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希望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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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亮起燈光。 半晌,傳來人聲:“誰?誰敲門?” 張景義鼓起全身的力氣喊:“我,我是景義,你姐。” “啊?” 院門被打開,張景義的弟弟張景禮披著件薄衫走出來。 仔細看了看:“姐,你怎么,怎么這個時候來了?”他扭頭四下打量了一下:“你一個人?你不是走來的吧?” 張景義腿一軟,坐到地上,眼淚嘩嘩的涌出來,泣不成聲。 半攙半抱的把張景義弄到屋里,張景禮借著昏暗的燈光打量了一下jiejie,頭發亂的,眼睛腫的,鞋上褲腿上全是灰泥,臉被夜風吹的青白青白的。 讓jiejie在炕邊坐下,張景禮去外屋打了一盆水進來,兌熱:“姐,你洗把臉,完了上炕暖和暖和。” 張景禮的媳婦兒也起來了,不明所以的坐在一邊。 張景義接過毛巾在手里,攥了攥,看向張景禮:“弟,你姐夫死了。” 張景禮吃了一驚:“啊?什么時候的事啊?那你來封信,或者讓人帶個信就行了,你這一個人跑過來干什么?現在外邊不太平,這黑燈瞎火的,你要出點事兒照豐和金寶兒怎么辦?” 張景義木訥訥的看著張景禮:“家分了,讓我搬出來,我沒地方去了。金寶兒餓的直哭。” 張景禮媳婦兒說:“姐,你洗把臉,上炕來說,看你這凍的。” 張景義說了幾句話,猛的看到弟弟的激動情緒也緩過了一些,低頭用熱水洗了臉,擦干凈,張景禮說:“我再兌點兒熱的,把腳燙燙,姐,你怎么不坐車呀?” 張景義眼淚又流出來:“沒有錢。你姐夫突然就走了,什么也沒留下,也沒交待。” 張景禮愣了一下問:“劉華文兩口子一點兒錢也不給你?cao特個麻的,這個畜牲。” 張景義吸了幾口氣,抬腳脫鞋,這會兒緩過來了,就感覺全身都疼。 張景禮蹲下幫張景義脫下鞋,兩只腳都腫了,右腳磨破了,襪子紅了一大塊,沾到了腳上。 張景禮小心的把張景義的腳泡在熱水里,然后脫下襪子。張景義說:“我自己來。” 張景禮去邊上找了找,拿了個瓷罐過來,等張景義忍著疼洗了腳,從瓷罐里挑了些白色的粉末在張景義腳上的傷口上,對媳婦兒說:“下地,去弄點吃的,我姐肯定是沒吃東西。姐你什么時候從家走的?” 張景義想了想說:“早晨。金寶兒說餓,照豐給煮了幾塊地瓜,完了我就走了。” 張景禮頓了下腳:“造孽呀。”他媳婦兒披了件衣服下地去外屋了。 外面院子里有人聲,在窗外問:“爸,沒事吧?” 是張景禮的小兒子。張景禮說:“沒事兒,你姑來了,你睡吧。一早早點兒起,把老大老二都叫過來。” 窗外答應了一聲,沒動靜了。 喝了一碗熱糊涂,張景義衣服也沒脫就歪在炕上睡著了,太累了,見到弟弟一放松再也挺不住了。 …… 迷迷糊糊的,張景義被聲音吵醒,習慣性的伸手在身邊摸了摸,什么也沒有。 “金寶兒。”她一下子坐起來,出了一身冷汗。 張景禮開門進來:“姐你醒啦,下地吃點兒東西吧,吃完咱們再合計。” 張景義攏了一把頭發,挪到炕邊找鞋,說:“我得快回去,金寶兒一天沒見我了,得哭。” 張景禮把在灶臺上烘著的鞋拿過來遞給張景義,說:“先吃東西,然后我陪你回去。” 擺上炕桌。也沒有什么好的,咸菜,苞米面兒餑餑,燉了一大碗白菜,里面只有一點兒葷油。 張景禮一家已經吃完了,就坐在炕邊上說話。 “姐,你有什么打算沒?” 張景義說:“不知道。我來找你拿主意。莊河是呆不下去了,沒落腳的地方。” 張景禮說:“姐,現在要求吃食堂了,什么都憑票按勞動力,我也養不活你們娘仨。要不,我找找人,姐你帶著孩子去本溪吧,那邊是鋼廠,是中央直轄,地方大呢,好生活。” 其實這會兒遼東遼西安東幾個省合并,本溪已經歸到省里直管了,但和一般的省轄地級市不同,本溪屬于全國十三個有立法權的較大城市之一。 這個時代鋼鐵就是一切,所以本溪和安山各方面政策待遇在全國都排在前列。 張景義看著張景禮:“能行?” 張景禮點頭說:“能行,你記著咱媽有個親戚,姓楊,家里咱應該叫表哥的,叫楊慶遠,記得吧?” 張景義努力的想了想,搖了搖頭:“記不清了。” 張景禮說:“你走年頭多了。沒事,你記不住沒事,他和我一直有走動,關系處的還行。他在本溪,在鋼廠上班,我給你聯系一下他,看能不能幫上忙。那是個向熱的,肯定能行。” 張景義點頭說:“好,我聽你的。” 張景禮說:“今兒個,咱們坐車去莊河,和劉華文掰扯掰扯,完了你就帶著照豐和金寶兒先住過來,等楊慶遠那邊有信兒了我送你過去。” 張景義遲疑了一下,問:“住得下?” 張景禮說:“住得下,暫時住幾天沒事兒,時間長了,姐,吃的怕不夠。你從小到大照顧我,這房子和老大老二的工作都是姐夫幫著拿下來的,你是我親姐,大著說不管啥樣我也不能不管你。 但是現在這世道兒變了,不給你講理,沒有勞動力就是餓著,沒人管。也不能做買賣了,地也都歸了集體,糧是有定量的,按人頭分。我也是有心無力。” 張景義點了下頭,放下筷子,想了想,拿了兩個餑餑找東西包。 張景禮說:“我備了,備了,有。吃好了收拾一下咱就走。” 張景禮帶著三個兒子,和張景義一起坐上去莊河的客車,搖搖晃晃的,中午到了莊河縣城。 下了車,張景義大步流星的往家走,張景禮拎著用報紙包著的餑餑跟在后面。 推開大門,幾步進了院子,張景義大聲喊:“金寶兒,金寶。照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