不寧。

    “怎么樣?”萊姆問。

    “一些破碎的尸塊……一只手,還有臂膀的一部分。”

    萊姆閉上他的眼睛,感受到一股多年來未曾感受的恐慌。一道冰冷的刺痛穿過了他那具毫無知覺的身體,他的呼吸發出了輕微的嘶嘶聲。

    “林肯……”塞林托開口。

    “我們還在搜尋。”德爾瑞繼續說,“她可能沒有死。我們會找到她,送她到醫院去。我們會盡一切力量,你知道我們會這么做。”

    薩克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為什么讓你這么做?

    我根本就不應該……

    這時候他聽到了一些爆裂的雜音,就像爆竹一樣的巨大響聲。“有沒有人可以……天啊!有沒有人可以幫我把這東西從身上移走?”

    “薩克斯?”萊姆對著麥克風叫道,他很確定那是她的聲音。然后聽起來像是她發出了哽咽或嘔吐的聲音。

    “哦,”她說,“天啊……真是惡心。”

    “你沒事嗎?”他把頭轉向擴音喇叭,“弗雷德,她在哪里?”

    “是你嗎,萊姆?”她問,“我什么都聽不見,讓你們那個人跟我說說話!”

    “林肯,”德爾瑞大叫,“我們找到她了!她沒事,她完全沒事!”

    “阿米莉亞?”

    他聽見德爾瑞大聲地呼叫醫護人員。多年身體不曾打戰的萊姆,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無名指正強烈地抖動。

    德爾瑞回來和他通話。“她聽不太清楚,林肯。事情是這樣……看起來尸體好像是我們找到的那女人的,霍羅威茨。薩克斯在爆炸前一刻把它從冰箱里面拉了出來,而尸體承受了絕大部分的爆炸沖擊。”

    塞林托說:“我們看到那個樣子了,林肯,放她一馬吧!”

    但是他并沒有這么做。

    他激動地大聲咆哮:“你腦袋里到底他媽的在想什么東西,薩克斯?我告訴你那是一枚炸彈!你應該知道那是一枚炸彈,你應該逃出來保命!”

    “萊姆,是你嗎?”

    她是裝的,他知道她是裝的。

    “薩克斯……”

    “我必須拿到那一片膠帶,萊姆。你在嗎?我聽不到你說話。那是一片包裝用的膠帶,我們得找到他的指紋,這是你自己說的。”

    “老實說,”他嚴厲地表示,“你真是不可理喻。”

    “喂?喂?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到。”

    “薩克斯,少給我鬼扯。”

    “我得檢查一樣東西,萊姆。”

    接著出現了一陣沉默。

    “薩克斯?……薩克斯,你還在嗎?搞什么……”

    “萊姆,你聽我說,我剛好用波里光照到了膠帶。你猜怎么樣?上面有一小塊!我弄到了一枚棺材舞者的指紋!”

    這件事讓他停頓了一會兒,但是他緊接著又重新開始激烈的攻擊。等到他開始進入訓話的重點時,才發現自己正對著一條斷了線的線路長篇大論。

    她看到自己烏黑的模樣,驚訝得目瞪口呆。

    “不要罵我,萊姆。我知道我非常愚蠢,但是我當時并沒有想那么多,我只是采取了行動。”

    “發生什么事了?”他問。很高興看到她仍然生龍活虎,他臉上的嚴厲暫時消失了。

    “我已經進行了一半。我看到裝在門后的炸彈,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完成任務,所以我抓住那女人的尸體,把它拖出冰箱,正打算把她的尸體拉到廚房的窗戶旁邊,還沒走到一半,炸彈就爆炸了。”

    梅爾·庫珀仔細檢查薩克斯交給他的那只裝著證物的袋子。他檢驗了氣體化學的殘渣以及炸彈的碎片。“m45導彈用的黃色炸藥,四十五秒引線緩沖的震動開關。先鋒小組開門的時候撞翻了炸彈,點燃了引線。這里面包含了石墨的成分,所以是配方較新的黃色炸藥,威力十足,非常厲害。”

    “渾蛋。”塞林托罵道,“時間緩沖……他希望炸彈爆炸之前,越多人進到里面越好。”

    萊姆問:“有沒有任何可以追蹤的東西?”

    “這是現成的軍用品,追蹤不出什么東西,除了……”

    “追蹤到把東西交給他的那個王八蛋,”塞林托接著說,“菲利浦·漢森。”他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他接通了電話之后低頭傾聽,一邊點著頭。

    “謝謝你。”他最后說道,然后關上手機。

    “什么事?”薩克斯問。

    塞林托閉著眼睛。

    萊姆知道和杰里·班克斯有關。

    “朗?”

    “是杰里。”他抬起頭,嘆了一口氣,“他的命保住了,但失去了一只手臂。他們盡力搶救,但是傷勢太重了。”

    “哦,不。”萊姆低聲說,“我可以和他談一談嗎?”

    “不行,”塞林托表示,“他睡著了。”

    萊姆想著這個年輕人,想象著他在不適當的時候說著不適當的話,撥弄著他的鬈發,用一把剃刀刮著他光滑的粉紅色下巴。“我很難過,朗。”

    塞林托搖搖頭,就像萊姆轉移別人對他的同情時一樣。“我們還有其他需要擔心的事。”

    沒錯,他們確實有其他需要擔心的事。

    萊姆注意到那一片包裝膠帶——棺材舞者用來堵受害人嘴的東西。就像薩克斯一樣,他可以看到膠帶面上有一個淺淺的口紅印。

    薩克斯盯著證物,但不是用一種臨床的專業目光。那不像科學家的目光,因為她看起來有些混亂。

    “薩克斯?”他問。

    “他為什么這么做?”

    “炸彈嗎?”

    她搖搖頭。“為什么他將她關在冰箱里面?”她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里,開始啃咬。她的十根手指當中,只有一片指甲——左手的小指——仍然細長鋒利。其他的都被啃過了,其中幾根還因為干涸的血液而呈棕色。

    萊姆答道:“我想是因為他希望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不讓我們注意到那枚炸彈。冰箱里的一具尸體確實抓住了我們的注意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回答,“死亡的原因是窒息。他把她活生生地關在里面,為什么?他是一個虐待狂還是什么?”

    萊姆答道:“不是,棺材舞者并不是一個虐待狂。他沒有那種本錢,他唯一迫切的希望就是完成這份工作,而他擁有足夠的意志力,讓他的其他欲望受到控制。他為什么不用手邊的刀子或是繩子,而讓她以這種方式窒息?我并不完全確定,但是這一點對我們有利。”

    “怎么說?”

    “或許她身上有某種讓他嫌惡的東西,所以他希望以最痛苦的方式來殺害她。”

    “好吧,但是這件事為什么對我們有利?”

    “因為——”薩克斯接著為自己的問題提出了答案,“這表示或許他已經失去了冷靜。他開始產生疏忽了。”

    “沒錯。”萊姆叫道,非常驕傲薩克斯想出了其中的關聯,但是她并沒有注意到他眼中贊許的微笑。她讓眼睛閉了一會兒,一邊搖著頭;或許她又再次想起了那具尸體嚇人的眼珠。一般人都認為刑事鑒定專家十分冷漠(萊姆的妻子曾經無數次這樣指責他),但是事實上,他們最容易對犯罪現場的被害者產生傷心的共鳴,薩克斯就是這種人。

    “薩克斯,”萊姆溫柔地低聲說,“指紋呢?”

    她看著他。

    “你告訴我,你找到了一枚指紋,我們得盡快采取行動。”

    薩克斯點點頭。“并不完整。”她拿起塑料袋。

    “會不會是她的?”

    “不是。我拓下了她的……我花了好大工夫才找到她的手,所以那枚指紋肯定不是她的。”

    “梅爾!”萊姆說。

    庫珀將那片膠帶用超效黏合劑進行煙熏,那枚指紋立刻變得清晰起來。

    庫珀搖了搖頭。“我不敢相信。”他說。

    “什么事?”

    “這個棺材舞者擦拭過膠帶!他一定知道自己沒戴手套的時候碰過。所以剩下的指紋只有局部的一小部分。”

    庫珀和萊姆都是國際鑒定組織的成員。他們的專長是通過指紋、dna和剩余的牙齒來辨識對象。但是這一枚不完整的指紋——就像留在炸彈鋼嘴上的那一枚——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范圍。如果有任何專家能夠指認,并將一枚指紋歸類,一定非他們兩人莫屬,但是這枚不行。

    “拍成照片之后,掛在墻上。”萊姆說。他們繼續完成這些動作,因為這是他們的工作。不過他卻沮喪透了。薩克斯差一點把命都丟了,卻什么東西也沒得到。

    著名的法國犯罪學家愛德蒙·洛卡德總結出一條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原理。他表示,罪犯和被害人每一次的遭遇都是一種證物的流通,這種流通或許十分細微,但是轉移確實會發生。不過對萊姆來說,如果有任何人能夠推翻洛卡德的原理,就一定是這個被稱為“棺材舞者”的幽靈。

    看到萊姆臉上露出的沮喪之后,塞林托對他表示:“我們還有警察局的陷阱。只要夠幸運的話,我們會逮到他。”

    “但愿如此,讓我們拿一些該死的運氣出來賭一把吧。”

    他閉上眼睛,頭靠在枕頭上休息。一會兒之后,他聽到托馬斯提醒:“已經快十一點了,該上床睡覺了。”

    我們偶爾會輕易地忽略自己的身體,忘記自己擁有一副軀體——這種時候,當生命面臨緊急關頭,我們必須走出自己的rou身,然后繼續工作、工作、工作。我們必須超越正常的極限。但是林肯·萊姆有一副不容他忽略的身體。褥瘡可能導致敗毒癥和敗血病,肺臟積水可能造成肺炎,導尿管是不是已經插入膀胱了?腸管的推拿是不是促進了蠕動?史班克鞋是不是太緊了?可能造成的結果包括反射異常,也就是中風,體力消耗太多也會引起心臟衰竭。

    太多種死亡的方式……

    “你要上床了。”托馬斯表示。

    “我得……”

    “睡覺!你必須睡覺。”

    萊姆默默地接受了:他累了,非常累。

    “好吧,托馬斯。好吧。”他讓輪椅朝著電梯駛去。“還有一件事。”他回頭看去,“你待會兒可以上來幾分鐘嗎,薩克斯?”

    她點點頭,一邊看著小電梯的門緩緩關上。

    她上樓的時候,他已經躺在治療床上了。

    她等了他十分鐘,讓他有時間完成就寢之前的需要——讓托馬斯插上導尿管,并為他刷牙。她知道萊姆的嘴巴很硬,他像一般殘障人士一樣地忽略了謙虛。不過她也知道有一些私人的例行公事,他并不愿意讓她看見。

    她利用時間在樓下的浴室里洗了澡,穿上了干凈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湊巧”擺在托馬斯地下室的洗衣間里。

    房間里的燈光非常昏暗。萊姆就像一頭靠在樹上抓背的大熊一樣,正在枕頭上磨蹭他的腦袋。治療床是全世界最舒適的床。由厚實的原木制成,重達半噸,中間則有流通暖氣的通風孔。

    “薩克斯,你今天做得不錯。你超越他了。”

    除了杰里·班克斯因為我而丟了一條手臂。

    我還讓棺材舞者全身而退。

    她走到吧臺,為自己倒了一杯麥卡倫威士忌,一邊抬高了一道眉毛。

    “當然,”他說,“母親的乳汁,忘憂的露水……”

    她踢掉警察局配發的鞋子,拉起上衣來查看淤傷。

    “哦!”萊姆說。

    淤傷的形狀就像密蘇里州的版圖一樣,顏色則像茄子一般烏黑。

    “我不喜歡炸彈。”她表示,“我從來不曾如此接近過一枚炸彈,而我一點都不喜歡。”

    她打開皮包,找出三顆阿司匹林,然后干吞下肚(早年學的老把戲)。接著她走到窗口,那兩只游隼也在。漂亮的飛禽。它們的體型并不大,只有十四到十六英寸左右,和狗比起來可謂迷你。不過以一只鳥來說,已經足以令人生畏了。它們的嘴看起來就像《異形》這類電影中某種怪物的爪子一樣。

    “你沒事吧,薩克斯?老實告訴我。”

    “我很好。”

    她坐回椅子上,啜飲著那杯熱身的飲料。

    “你今天晚上留下來嗎?”

    她偶爾會留在這里過夜。有時候睡在沙發上,有時候則躺在他旁邊。或許是為了治療床中間流動的暖氣,或許純粹只是希望躺在另外一個人的旁邊——她自己并不知道原因——但是從此之后,沒有任何地方比這里讓她睡得更安穩。自從她和最后一個男朋友尼克分手之后,她就沒再享受過和一個男人親近的滋味。她和萊姆會躺在一起聊天,她會對他談起車子,談起她的射擊比賽,談起她的母親和教女,談起她父親的一生和他可憐可悲的死亡。她提到的私人故事比他還多,不過沒有關系,她喜歡聽他聊起任何他想說的事情。他的頭腦聰明得令人驚訝。他會對她談起從前的紐約,聊到全世界從來沒有人聽過的黑手黨謀殺案,還有干干凈凈、看起來似乎令人絕望的犯罪現場,然后因為搜尋人員找到了一顆塵土、一片指甲、一絲痰漬,而揭露了罪犯的身份或居住的地點——好吧,對萊姆來說,這些東西是揭露了這些事情,但是對其他的人來說并不見得如此。他的腦筋從來不曾停止轉動。她知道他在受傷之前,會在紐約的街道上漫游,尋找泥土、玻璃、植物、石塊的樣本等任何可以幫助他破案的東西。這股就像是停不下來的勁兒,已經從他的雙腿移到了他的腦中——他用想象力在城市里漫游到深夜。

    不過今天晚上并不一樣,他有些漫不經心。她并不在意他惡劣的脾氣——還好她并不在意,因為他脾氣惡劣的時候非常頻繁——但是她并不喜歡他心不在焉。她靠著床邊坐下。

    他開始說出了明顯的是讓他要求她留下來的主要原因。“薩克斯,朗告訴我關于機場發生的事情了。”

    她聳聳肩。

    “你當時什么事都不能做,除了把你自己的命送掉之外。你為自己找掩護這件事情做得很對,他試射第一槍之后,第二槍就會擊中你。”

    “我有兩三秒的時間。我可以擊中他,我知道我可以。”

    “不要太莽撞,薩克斯。那枚炸彈……”

    她炯炯的眼神讓他安靜下來。“我想要逮到他,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可以感覺到你想要逮到他的希望也一樣強烈,我想你也會賭一把。”她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神秘語氣補充道,“或許你也正在賭一把。”

    這句話比她的預期引起了更大的效果。他瞇起眼睛,看向遠方,不過他只是啜飲著他的威士忌,什么話都沒再說下去。

    她突然沖動地問:“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如果你不希望我問下去,可以叫我住嘴。”

    “別這樣,薩克斯。你和我之間還有秘密嗎?至少我不這么認為。”

    她看著地板,然后說:“我記得有一次曾經告訴你關于尼克的事情,我對他有什么樣的感覺等等,以及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情有多難受。”

    他點點頭。

    “然后我問你,你是不是曾經對任何人——或許你的妻子——有過同樣的感覺?你告訴我你有,但是并不是對布萊恩。”她抬頭看著他。

    他很快地回過神,但是并不夠快。她了解自己正朝著一條暴露在外的神經吹冷風。

    “我記得。”他答道。

    “她是什么人?嗯……如果你不想談起這件事的話……”

    “我不介意。她的名字是克萊爾,克萊爾·特里林。你覺得這個姓氏怎么樣?”

    “或許和我在學校一樣,經常被冠上可惡的綽號——阿米莉亞·傻個子,阿米莉亞·煞克死,你是怎么遇到她的?”

    “嗯……”他似乎不太情愿說下去,所以笑著表示,“在局里面。”

    “她是警察嗎?”薩克斯覺得很驚訝。

    “沒錯。”

    “發生什么事了?”

    “那是一段……不容易的關系。”萊姆悲傷地搖了搖頭,“我當時已經結了婚,她也一樣。只不過不是和彼此。”

    “有小孩嗎?”

    “她有一個女兒。”

    “所以你們分手了?”

    “這件事不可能有任何結果,薩克斯。布萊恩和我注定要離婚——或者殺掉對方。但是克萊爾……她很擔心她的女兒,擔心如果離婚的話,她的丈夫必須自己帶著一個小女孩。她并不愛他,但他是一個好人,非常愛女兒。”

    “你見過她嗎?”

    “她的女兒?見過。”

    “你現在還會再見到克萊爾嗎?”

    “不會,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她已經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了。”

    “你是在發生意外之后才跟她分手的嗎?”

    “不,不是,在這件事情之前。”

    “不過她知道你受傷了,對不對?”

    “她不知道。”萊姆再次猶豫了一下才回答。

    “你為什么不告訴她?”

    一陣停頓之后。“有一些原因……奇怪,你居然提起了她,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想到她了。”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而薩克斯感覺一股痛楚流過全身——實際的痛楚,就像炸彈在她身上留下的那片密蘇里州形狀的淤傷一樣——因為他所說的是謊話,他一直都在想著這個女人。薩克斯并不相信女人的直覺,但是她相信警察的直覺,她走過的巡邏路線,長到不容她忽視這種洞察力。她知道萊姆一直都在想著克萊爾·特里林。

    當然,她的感受非常荒謬。她并沒有嫉妒的耐性,她不曾因為尼克的工作而吃醋——他是臥底的警探,可以在街上一混就是好幾個星期,她不會因為他和妓女或金發花瓶一起喝酒而吃醋。

    而除了嫉妒之外,她還期待自己和萊姆之間可能發生什么事嗎?她曾對自己母親多次提起過他,而這個精明的老女人總是會對她說:“對殘障人士友善是件好事。”

    這樣的答復也總結了他們之間理當存在的關系,也是可能存在的一切關系。

    已經不只是荒謬了。

    但是她卻嫉妒得要命,而且不是因為克萊爾。

    是因為珀西·克萊。

    薩克斯沒有辦法忘記她在今天稍早的時候,看見他們緊挨著坐在他房間里的模樣。

    再來一點威士忌,回想著她和萊姆在這個房間里討論案情,喝著上好的酒,一起共同度過的夜晚。

    哦,太好了,我變得多愁善感了,真是成熟。我要用霰彈槍對準胸口,一槍將這種感覺打散。

    但是她反而為這種感覺澆上更多的威士忌。

    珀西并不是一個吸引人的女人,但是這一點并不代表什么;薩克斯在她工作了好幾年的模特兒經紀公司只花了一個星期,就明白了漂亮一詞的荒謬之處。男人喜歡看漂亮的女人,然而這也是他們面對的最大威脅。

    “你要再喝一點嗎?”

    “不了。”他回答。

    她并不需要多加思索,就躺下來將頭靠在他的枕頭上,心想,我們對于事情的適應方式還真是奇怪。當然,萊姆不可能把她拉到他的胸膛上面,然后擁抱著她睡覺。但是他取而代之的姿勢,就是讓他的腦袋傾過來靠著她的,他們已經多次以這樣的方式一起入睡。

    不過她今天晚上感覺到一股僵直、一種謹慎。

    她覺得自己正在失去他。而她想到的方式,就是試著讓自己更加靠近,盡可能地靠近。

    薩克斯曾經對她的朋友艾米——她教女的母親——吐露過一次關于萊姆的事情,以及她對他的感覺。艾米很納悶吸引力到底來自什么地方,所以猜測:“或許就是因為……你知道,因為他不能動。他是一個男人,而他對你沒有任何控制力,或許這是一種刺激。”

    但是薩克斯知道事情剛好相反:刺激來自于雖然他是一個不能動彈的男人,卻對她有著全然的控制力。

    他所說的話在他提到克萊爾、提到棺材舞者的時候飄了過去。她縮回腦袋,看著他薄削的嘴唇。

    她的雙手開始游動。

    他什么也感覺不到,當然。但是他可以看見她那幾根指甲受了傷的完美手指滑過他的胸膛,順著他光滑的身體往下移動。托馬斯每天都會為他進行一系列被動式的運動,雖然萊姆的肌rou并不發達,他卻有著一具年輕人的軀體。就好像從他發生意外的那一天開始,老化的過程就已經停止了一樣。

    “薩克斯?”

    她的手朝著更低的地方移動。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并且將毯子拉開。托馬斯為萊姆穿上了一件運動衫,她將它往上拉起,手在他的胸膛上面滑動。接著她脫掉自己的上衣,解開自己的內衣,讓她漲紅的皮膚貼緊他蒼白的身軀。她原本預期他的身體一片冰涼,但是事實并非如此。他的身體比她的還要熱,于是她更用力地磨蹭起來。

    她在他的臉頰上面親了一下,然后是他的嘴角,然后直截了當地吻在他的唇上。

    “薩克斯,不要……聽我說,不要。”

    但是她并沒有聽進去。

    她并沒有告訴萊姆自己在幾個月前買了一本題為《傷殘的愛人》的書。她意外地學到癱瘓者也能夠zuoai,甚至當上父親。人類令人難以理解的器官可以說擁有自己的意識,而且在脊椎神經中斷之后,也只會淘汰掉一種類型的刺激。殘障的男人可以擁有完全正常的勃起。沒錯,他不會有知覺,但是對她來說,身體的興奮只是一部分,而且經常是次要的部分,重要的是那種親密的關系;那是百萬次電影中的高潮永遠也模仿不出來的快感。薩克斯猜想著萊姆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感覺。

    她再次親吻他,而且更加熱烈。

    他猶豫了一會兒之后回應了她的吻,她一點都不驚訝他吻得相當好。除了他的黑眼睛之外,她在他身上注意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他的唇。

    接著他縮回他的臉。

    “不要,薩克斯,不要……”

    “噓,安靜……”她讓自己的手在毛毯下面忙個不停,開始動手又蹭又摸。

    “只是……”

    什么事?她心想,那東西不能作用了嗎?

    但是那東西運作得相當正常。她可以感覺得到握在手中的腫脹,比起她遭遇過的一些強壯的情人還更有反應。

    她滑到他的身上,將被單和毛毯踢開,彎下身重新開始親吻他。她一直渴望爬到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和他面對面,盡可能地親近。讓他了解在她的眼中,他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一個完整的男人。

    她拿下發夾,讓頭發散在他的身上,然后傾身繼續親吻他。

    萊姆也回吻了。他們的唇緊緊地貼在一起,將近一分鐘的時間。

    然后他突然開始搖頭,程度之猛烈,讓她以為他中了風。

    “不行!”他低聲表示。

    她原本期待的是一種嬉戲、一種激情,或在最糟糕的情況下,用一種調情的語氣告訴她:哦,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但是他聽起來非常虛弱,空洞的聲音穿透了她的靈魂。她翻過身,抓起一個枕頭遮住自己的胸部。

    “不行,阿米莉亞,我很抱歉。不行。”

    她的臉孔因為羞恥而火燙。她腦海里出現的是多次和原本是朋友的男孩出門,或赴一個普通的約會,卻突然因為對方開始像個青少年一樣動手動腳而出現的那股嫌惡感。她的聲音里也流露出她在萊姆的聲音里聽見的那種沮喪。

    她最后終于明白了,這就是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一個伙伴,一個同僚,一個普通的朋友。

    “我很抱歉,薩克斯……我不行。事情有一些復雜。”

    復雜?不會吧,至少她看到的并不是這樣。除非是因為他并不愛她。

    “不對,是我很抱歉。”她粗聲表示,“真是蠢,喝了太多該死的威士忌。你知道,我一向不勝酒力。”

    “薩克斯。”

    她穿衣服的時候,臉上維持著一個干練的微笑。

    “薩克斯,讓我說句話。”

    “不。”她不想聽到任何一個字。

    “薩克斯……”

    “我該走了,我會早一點回來。”

    “我想要說句話。”

    但是萊姆沒有機會說半個字,無論是解釋、道歉、告白或是說教。

    他們被門上的重擊聲打斷了。萊姆開口詢問來者身份之前,朗·塞林托已經匆匆地走進房里。

    他沒有任何評論地看了薩克斯一眼,然后立刻轉向萊姆表示:“剛剛聽到鮑爾在二十號轄區的人表示,棺材舞者到過那個地方,出現在了那一帶。那個渾蛋上鉤了!我們會逮到他,林肯。這一次我們會逮到他!”

    “幾個鐘頭以前,”塞林托繼續說,“搜尋與監視小組的幾個男孩看到了一個白人男子在二十號轄區的警察局一帶閑晃。他躲進了一條巷子里,看起來似乎在探視我們的警衛狀況,然后他們看見他用望遠鏡查看警察局旁邊的汽油泵。”

    “汽油泵?給機動巡邏隊用的嗎?”

    “沒錯。”

    “他們跟蹤他了嗎?”

    “他們嘗試了。但是在接近之前他就消失了。”

    萊姆注意到薩克斯偷偷地扣上了上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他得和她談一談剛才發生的事,他必須讓她了解。但是為了塞林托目前正在描述的這件事,只好等稍后再說了。

    “還有更好的消息,半個鐘頭之前,有人因為卡車遭竊而報案。是位于上城西區靠河的羅林斯配銷公司。他們的業務是專門運送汽油到獨立的加油站。有人剪斷了鐵鏈,警衛聽到了聲音前去查看,卻遭到偷襲。他狠狠地挨了結實的一擊,而那家伙成功地開走了一輛卡車。”

    “羅林斯幫警用部門運送汽油嗎?”

    “不是,不過誰知道?棺材舞者會開著一輛油罐車到二十號轄區,警衛不假思索就揮手讓他過去,然后——”

    薩克斯插嘴:“卡車接著爆炸。”

    這讓塞林托說不下去。“我只想到他會用卡車作為進入封鎖區的手段。你覺得他會拿來當炸彈嗎?”

    萊姆沉重地點點頭。他感到生氣,薩克斯說得沒錯。“他比我們任何人都更精明。我一直都沒想到他可能嘗試這樣的方法。天啊,一輛油罐車在那一帶爆炸……”

    “一個化肥炸彈?”

    “不,”萊姆表示,“我不認為他有時間組裝。他只需要在油罐車旁裝上一個小型炸彈,馬上就有一顆超級汽油增效炸彈,足以將那個轄區夷為平地。我們得不動聲色地撤掉所有人。”

    “不動聲色。”塞林托說,“說起來容易。”

    “汽油配銷公司的警衛情況如何?他能說話嗎?”

    “可以。不過他是從后面挨了那一擊,所以什么都沒看到。”

    “好吧,至少我要拿到他的衣物。薩克斯——”她接觸到了他的目光,“你可以去一趟醫院,把那些衣物帶回來嗎?你知道如何不遺漏任何證物地把它們包裝起來。然后你再去搜尋他偷車的現場。”

    他很懷疑她會怎么回答。如果她冷冷地辭去工作,然后走出大門,他也不會感到太意外。但是他在她那張平靜美麗的臉龐上面,看到她和他有著完全相同的感覺:非常諷刺地,因為棺材舞者的介入,讓這個逐漸變得難堪的夜晚出現了變化而松了一口氣。

    萊姆所期待的一點運氣終于出現了!

    阿米莉亞·薩克斯在一個鐘頭之后返回,手上拿著一個裝有一把鐵絲剪的塑料袋。

    “我在鐵鏈附近找到的。警衛的出現大概讓棺材舞者嚇了一跳,所以弄掉了。”

    “沒錯!”萊姆叫道,“我從來都不曾看過他犯下這種錯誤,或許他已經變得粗心大意了……我很懷疑到底什么東西把他嚇著了。”

    萊姆看著剪刀暗自祈禱,希望上面留下了一枚指紋。

    但是睡眼惺忪的梅爾·庫珀——他睡在樓上一間較小的臥房里——找遍了工具上的每一平方厘米之后,卻半枚指紋也沒有發現。

    “它能不能告訴我們任何事呢?”萊姆問。

    “這是一個工匠所使用的型號,也是該生產線的高級產品,國內的每一家西爾斯百貨公司都找得到。你也可以用幾塊錢在舊貨市場或廢料場買到。”

    萊姆氣憤地喘著氣。他盯著剪子看了一會兒之后,問:“工具的留痕呢?”

    庫珀好奇地看著他。工具留痕是螺絲起子、鉗子、鎖橇、鐵棍、撬桿之類的犯罪工具在犯罪現場留下的印記。有一次,萊姆僅通過門鎖銅片上一個微小的v字形凹痕,就在一個犯罪現場和一名竊賊之間建立起了關聯。那個凹痕符合了一把鑿子上面的一處瑕疵,而這把鑿子在那名男子的工作臺上面被找到。不過目前他們手上拿到的是工具,不是它造成的任何凹痕,庫珀不明白萊姆提到的是什么工具的留痕。

    “我說的是刀身上的凹痕。”他不耐煩地表示,“或許棺材舞者曾經用它來剪過什么特別的東西,某種能夠告訴我們他在哪些地方鑿洞的東西。”

    “哦。”庫珀仔細地查看,“上面有槽口,但是你看一看……能看到任何不尋常的東西嗎?”

    萊姆并沒有任何發現。“刮一刮刀身和刀柄,看看有沒有任何殘渣。”

    庫珀用氣相色譜分析儀檢查刮下來的東西。

    “哦。”他一邊看著結果,一邊說,“聽著,上頭有一些三次甲基三硝基胺、瀝青、人造纖維。”

    “是引線。”萊姆說。

    “他用剪刀剪這東西?”薩克斯問,“你辦得到嗎?”

    “就像剪曬衣繩一樣順暢。”萊姆心不在焉地表示,一邊想象著幾千加侖起了火的燃油將會對二十號轄區造成什么后果。

    我應該把珀西和布萊特·黑爾送走,他想。送他們到蒙大拿州的拘留保護所等候大陪審團。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弄出這件事,想出這個陷阱的主意。

    “林肯,”塞林托說,“我們得找到那輛卡車。”

    “我們只有一點點時間。”萊姆表示,“他不會等到早上才進去。他需要用頭條新聞來交差。在那些遺跡里面還有任何東西嗎,庫珀?”

    庫珀掃描了真空吸塵器的濾紙。“有塵土和磚塊……等等,還有一些纖維。要我用氣相色譜分析儀檢視嗎?”

    “好。”

    結果出來的時候,庫珀貼近屏幕。“有了,有了,是植物性的纖維,和紙張符合。我還讀出了一種化合物,nh4oh。”

    “阿莫尼亞氫氧化物。”

    “阿莫尼亞?”薩克斯問,“或許你對于化肥炸彈的假設并不對。”

    “有沒有油料的成分?”

    “沒有。”

    “含有阿莫尼亞的纖維……是來自剪刀的手柄嗎?”

    “不是,是挨了他一擊的那名警衛身上的衣物。”

    阿莫尼亞?萊姆覺得十分納悶,繼續讓庫珀用電子掃描顯微鏡檢視其中一根纖維。

    “高倍數放大。阿莫尼亞是如何附著在上面的?”

    屏幕開啟之后,呈現出來的纖維組成就像一根樹干一樣。

    “熱溶電路,我猜。”

    又一個謎,紙張和阿莫尼亞……

    萊姆看看時鐘,凌晨兩點四十分。

    突然之間,他發現塞林托剛剛問了他一個問題,他轉過頭。

    “我是說,”塞林托重復道,“我們是不是應該開始撤離二十號轄區里的所有人?我的意思是,最好現在就開始,不要等到他可能出擊的時間。”

    萊姆對著電子掃描顯微鏡呈現在屏幕上的泛藍樹干狀纖維盯了好一會兒,然后突然表示:“沒錯,我們得把所有的人弄走。疏散警察局四周建筑物里面的人員,我想想看,兩邊各有四幢公寓,還有對面。”

    “這么多?”塞林托問,然后有氣無力地笑了笑,“你真的認為我們需要這么做嗎?”

    萊姆抬頭看著他說:“不,我改變主意了。整個街區,我們得立刻疏散整個街區。還有,把霍曼和德爾瑞叫到這里來。我不管他們現在身在何處,現在就叫他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