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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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遠侯再重要,能重要得過陛下? 武將們基本都是鎮遠侯曾經的部下,來的時候心懷忐忑,走的時候凄風苦雨,一個個大男人都變成兔子眼睛。 喻同知回到自己的府邸,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 他幾乎要笑出眼淚。 陸如琢走了,鎮遠侯要死了,妖婦左膀右臂都斷了,真是天助他也,天助殿下。 他若助殿下一舉登基,到時什么都督,他都不放在眼里,說不定能封侯賜爵,官至極品。 夤夜,謙王府。 喻同知改扮行裝,一身黑衣,單膝跪在楚漳面前。 “謙王殿下,時機已到,請殿下早做抉擇!” 楚漳運筆的手很穩,那張與當今帝姬相似的臉蘊著淡淡的笑,仿佛不為所動。 “殿下!”喻同知急道,“你難道要白白放過這個機會?陛下駕崩,若等到公主繼承皇位,將一切握在手里,我們再想要奪回來就難了!此次良機千載難逢,萬萬不能錯過!” “千載相逢的良機?”楚漳在宣紙上專注地揮毫,道,“依本王看,怎么像是一個陷阱?” “殿下?” 楚漳停筆,紙上四個濃墨潑就的大字:請君入甕。 怎么就那么巧? 陸如琢剛好離京,這么久都不回來,鎮遠侯剛好舊傷復發,陛下又剛好重病臥床,命不久矣,帝姬獨木難支。 簡直就像有人織好了一張天羅地網,等著他往里跳。 “下去罷。”楚漳擺手道,“本王自有打算。” “殿下!” 楚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喻同知垂首應是,退步出去。 書房重新歸于安靜,內室的簾子被撩起來,走出來一位儒生打扮的幕僚。 楚漳擱筆,自書案后走出來,寬袖攏起,抬手作禮。 “荊先生。” 荊先生還禮,道:“殿下,依在下看,十有八.九是個圈套。” 楚漳頷首:“本王也是如此以為。” “那殿下的意思是……” “也有十之一二不是圈套,不是么?”楚漳笑道,“本王還有別的機會嗎?” 荊先生默然。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登上皇位的路哪一個不是鮮血與白骨鋪就,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喻同知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如今確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成王敗寇,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他早有心理準備。 荊先生窮困潦倒時暈在去佛寺朝拜的二皇子馬車前,此后便留在他身邊當幕僚。不少大臣與他秘密往來,尤其是女帝前幾年身子不好以后,那些勢力暗中更活躍了。 去歲汲堅私自入京,就是受了光祿大夫的指示,暴露太早引得女帝震怒,連根拔起了不少。謙王,當時的二皇子也因此蒙受重創,實力不足一半。 但依荊先生所見,不論朝野如何變化,羽翼是否豐滿,楚漳都不驕不躁,甚至不太放在心上。 荊先生身為幕僚,自然想建功立業,但同時楚漳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殿下,您一定要得到這個皇位嗎?” “是,一定要。”楚漳微微笑著說,眼神里卻沒有對權勢的狂熱。 連喻同知的眼睛都比他有野心。 荊先生在心底嘆了口氣,長揖到底,道:“誓死追隨殿下。” 楚漳道:“下去準備罷。” “是,我去聯絡他們。” 荊先生打開書房門出去了。 楚漳回到書案后,取了一張雪白新紙,繼續一筆一畫地寫字。 楚、漣。 楚、漳。 一字之差,云泥之別。 如果荊先生換個問題,問他想不想登上皇位,他或許不知道作何回答。 對于百姓而言,楚漣比他更適合這個皇位。 然而他至今也不明白,一母同胞的姐弟,為什么他的jiejie備受恩寵,出生就是儲君;而自己體弱多病,離了藥就會死,剛滿十六就被封王建府,趕出皇宮。他的存在唯一的意義,就是作為jiejie繼位的阻礙然后被清除嗎? 他不甘心。 他一定要搶到這個皇位,他要見母皇,親口問她一句:jiejie是您的孩子,難道我不是您的孩子嗎? 濃墨滴落,將“漳”字洇染。 一滴水跡隨即融進墨中,楚漳睫毛濕潤,竟然輕輕笑了。 這樣也好。 …… 夜深更寒,突來急風。 奉天殿前的宮燈吹滅了一盞,內侍扶著梯子上去點,一腳沒踩穩,人向后倒去。 一道人影疾步過來,在后背托了一把,將他牢牢摁了回去。 內侍轉過臉,感激道:“多謝鐘大人。” “不謝。” 時任指揮同知的鐘立春一步不耽擱,向深宮走去。 陸如琢不在,她就是京中錦衣衛的最高首領。 披著墨絨大氅的身影步入宮墻后,內侍取下燈罩,吹亮火折子,正要點燈,卻被迷了眼睛。 沙子? 皇城里哪來的沙子? 他耳朵里爾后才響起其他內侍的驚呼聲。 “是雪籽!” “下雪了——” 內侍勉強睜開眼,看清面前似乎迷蒙了一層灰霧的世界。 他伸手接了一捧,雪籽融在掌中。