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行,你等等啊。”容冬放下筷子,把餐盤交給連子悅,轉身小跑往總裁辦去。 總裁辦整個樓層安安靜靜的,辦公室門更是緊閉,容冬敲了下,沒得到丁點兒回復,以為他還像上次在睡覺。將昱那邊事挺著急,容冬不想打擾也不行了,曲指連敲三下,還是沒動靜,她試著去轉動門把手。 門把紋絲不動,容冬再次嘗試,下一瞬,她聽到咔噠一聲,一股力道壓著門把向下后,迎來極強的拽力,她不設防被帶了進去,撞到堵rou墻。容冬悶哼聲,抬眼發現辦公室窗簾拉了起來,昏昏暗暗看不明晰。 容冬看不清周起寒的臉,鼻尖是他身上的淡香,兩人離得很近,近到她呼出的氣能穿透他的襯衫。周起寒大概是在午睡,白襯衫松松垮垮的,系到最上的扣子解開兩顆,微敞向兩邊,露出里面深陷的鎖骨。 容冬目光正好對著那,光線昏暗的情況下只能看到肌膚是白的,鎖骨那好像有什么。她眨眨眼,想看仔細,驀地多出一只手攏起了衣服,他人也退開,容冬還來不及回味,就看到窗簾被刷得拉開,天光乍然鉆進。 周起寒背對著她,長身玉立,袖口松開,向上挽了幾道至手肘處,偏頭看來時,頸側肌膚連接著鎖骨下方,一條冷白的線延伸到襯衫深處。 容冬萬萬沒想到會碰到這個狀況,傻愣愣站在原地,完全忘了將昱的話。 “有事?”周起寒出聲。 容冬半天回不了神,呆望了半晌,觸及到他不耐的眼神,方想起將昱交代的事,正色道:“將助給我電話,說打不通您的電話,他有事找您。” 周起寒揉眉心,摸出口袋的手機,看到將昱好幾個未接電話,遂撥通過去。 容冬對商場上的事不了解,她聽了幾句后開起小差,周起寒背著她接電話,她就盯著背,腦海里晃過剛才昏暗環境下那片鎖骨,以及鎖骨上隱約可見的紋路,她只看到了半邊,一瓣一瓣合著,不知道是什么? 第22章 022 我先抱抱你? 容冬從周起寒辦公室出來接到了容振青的電話, 讓她晚上七點到宜和樓。 張沁芳要見她。 容冬不太想見,她這個奶奶是典型的封建思想老婦人,重男輕女事上絕了, 對她和容如都不待見,最喜歡容皙, 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給他。也因為容皙, 翁文英才能成功上位, 頗有古代女子母憑子貴的感覺。 掛了電話, 容冬沉入工作。 到了晚上,不想去的容冬還是不好駁了張沁芳的面子,換了身衣服去了宜和樓。 宜和樓是中式風格, 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乍一看還有點嚇人,容冬跟工作人員報了廳后被往里帶, 進去后敞亮許多, 小橋流水,古琴雅韻, 和景軒閣內景相似,來往的客人中山裝旗袍居多。 容冬要去的廳在六樓, 沒想到剛到電梯口就遇上了熟人,也不算熟,確切說是有幾面之緣。狹長過道里,周卓雨推著周卓文站在電梯口, 兩人說著話, 周卓雨稍微彎腰偏頭看周卓文,齊腰卷發如瀑布般傾下。 “周小姐。周先生。”容冬走過去,笑著打招呼, 視線在輪椅上撣過。 周卓雨看到她,話音頓住,直起身子,回以溫和微笑,“容容?好巧啊。” 周卓文點頭示意。 “是啊。”容冬應,恰好電梯來了,周卓雨推著周卓文進去,她隨后跟上,“幾樓?” “六樓。”周卓雨說。 “我也去六樓。”容冬摁了樓層,往旁邊站了站,不小心碰到周卓文的輪椅,包也撞到他的腿。她趕緊退后一步,連連道歉,周卓雨把輪椅往側邊移,笑說,“沒事的,我二哥腿快好了,沒那么脆弱。” 周卓文也出聲,“不礙事。” 容冬站著不動,六樓很快到了,周卓雨推著人出去,她緊跟其后,看著他們進了她隔壁廳。百合廳里,張沁芳她們早就來了,靠在軟沙發上打著小牌,時不時笑幾聲,容冬進去后,最先聞到一股難聞的煙味。 張沁芳是個煙鬼。 容冬皺皺鼻子,杏眼瞧她們一眼,淡定走到窗邊打開窗,讓新鮮空氣進來。 “容容來了。”翁文英眼尖看見她,舉著牌熟稔的和她打招呼,“過來,陪奶奶打牌。” “不了。不會。”容冬沒動,倒是張沁芳見到她后笑滿褶子的臉沉了沉,對她的態度很不滿意,“半年不見愈發沒禮貌,見到人也不喊。” “我怕打擾了您的雅興。”容冬撇撇嘴,她自出生后,就沒得張沁芳一點喜愛,每次去看張沁芳都會聽到她抱怨要是個男娃就好了,聽得多了,容冬就當耳旁風。她轉眼看了看,容振青還沒到,“什么時候開始?我挺忙的。” “不急啊,爸爸還沒來,小皙也快到了。”翁文英適時出聲,牌也不打了,給張沁芳倒了杯水,吩咐陪打的容如電話聯系容振青,一切有序挺像女主人。容冬默默冷笑,抬腕看時間,“容家男人沒時間觀念嗎?” 張沁芳牌一扔,墜著皮的眼睛掃過來,“怎么說話,作為女兒不知道體諒爸爸工作辛苦,反倒責怪來晚了。再說小皙大老遠從橫市趕過去,晚點也無可厚非,倒是你,穿得是什么,一點大小姐氣質都沒有。” 容冬低頭看看,她今天穿得比較隨意,短t配牛仔,鎖骨處鏤空設計,隱約露腰,腿又長又直。 張沁芳對衣著相對保守,不喜歡她們穿得露骨,所以對她露腰衣服早就不順眼,不過這時才找了由頭說出來。 “大小姐什么氣質,大小姐應該裹小腳嗎?”容冬笑著反問,懟得她面色翻涌。 張沁芳皺眉,“誰教你這么說話的!” 容冬眼神飄到翁文英身上,后者心里一咯噔,忙搖頭,僵笑幾聲,說:“媽,現在小姑娘都這么穿,好看。” 張沁芳冷哼聲。 容冬揚了揚下巴,翁文英夾在兩人中間也不好過,得罪誰也不好。 十幾分鐘后,容振青和容皙一道進來,張沁芳那張拉長的臉才有了笑意,從沙發上起身,握著容皙的手噓寒問暖,眼角皺紋因笑都深了許多。 容皙和張沁芳說完話,移到容冬身旁坐下,“看你精神了我也放心了。” “嗯,你回橫市了?”容冬記得他是昨晚回來的,早上她出門還看到他在吃早飯,不至于白天回橫市,晚上又被喊回,要真是還挺辛苦。 “沒,去了公司。”容皙道。 “那她說你從橫市趕回來。”容冬下巴朝前點,示意他看向對面的張沁芳。 “奶奶不知道我回來了。”容皙向前看,朝人笑了笑,給她洗杯碗筷。 “她挺稀罕你。” “是啊。”容皙聲音低了幾分,垂落的雙眸里夾雜絲輕嘲,“她稀罕的是男孩。” 容冬明了。 如果容皙是個女孩,待遇和她相似。 洗好的碗筷重新擺在面前,容冬道了謝,沒再說話。 容皙開始洗自己的杯碗筷,溫熱的水倒在白瓷碗里,細致的過遍每個地方,他低著頭認真清洗,金色軟發傾下擋住精巧側臉,也遮住他嘴角極淡的笑意。 - 與此同時,隔壁牡丹廳。 周起寒來時他們已經歸好位,就等他來開席,周卓雨看到他,起身去接他的西服,周起寒微側開身子,恭聲道:“不用了,姑姑。我自己來。” “客氣什么。”周卓雨雖為長,但性格平易近人,“快入座,等你半天了。” 說著執意拿過他的西服,掛到衣柜里,周起寒張張嘴又合上,坐到周厲時身邊,抬眼之際看到卓風月身側的周卓文,雖不良于行,但坐得筆直,雙手懸在腿上,氣質儒雅,他喊了聲二叔。周卓文淡笑點點頭。 人齊后,開始上菜。 周家人飯桌上特別講究,幾乎聽不見說話聲,碗筷碰撞聲也最小化,短促用餐時間結束,周起寒擦拭嘴角。 一時沒人說話,周卓雨想起來時碰到的人,無意打開話頭,道:“媽,我和二哥上來時看到了容容。” 周起寒聞言,雙眸微動。 卓風月道:“是嘛,她也來吃飯。” 周卓雨笑說:“還在同一層呢,不過不知在哪個廳。”她走在前面沒注意。 “對了,小寒。”卓風月望向周起寒,“容容在公司里工作怎么樣?沒給你添亂吧。” “沒添大亂。”周起寒道。 “我瞧著她挺不錯,漂漂亮亮小姑娘,懂得還多,和她聊天我才知道敦煌畫有那么多講究。”卓風月對容冬很是滿意,邊說邊關心孫子的神情,“她對你有心意,你們也相處磨合了段時間,你覺得她怎么樣?” “她很好。” 卓風月喜了,“那你們?” 周起寒緊接著說,“但我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容容家世背景和我們家門當戶對,人又乖巧懂事,重要的是喜歡你,多難得。”卓風月循循道。 周卓雨也加入進來,游說道,“是啊,你工作忙的沒時間見姑娘,好不容易有女孩喜歡,得抓緊。” “她的喜歡和我有什么關系。”周起寒淡聲開口,鏡片后的雙眸泛起涼意,他轉向周厲時,“爺爺,我聽您話也不是一天兩天,其余事我沒意見,但這件事,您能不能不要插手,我不需要您為我安排未來結婚對象。” “小寒!”周卓雨呵了聲。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很遺憾,我不喜歡。”周起寒陳訴自己的想法。 周厲時從頭到尾沒出聲,聽到這句話后凌厲雙眼側向他,“你長大了擁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但是容冬是我和你奶奶綜合考慮過最合適的。” 周起寒直視他,“合適就可以嗎?” 周厲時沒回答這個問題,但態度表明一切,他勾唇冷笑聲,摘下眼鏡,指腹在鏡片上磨了磨,語氣驟降,問:“那您和奶奶是合適還是喜歡?” 卓風月愣住,下意識看向周厲時。 周厲時先笑了笑,接著冷下臉,在眾人沒反應過來時一杯茶水潑到了周起寒臉上。后者似早就料到,云淡風輕地用紙擦拭面部,待茶葉盡數擦掉,才戴上眼鏡,起身,取西服,朝他們點頭致意,“我知道了。” “小寒。”周卓雨喊。 周起寒義無反顧拉開門出去,卓風月張嘴又閉上,攏眉看向周厲時,責怪道:“他一時口快,你怎么就潑水,孩子好面子,又該不回家了。” “不用管他!”周厲時也在氣頭上。 久無動作的周卓文抬手順了順卓風月的背,目光有意無意掃向門,笑是笑了,就是有點苦澀,“媽,小寒還小什么都不懂,等他大了就會知道,利益面前一切都是飄渺之物。” 卓風月背僵了僵。 周卓雨也不再說話,靜靜看著他。 - 嘭。 鏡面被砸碎。 周起寒透過碎掉的玻璃看清自己的臉,永遠冷著,毫無生機,像無情的機器,愛與不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他記得小時候,父親周卓鳴是愛他的,可最后不還是……唯一的慶幸是他隨著那場車禍永遠消失了。 而磨滅不掉的是那段可怖的記憶。 周起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過來的,每天戰戰兢兢,沒想到的是時隔多年他還是如此,和周厲時的每一次對持都像站在冰刃上,不容差池。 周卓鳴害怕周厲時。 他也害怕。 周起寒眼底通紅盯著碎玻璃,鏡片折射出無數細碎光點,他恍惚看見了容冬。 他微愣,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